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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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源对西安谈不上熟悉，离家之前翻了翻他老子的书，才知道了联络地点。

他出门之后坐地铁，到了钟楼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变暗。尹源顺着鼓楼进去，走到回民街，在人挤人的小巷中买了两串烤面筋吃。他走到巷尾时拐进右边一条不起眼的巷子，敲了左数第七家的门。

说也奇怪，回民街彻夜不眠，华灯初上，巷外熙熙攘攘，正是刚热闹起来的时候。而这个偏巷似乎有着无形的气场，隔绝了外部的嘈杂之声，整个巷中昏暗无比，只有巷口吊着的一盏破灯发出幽暗的黄光。

尹源敲了三下门，没人开。

尹源退后几步，皱着眉头看着这带着铜绿的防盗门，又敲了三下。

这次总算有人来开门了。

来人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叟，弯着腰缓缓而来，拉开了里面的那扇木门，透着防盗门的铁丝网道：“谁啊！”

尹源道：“买东西的！”

那老叟看也不看尹源，依旧弓着身体，颤颤悠悠道：“不卖不卖！这里不卖东西了！‘门’快开了，小伙子赶紧走吧！”

门？什么门？尹源皱眉还在思考，那老叟却已经准备关门。尹源一个上前扒住铁网，道：“等等！把话说清楚！”

那老叟仿佛受了惊一般，颤颤悠悠向后退了几步。就在这时，一个女子从里面走了过来，连忙扶住老叟，道：“爹爹，你怎么跑出来了？快跟我回去。”

那女子看上去只有十□□的年龄，头上梳着发髻，身穿青色旗袍，脚上蹬着一双紫色的高跟鞋。她先是扶住了老叟，然后将门锁一开，看也不看尹源一眼，扶着老叟进了屋里。

这屋里面似乎没开灯，女子刚往进走了几步就不见了踪影。尹源也不怯，饶有兴致的看着前方，然后打了个响指，他的左前方立刻出现了一小团火。那团火还没有巴掌大小，照明能力却很强，尹源可以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老叟和女子。

有着火光的指引，尹源的步伐快了不少。逐渐的他似乎走进了一个集市，周围也开始出现了不少灯光，而两边则是各种各样的摊位。

明明只是一间看似破旧不堪的老平房，谁能想到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前方的一对父女已经看不见踪影了，尹源不想在此处多做逗留，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赶紧买了下来，转身就想离开这里。

然而就要在走到防盗门的时候，那身着青色旗袍的女子突然出现，道：“小哥要想在这里做生意，还望多加小心。”

尹源听后满不在乎道：“在哪里做生意都该多加小心，毕竟小命只有一条。”

那青衣女子掩嘴而笑，道：“小哥说的极是，我们这些走鬼路的，多得依靠尹家照拂。”

尹源漫不经心道：“我拐了老头子的东西，他大概正在满世界通缉我，你朝他报报信，说不定还能多上三五百年的寿命。”

青衣女子一怔，万万没想到这须臾之间尹源已经看破了她的真身。

尹源不再理会青衣女子，独自出了门。

青衣女子目送尹源离去，而后低眉顺目道：“这尹家少爷，果真不是凡人。”

老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青衣女子身旁，闻言咳嗽了两声，道：“七岁就开始独自走鬼路，怎能小瞧？我便说不开这门，你却开了。”

那女子不再说话，略一抖身附在青铜色的防盗门上。老叟无奈的叹了口气，关上防盗门之后也附在了老木门之上。

出了回民街，尹源拐到钟楼底下的地下商场买了些生活用品，提着东西上了地铁准备回家。

尹源一个人在小区门口的凉皮店胡乱点了点东西当做晚饭，然后便回家看他家的狗去了。但当尹源开了门，没见到扑过来的黄狗时，立刻发现了古怪。他将东西放在地上，从自己背到集市买东西的包里面拿出了一把糯米，轻手轻脚的向卧室走去。

外面的灯光从落地窗照了进来，这让尹源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他走到卧室门口，看到黄狗正夹着尾巴虎视眈眈地看着窗台，而窗台上，则是那个他随手放的布娃娃。

布娃娃脸朝下横在窗台上，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尹源松了口气，踢了踢黄狗，道：“小喇叭！你搞什么鬼！”

小喇叭见尹源回来，呜咽了两声，躲在了尹源身后，冲着布娃娃叫了两声。

尹源开了卧室的灯，将糯米放在口袋，去窗台上拿起娃娃。布娃娃还是原先的样子，一张脸上细眉毛，大眼睛，小嘴巴，看上去就像精心打扮过的一样。

尹源将娃娃扔在床上，对着小喇叭道：“好了，没什么东西。我去洗澡了，明天咱们可要找活干了。”

说罢，尹源就准备离开卧室，可他刚走到门口，卧室的门“砰”的一下关上了，本来开着的灯也在同一时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然后灭掉。

紧接着，尹源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脖子旁吹了一口气。

那一刹那，尹源毛骨悚然。

卧室里再无多余的动静，尹源慢慢地掏出了口袋里的糯米向后撒去，然后猛然转身，双手做着奇怪的动作，一个古怪的手势应运而生，尹源厉声道：“着！”

卧室里空无一物，小喇叭不知何时已经躲到了衣柜里面，唯独床上布娃娃的眼睛发出幽幽的绿光，照应出她那双血盆大口。

尹源面前的地板上有着不少的糯米，但更多的则是镶嵌在了娃娃的身体上。尹源维持手势不变，走上前去。谁想他刚踏出了一步，那本来安静的娃娃突然发出了尖啸，身体也开始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娃娃上粘连的糯米逐渐变黑，更有一些彻底黑了之后便从娃娃体表脱落下来。

汗水顺着尹源的鬓角滑落，他每迈出一步都仿佛承受了无穷大的阻力，随着他步伐的接近，布娃娃的尖叫声也随之加强，而那些糯米也已纷纷被逼出体外。

尹源维持着手势艰难的走到布娃娃旁边，而后狠狠地指向布娃娃，道：“破！”

布娃娃有一瞬间恢复了平静，尹源迅速从口袋中抠出了几粒残余的糯米洒向布娃娃，然后大叫道：“小喇叭！去给我拿糯米！”

小喇叭听到动响，迅速从衣柜里钻了出来，仿若无物般的穿过本来闭着的门，奔向客厅。

布娃娃突然再次发出尖啸，尹源一个没有防备就仿佛被万千毒虫钻进脑子中一样头疼欲裂，脑门上的豆大汗滴也随之而落。尹源半跪在地板上，双手捂住头，痛苦不堪。那布娃娃却是甚是得意，像是有生命般的坐了起来。

关键时刻，小喇叭叼着一个背包飞奔而至，尹源忍着头疼从里面拿出了一把糯米洒向了布娃娃，然后迅速拿出一张空白符纸在上面虚空画了图案，贴到了布娃娃身上。

做完这些之后，尹源只觉世界都宁静了。

尹源靠坐在床边，喘了两口粗气，而后像是脱力一般单手从包里翻出了一根毛笔，又拿出了一小袋朱砂，他心有余悸般地看了看布娃娃，咬咬牙拿出了一个玉瓶，滴了其中的几滴水到朱砂中。

那几滴水遇到朱砂之后迅速膨胀扩大，明明只有几滴，却诡异的将朱砂调成了液体。尹源用笔尖稍沾几滴，在空白符上面将虚空的图案画出实体。

等这一切做完之后，那布娃娃又恢复了原貌，仿佛绿色的眼睛和血盆大口都只是错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