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光阴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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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虫绝迹，藻草不生。这就是无名河底的情况。

陈枫带着诸天星月珠走在河底，就像是带着一颗闪烁着光芒的太阳。

这种状态，若是猛地回到招月池，必然会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也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因此，陈枫不得不再度与诸天星月珠交流，终于让它的光华渐渐内敛起来。

在河底的跋涉十分艰辛和枯燥。不过，在没有其他出路的情况下，陈枫只能勉力为之。

一天，两天，三天……陈枫默默估算着时间。原本撑船很快渡过的河流，这一次只是走一半，便走了很久。

当陈枫踏出水面的时候，他看到了灰蒙蒙的天，还有岸上等着他的渡船人。

“你为什么把我丢到水中？还有，你的船呢？要不要我帮你捞上来？”陈枫问。

“不用了。这里以后也不会有过客了。”渡船人突然低下了头。这是第一次，陈枫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伤感。

“怎么会？这里不会有人来了吗？”

“不会了。”渡船人很快恢复了自己的情绪。

“不会了？”陈枫随着渡船人默念了一句，实在想不清楚渡船人为何如此笃定。难道除了生婆婆留下的那颗珠子，再也没有进入这里的办法？

“你是想离开这里吧？”

“是的。我的肉身还在外面，进来的只是秘识。”

“哦。那你先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先恢复你在这个世界的肉身吧。”

“如何恢复呢？”陈枫若是有经脉和秘力在，还有些信心，如今全身基本上都是骨头，没有死便算奇迹了。

“你看看你自己就知道了。”

陈枫低下头，脸上不由浮现出惊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血肉竟然开始恢复了，而且速度快到肉眼都能清晰地看到恢复的过程。

一阵阵麻痒传来，可陈枫觉得这种感觉无比舒服。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陈枫享受了一番这种感觉，才问道。

“因为河水。你原原本本地来，定然叫你原原本本地走。”

“生死人，肉白骨。”陈枫看到自己渐渐长出的血肉肌肤，感受到了经脉和隐秘经脉及各个秘旋、秘穴中涌动的能量，他慨叹。

现在，他终于知道渡船人为什么将自己沉入河底了：“谢谢你！这只是一条神奇的河流。”

“你不用谢我。其实，我也利用了你。”渡船人沉吟了一会，才说道。

“你怎么利用我了？”

“我接你过河，自然有我的目的。”

陈枫回应了一声，却突然涌出了一个无法遏抑的冲动，他一把掀起了渡船人的斗笠。

渡船人一惊，却没能躲开。

斗笠掀掉后，陈枫看到的是一张年轻的脸庞，只是有着太多的苍白。盘起的秀发和眉梢的秀气表明，这是一位女子。

纵然惊慌，这依然是如花的容颜。

年轻貌美的女子，孤独地守望着一艘船，一条河。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做一个渡船人？

凝视了她很久，依稀间，陈枫发现，渡船人的面容竟然隐隐与生婆婆有些相像。

“生婆婆是我的母亲。”仿佛知道陈枫在想什么，渡船人低下头说。

“你随我离开这里吧。”听了她的话，陈枫大吃一惊，过了一会才大着胆子说。

“我……”渡船人欲言又止。

“你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外面，还有一个更加精彩的世界。”

渡船人轻咬着朱唇，仿佛在做最艰难的思考。许久，她抬首问陈枫：“若是我陪你出去，你会立即离开秘界，不再见其他女子，一辈子都伴我隐居山野吗？”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而且……”

陈枫的话还没说完，渡船人便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说了。我知道的。我还是想留在这里。你能请我离开，我很高兴，谢谢你。”说到最后，她的话语已经很轻。

“外面的世界有很多人，你会有自己的朋友。你会有很多收获，而这里，太枯燥了。”

“我……不需要朋友。现在你好好听着，我教你离开这里的方法。”接下来，渡船人不再谈论别的话题，只是告诉陈枫如何在这个世界里联系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这种方法很奇特，完全是靠思想来完成。

终于，陈枫记下了她教授的方法，却忍不住继续问道：“你难道喜欢这种孤孤单单的日子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无论如何，都谢谢你。而且，虽然你杀了我的母亲，但是我不怨恨你。”说完这些，她回望了陈枫一眼，决绝地跃入水中，再也看不到了。

陈枫回想到生婆婆和渡船人的谈话。她们之前都提到了对方一次，评价都不高。很明显，她们母女之间存在着矛盾。矛盾的起源是什么，他猜不出来。他只是能够略略概括出这对母女的性格区别，一个充满野心，苦心经营，希冀着崛起，一个与世无争，孤苦度日，守候着虚无的未来。她们是对还是错，陈枫一时间无法给出一个评判。人，活着都有自己的道理。在这个打打杀杀的世界，抛开道德不谈，也许每种活法都可能成其精彩，也可能空留遗憾。这谁说得清呢？

她与她之间，注定有一个曲折的故事。可是，这个故事注定没有听众了。陈枫也只是看到了这个故事的结尾罢了。

盘膝坐在河边，按照渡船人的方法，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另一个身体，去建立一种肉眼看不到的联系。数个时辰之后，他终于有了一丝感觉。又是数个时辰，她终于生出了灵魂出窍的感觉。

又过了很久，他感觉到整个人都飘飞在了空中。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临别时，陈枫再度看向那空空荡荡的河流。这个世界，除了渡船人，再也没有任何人存在了。灿烂辉煌也罢，死气沉沉也罢，一切辉煌与落寞都将掩埋在这个注定将无人知道的角落。从此，再也不会有渡船，不会有过客，不会有划桨时的水声和过客的询问。渡船人，在光阴的河流中，一定会孤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