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邪气在凌姜的眼底闪过,他扭过头看着宋祈,本来生的极为精致的凤眼微微眯起,眼神中的颜色晦涩不明,好像阴雨天气的大海;一双瞳仁里找的见戏谑,寻不出喜怒。
“宋祈,你们名门正派就是这么授业解惑的?正面打不过,就用无辜弱小做把柄?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的手段,你们的仙途?”
凌姜的声音依然轻柔文雅,仿佛一片羽毛,轻轻刮在叶离小巧的耳垂上。
凌姜背对着洞口,叶离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得到他如墨的乌发飘在身后,臂膀如同苍鹰的双翅一般在身体的两侧展开,宽大的袖子好像被风吹的鼓起。
这洞里没有风,这风来自凌姜的身体。是他作为神的身躯充溢的灵气,自体内发出,又与天地万物,五行八卦融汇贯通后的产物。
叶离有些迷糊,她以为凌姜是贪图灵气,想不劳而获。可是凌姜是神,他并不需要这样获取灵气了。天地万物,皆可为他所用。
她咂了咂舌,突然有点明白了,当初凌姜与狐狸双修,看上的也不过是狐狸体内不纯的仙力,是狐狸的邪气。
她本来对凌姜的愧疚和同情,一时间变成了百味陈杂,只是这份心情,叶离自己也不甚明了。
她只是有点生气,心中的千丝万缕只化作一句话:“玄陵的,你们别听他胡咧咧,这小子没几句真话!”
宋祈很疼,他身上每一个刀口都很细,所以除了疼以外,他还痒。叶离说完那句话,尽管形容狼狈,宋祈嘴角却不经意地上翘,这并不是因为他痒。
祝陶是第一个看见小师叔笑了的人,接着荼夏也看见了,然后玄陵的几个弟子都发现了。
他们见到小师叔笑了,面上也都摆出了笑容。
玄陵的宋祈,潇洒不羁,为人凌厉,但是资质过人,三百多岁便修成上仙。这在修行届简直闻所未闻。他就是玄陵弟子的主心骨。
但是今日对上了神,虽然有宋祈在,弟子们不承认,但是内心很惶恐,四肢很发软。
然而这个时候,小师叔笑了。小师叔笑了,就证明小师叔有把握。弟子们放心了,于是一个个胸有成竹地笑了。
整个洞里都洋溢着亲切友好的气氛,大家手里持剑,笑容满面。
除了砚行止。
叶离不知道弟子们都笑什么,她甚至低下头整了整衣带,生怕是自己系反了带子;但是她知道砚行止为什么不笑。
他眼神迷离,形容呆滞,眼看就要松下抱着楚榕的手。
凌姜到底是仙....跟叶离猜的有点出入,他不屑用邪术蛊惑砚行止。就像当初楚榕爱上他,也就像叶离莫名地同情他,砚行止之所以一副盲目服从的样子,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呸,当然,还有神之威压。
叶离很紧张,她的后背开始冒汗。在她神识没有去探寻的雪山处,在那高山的顶端,一个岩浆的泡泡,嘭得一下炸开了,火花溅到空中,却像萤火虫一般向上飞去;接着又一个泡泡,三个泡泡,火山口的岩浆汩汩地冒着泡,好像沸腾一样。
她并不知道自己灵力储备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叶离很害怕,她的额头开始流汗,眼睛被汗液煞得疼。
如果说凌姜还有些顾忌,那就是砚行中手中的楚榕。
叶离一害怕,就有点生气。她不知道是气凌姜欺人太甚,还是砚行止废物,她甚至有点气楚榕。
反正她半弯着腰,就在砚行止快要掉链子的时候,她脱鞋扔鞋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啪
啪
两声闷响
一只鞋扔到了凌姜的后背,另一只砸上了砚行止的脑门。
叶离很迷惑,她明明只脱了一只鞋子。
洞的那边宋祈向她挥剑示意,叶离发现,他脚上只有一只靴子,也对他咧了咧嘴。
不要忽视鞋子的力量。在危急关头一个修行者所能利用的,或许并不是什么上古神器。
砚行止猛然醒悟过来,把手往后一缩,不肯教出楚榕。
大家很快发现,其实他用不用楚榕来要挟,在一个神面前,其实关系也不大。
凌姜庞大的气势向四面八方威压,砚行止觉得自己如逆风而行,喘不上气,也动弹不得。
这时,他也生气了。他忽然觉得,以他们洞实力差距,凌姜根本就是仿佛巨人玩蚂蚁一样的玩他们。
一阵碎裂的响声震荡在宋祈的鼓膜,凌姜在这洞里数百坛的藏酒同时崩裂,发出骇人的巨响。
不计其数的酒坛的碎片在空中飞舞,如同浪潮一般涌向众人。
宋祈将银剑凌空抛出,剑光闪耀,如同屏障一般照在玄陵弟子的身上。
可是叶离在一旁,这道屏障无法估计到她。
叶离,终究是妖。
宋祈想起那年冬天的狗,一抹微笑浮现在他的眼底。
他飞身跃向叶离,可是却扑了个空。
一道青色的辉光照亮了整个洞xue……
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除了叶离和凌姜谁也没有看清。
井底深.穴的顶子被掀了个大洞,天光倾泻在洞里,远处传来了晨起走街串巷小贩敲击木梆子的声音。
凌姜和楚榕不知去向,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一股淡淡的酒香残存在四下。
玄陵的弟子们这才发现清风宗那两个家伙当了逃兵。
荼夏不屑地骂了几句,却被砚行止提点,女孩子家家切莫嗔怒,否则易老。
宋祈拨开身子上的瓦片,四下里找着叶离。
她躺在洞的中间,斩妖剑被丢在了一旁。
宋祈跑过去,将一颗灵石在手里碾碎,用自身灵力逼着那灵气入了叶离的雪山。
他能够感觉到,叶离的灵力,还就剩下一丢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