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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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庄子外来了两个骑马的人，一主一仆，人马困乏风尘仆仆。

苏明月领着人庄子里闲逛，远远见着来人，匆忙赶过去。

一名三四十岁，身着湛蓝窄袖短打的美髯公跳下马，笑望着她。

苏明月脱口喊：“大舅舅！”

姜燳点了点头，缰绳扔给随从，“月月，你娘还好吗？你大舅母同你表姐在哪？”

“我娘还不错，您随我来，大舅母同表姐这会该在我母亲屋里。”苏明月往他身后看，除了帮他牵马的随从，没有旁人，“您骑马来的吗？就您一个人吗？”

姜燳微不可闻轻“嗯”一声，“你外祖父年事已高，人又在京城，我便先赶过来了”。

苏明月点头，领人进了庄子，姜氏、石氏和姜佑琳闻讯迎了出来。

姜燳接到信件着急赶路，这会疲态尽显。

姜氏见到嫡亲兄长，心情激荡，看人狼狈，忙吩咐下人烧水伺候梳洗。

收拾妥当，姜燳换了身阔袖长衫，坐到厅堂里。

姜燳开门见山问姜氏：“说说看，你是怎么打算的？”

妻子石氏信上说了苏府发生的事，也交待了她那般行事的用意。

场子搭架完善，最终要看小妹自己的意愿。

事到临头，姜氏坐立难安：“我听大哥大嫂的。”

苏明月蹙眉。

姜燳点了点头。

门外有佃户家的小子跑过来通禀：“太太，苏家来人了，这会功夫该进庄子了。”

和绿萝站在门外守门的红群，抓把糖塞进报信的小子手里，打发人离开。

“苏家这般快得了老爷到庄子的消息？”石氏看向忐忑不安的小姑子。

“时间上赶不及，应是巧合。”姜燳也看向神色恍惚的妹子：“你听我的？”

姜氏点头。

“就按自己心意行事吧！”姜燳端起茶杯轻抿了口。

石氏接过话道：“宛瑜，你大哥的意思里包含月月，不要打着为月月为我们委屈自己，你若放不下苏承厚，早些说出来，我和你大哥早些商量出章程来。”

姜氏去看苏明月：“月月，娘若与你父亲和离你真的愿意和母亲一处吗？”

苏明月不解：“不与娘一处，父亲稀罕我吗？那天老太太的态度您也看到了，我回了苏家，他们把我一人送庄子上，将来说不得还能卖个好价钱，先前的周家不就是现成例子吗？”

“娘嫌弃我麻烦？”苏明月皱眉。

旋即，恍然大悟道：“娘想嫁人，嫌弃我拖后腿！”

姜氏气极，哪还有功夫想东想西，抬手就去打她。

苏明月一溜烟躲舅舅，舅母身后。

姜氏见哥哥嫂嫂目光不善地看她，讪讪收回手：“大哥大嫂莫怪，这丫头被我宠坏了！”

姜燳眼中的讶异一闪即逝，看坐身旁石氏。

石氏笑着点了点头。

姜燳若有所思，回头看一眼他家越长越漂亮的外甥女，笑意从眼底溢出来。

苏明月眸光亮了亮，真怕严肃的大舅舅嫌弃她闹腾，不懂规矩。

姜氏瞪她，一扫之前的郁郁：“大哥只要苏家同意月月跟我，其他的不重要。”

重要的被你抓手里，你以为苏家都是苏老婆子一流，目光短浅。

月月留在苏家，一面能牵制你，牵制姜家，另外苏承厚不甘心和离，留下月月也算留下一丝念想。

有人顶前头，石氏这会无事一身轻，有功夫翻白眼。

几人心思各异，苏家有下人提前进院门通禀。

姜燳率先起身：“你大嫂同我去迎苏家人，宛瑜，你带着月月和佑琳暂且回避吧！”

今日休沐，姜氏的庄子也算自家庄子，苏老太爷带上四个儿子。

石氏是妇道人家，老太婆不顶事，只会胡搅蛮缠，便带上老大家的黄氏，一行人赶早来了庄子。

苏承梁得了老太爷暗示，一路上劝苏承厚：“四弟，你若还想四弟妹回心转意，务必把月姐抓手里，没哪个女人能不为子女妥协。”

苏承厚沉默不语。

人家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听进去多少？

素来机言巧辩的苏承梁看不出，只得再三重复。

一行人到了庄子小道上，还不忘再叮嘱一遍。

姜燳远远见着人，迎上来笑着招呼：“苏老太爷，晚辈有失远迎。”

话说的客气，人却站得笔直。

姜燳官位比苏老太爷高，但这会还是亲家，辈分上矮了一辈，又正闹和离，这般主动相迎，又自称晚辈，给足了苏老太爷面子。

苏老太爷笑着拱手，“小姜大人。”

苏承梁、苏承礼和苏承宾，余下神色恍惚苏承厚，躬身行礼，口称“见过姜大人”。

姜燳点头，淡淡撇了一眼苏承厚，有着轻易能察觉的冷意。

黄氏朝姜燳福了福，又笑着朝石氏福了福。

石氏回礼，面上不辨喜怒。

姜燳不待见苏承厚，也不用藏着掖着。

求亲时说的天花乱坠，他妹妹嫁到苏家受了多少委屈。

生孩子伤了身子，也不是他妹妹所愿，想要子嗣传承不是没法子可想，他苏承厚做了些什么，他离得远不代表不清楚！

大舅哥看着谦和有礼，实际上当年上门提亲，一照面，苏承厚就无端惧怕生畏。

他自觉有愧，“大舅兄，是我对不住宛瑜！”说着，便要下跪。

姜燳一把拉住人。

苏老太爷怒其不争，心里叹口气，姜家老大不愧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自家老四与之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苏老太爷状似不经意询问：“什么时候到的，怎地不去家里坐坐，亲家公没来吗？”

“比你们早到了半个时辰，正想去拜访。家父前阵平调京城任职，年岁上去了，车马劳顿身子吃不消，家妹之事由晚辈夫妻代为处理。”姜燳有条不紊回答苏老太爷的问题。

苏承梁兄弟几个搭不上话。

一行人进屋坐下来，有丫鬟端上来茶水。

姜燳开门见山道：“我妹妹与苏承厚夫妻缘分已尽，明年春闱听说还要下场，未免徒生事端，请老太爷成全。”

苏老太爷捋着下巴的胡须手顿了顿，“这也是姜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