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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见画本来想将夙寒声送去闻道学宫上课去,可见他这副“萧”个不停的傻样子,只能顺道和徐南衔一起回应煦宗。
画舫行驶了整整一日,先将宫菡萏和庄灵修两兄弟送回去后,最终落日后才幽幽落在应煦宗。
这么长时间,徐南衔竟然还没消化掉师尊还未陨落的消息。
下了画舫后,他还在:“十六年!啊?陨落……啊?啊?师尊?!”
应见画:“……”
应见画一巴掌扇在徐南衔后脑勺,终于将人打得会说话了。
“大师兄!”徐南衔怒道,“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师尊仍然在世?这种事情是能隐瞒的吗?!”
应见画懒懒一掀眼皮。
徐南衔立刻将怒意收起来,他怕在夙寒声面前挨揍丢人,心虚地干咳一声,小声道:“师兄恕罪,我失言了。”
应见画牵着夙寒声的爪子,道:“去寻谢长老。”
徐南衔赶紧点头。
应见画又补充一句:“……让他将宗中医修叫来。”
徐南衔疑惑道:“大师兄受伤了?”
“没有。”应见画偏头看向抱着他胳膊好奇地看来看去的夙寒声,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萧萧人好像傻了。”
徐南衔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夙萧萧的确傻了。
应煦宗的医修是从上苑州出师的,医术数一数二,他来到寒茫苑给夙寒声诊了大半天脉,和如同稚童的夙寒声大眼瞪小眼,最后起身朝应见画行了个礼。
“道君,这……我也无能为力啊。”
应见画急了:“怎么能无能为力?好端端的人突然就傻了,不可能半点因由都没有吧。”
医修讷讷道:“这……少君的确身体无恙,识海稳固,没有受创的痕迹。”
简而言之,的确诊断不出来。
应见画脸都绿了。
夙寒声裹着那身衣裳乖乖坐在榻上,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他不害怕应见画的冷脸,晃悠着身体一本正经地重复旁人的话。
“少君身体无恙,识海稳固!咕咕!”
应见画眉头紧蹙地和医修出去谈了。
徐南衔一直在旁边看着,此时瞧见大师兄出去,赶紧凑上前掐了掐夙寒声的脸,匪夷所思道:“怎么回事?你真的傻了,还是你和世尊的事被发现,为了躲避挨揍而装的?”
夙寒声疑惑看他,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徐南衔看着这个清澈又愚蠢的眼神,心中猛地打了个突。
完了,还真傻了。
徐南衔坐在床边摸着夙寒声的脑袋一阵唉声叹气,好在现在大师兄和师尊都回宗了,且还有世尊在,总归能有办法。
应见画将医修送走,眉头紧皱就没松开过,进来后随口问道:“在说什么?”
徐南衔赶紧起来给大师兄让位:“没有,随便说说。”
夙寒声听懂了应见画问的话,当即脆生生地将刚才徐南衔的话大声重复一遍。
“……真的傻啦,还是你和世尊的事被发现,为了躲避挨揍……”
徐南衔:“???”
应见画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眼神如刀冷冷看过去。
夙寒声现在傻得冒泡,根本不可能说出如此有条理的话,用脚想也知道他是在鹦鹉学舌。
“徐不北。”应见画语调森然,“什么叫萧萧和世尊的事被发现?你知道些什么?”
徐南衔:“……”
徐南衔哪里想到夙寒声竟然会自曝短处,急得脑门上都是汗,赶紧思考要怎么为夙寒声圆谎。
突然,“徐不北!”
徐南衔吓了一哆嗦。
学应见画说话的夙寒声见他吓了一跳,当即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还在嚷嚷:“徐不北徐不北!”
徐南衔:“……”
徐南衔默默磨牙,心想还乐呢,等会你就得挨揍了。
在应见画的“暴揍”威胁下,徐南衔只能不情不愿地将夙寒声和世尊的事儿一一说了。
夙寒声变傻,应见画强撑着一直在忙前忙后,但这句“世尊和萧萧有一腿!”震耳欲聋的话铺天盖地涌入应见画耳中,直接将无坚不摧的道君给冲撞得往后踉跄半步,差点晕过去。
徐南衔赶紧扶住他:“大师兄!冷静冷静!”
应见画哆嗦着手指着夙寒声,差点要咆哮了:“夙、寒、声!”
徐南衔一把抱住大师兄的腰,将他拼命往外推:“师兄息怒,你揍他一顿也无用啊!”
应见画没揍夙寒声,先把徐南衔揍了一顿:“谁让你碰我的?”
徐南衔:“……”
应见画又照着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你早早知道此事,竟然一直都没告诉我?!”
徐南衔:“……”
徐南衔捂着被揍的脑袋,闷闷不吭声了。
夙寒声好像没了对大师兄的畏惧,看两人拉拉扯扯咆哮挨揍,大概觉得很好玩,乐得在那龇牙笑:“师兄息怒师兄息怒哈哈哈。”
应见画气得心口疼,但对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夙寒声也没办法狠心打,只能气若游丝道:“去、去请师尊即刻回宗。”
他非得告状不可。
夙寒声胆大包天,那世尊难道就真的能对小时候还抱过的孩子下得去手吗?
师尊这交的什么狐朋狗友?
只是徐南衔还未去请,将崇珏送回昆仑的夙玄临便优哉游哉回了宗。
应煦宗瞧见死而复生的宗主,自然是一阵兵荒马乱,就连一向镇定的谢识之也摔了茶盏,险些落泪。
夙玄临当年陨落时,徐南衔也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十几年过去瞧见师尊,心中一时不知什么滋味,站在那只偷偷摸摸看着,莫名不敢靠近。
倒是夙玄临瞧见他,眉头轻轻一挑,笑着道:“南衔长这么大啦?”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恍惚中勾起徐南衔尘封脑海中的记忆,“师尊”这个称呼终于有了点真实感。
应见画本来要气势汹汹向夙玄临告状,并且大骂一顿世尊为老不尊,但怒火消去后,又将这念头给强行压下去了。
算了,师尊刚回宗,还是不节外生枝了。
此时夙寒声傻着,根本无从对症,这种会挨骂的事,还是等世尊自己来应煦宗再说吧。
“师尊。”应见画行了礼后,试探着道,“世尊呢?”
夙玄临年少时是个比夙寒声还要混不吝的脾性,数千年的沉淀让他俨然有了得到大能的气度和淡然,一身青衣宛如仙人。
只是和亲近之人一开口,就有些暴露本性。
“在昆仑山巅的寒潭泡澡呢。”夙玄临随口道,“三四日应该自己能回来,我懒得在那儿地挨冻,就先回来了。”
应见画蹙眉。
夙玄临左右看了看,道:“萧萧回来了?”
应见画噎了下,一时不知该说他傻了的事儿,还是和世尊的事。
夙玄临却理解错了意思,藏在袖中的两指轻轻捻了下指腹,面上却是淡然至极,一副尊长的气度。
“那孩子还对我心生怨恨呢?”
应见画:“呃,那倒没有。”
那孩子现在八成都不知道“怨恨”是个什么东西。
夙玄临察觉到应见画神色不对,直接借坡下驴,理了理宽袖。
“咳,那我就勉为其难去瞧瞧他吧。”
夙寒声虽然傻了,但他却学得很快,只是短短半日功夫他已开始从最开始的鹦鹉学舌,飞快晋级到磕磕绊绊说话的阶段。
夙玄临到寒茫苑时,他正坐在长空刚扎的秋千上晃荡着腿,眉眼带笑地和长空结结巴巴说着什么。
已经长出嫩芽翠枝的伴生树栽在院落中央,阳光从枝头倾洒而下,落在少年玉似的脸上,灵动好似精怪。
夙玄临远远一看,脚步顿了顿。
从无间狱回到人间后,他虽然被伪天道操控躯壳,但也有机会暗中去看过夙寒声,知晓他对自己的怨恨和排斥。
看着夙寒声在那乐颠颠玩着,夙玄临一时竟然有些畏惧,若自己过去后,少年脸上的笑容会不会再次变成熟悉的厌恶。
应见画迟疑道:“师尊?”
夙玄临只是停顿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很混账地心想:你要厌恶那我也没办法,谁让我是爹呢。
夙玄临快步走到跟前,抬手一把按住玩得正欢的夙寒声的秋千绳子,居高临下看着他:“起来,让我玩一会。”
夙寒声:“?”
应见画脸都绿了。
夙寒声好奇看着他,他像是刚出生的孩子,人情世故一概不懂,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见状乖乖“哦”了声,起身将秋千让给夙玄临。
夙玄临毫不客气地坐下,又蹬鼻子上脸:“叫声爹来听听。”
夙寒声不怕人,直接喊:“爹。”
夙玄临:“……”
夙玄临立刻察觉到不对,幽幽看向应见画:“他出什么事儿了?”
应见画如实告知:“……估摸着只有三四岁的神智,记忆也全无了,师尊瞧瞧能不能让他尽快恢复原状。”
课不能不上啊,该挨的揍也得挨呢。
夙玄临蹙眉,抬手朝夙寒声一招。
夙寒声听话地走过去,让蹲下就蹲下,让伸左手绝不伸右手。
夙玄临一边给他探脉一边心情复杂。
小时候的夙萧萧都没这么乖巧过,情愿去亲近一个佛修都不肯理他,不知道的都要以为崇珏是他亲爹了。
这么乖顺的儿子,头回见。
夙玄临很快探完脉,也放下心来:“没什么大碍,过段时间神智就能长全,记忆的话也没被封,若想彻底恢复得看他自己想不想。算了,听天由命吧。”
应见画古怪看着捏着夙寒声脸颊玩的师尊,有点怀疑他纯属就是想多点时间和这么乖的儿子相处。
师尊好像也有点为老不尊。
不愧交了世尊这样的朋友,物以类聚。
***
远在昆仑山的崇珏耗费了足足五日,才终于从玉珏中凝出人形。
他起身化风为白衣裹在身上,莫名觉得耳朵尖发烫。
好像有人在骂他。
崇珏无奈失笑,估摸着自己离开这几日,夙寒声得把他念死了。
他本觉得夙寒声此时应该在闻道学宫上课,但刚御风下了山便感觉到自己送夙寒声的佛珠竟然感知到在应煦宗。
闻道祭结束,不该在学宫吗,怎么好端端回家了?
莫非是因为夙玄临?
崇珏也并未多想,直接瞬移前去应煦宗。
夙玄临已然感知到他的气息,起身出来迎他入宗。
崇珏也懒得和他寒暄,直接道:“萧萧怎么没去学宫上课?你将他扣下了?”
夙玄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幽幽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种人?”
“是。”崇珏直接道,“谁知道你为了和萧萧拉近关系,能做出多少招人恨的事儿?”
夙玄临:“……”
夙玄临默默磨牙,强撑着露出个温文尔雅的笑容。
“没错,我就是这种人,这都被世尊瞧出来了。”
崇珏见夙玄临这副吃了鬼的表情,也起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道:“要不等会我在萧萧面前为你说几句好话?”
夙玄临皮笑肉不笑:“成啊,有劳世尊。”
世尊表示只是小事。
崇珏轻车熟路地便去了寒茫苑。
夙寒声正在院中练剑。
虽然他爹夙玄临是以剑入道,但夙寒声却是从小到大从来没练过剑招,他嫌累又怕枯燥,平日碰都不碰,还不容易连射箭好玩。
夙寒声一身蓝衣,腰封将腰身掐得极细,身形颀长宛如游龙般,握着夙玄临的本命剑在漫天落叶中穿梭,竟然练得有模有样。
崇珏眉尖一动。
夙玄临不是说还在和萧萧拉近关系吗,怎么如今夙寒声都开始拿着他的本命剑练剑了?
这叫关系不好?
夙玄临等夙寒声练完后抬手一招:“萧萧,来。”
夙寒声收剑入鞘,随意一瞥,眼眸登时亮起来,高高兴兴地快步跑来。
崇珏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将他接住。
……却见夙寒声目不斜视跑到夙玄临面前,弯着眼睛道:“爹。”
崇珏一怔。
夙玄临抬手将夙寒声发间的落叶拿掉,淡淡道:“萧萧,这位是爹爹好友,你该唤叔父的。”
夙寒声听话地对崇珏行了个晚辈礼:“叔父。”
崇珏看着夙寒声脸上的神情和看向自己时那陌生至极的眼神,终于意识到不对,狠狠一皱眉。
“萧萧?”
夙玄临将怀中用灵力护着的糖人递给夙寒声,温声道:“乖,去一旁吃去吧。”
夙寒声高兴接过,颠颠去旁边啃去了。
崇珏冷冷道:“这是怎么回事?”
“凤凰骨剥离的后症,过阵子就能好。”夙玄临倒是有点讶然崇珏反应会如此大,“——你脸色怎么差成这样?”
只是叔父而已。
崇珏视线一直在注视着夙寒声,总觉得自己刚修复好的玉珏又开始密密麻麻开裂,夙寒声那陌生的眼神轻飘飘的,却让他心间阵阵发疼,许久无法平息。
“没什么。”
夙玄临还不知两人的猫腻,只以为崇珏难得这么宠爱一个小辈。
他似笑非笑,拿刚才崇珏的话一次不差地堵了回去:“要不等会我在萧萧面前为你说几句好话?”
崇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