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往事

扮演劫后余生的普通人，老k的演技可以打满分。

他躬身躲在座椅下不肯起来，肩膀不可抑制地抖动着，泣不成声。

漂亮的救护员耐心地安抚着他，劝说他转移到安全的星舰上。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我差点就被那群星盗杀了。”他不住地喃喃。

“您没事了，坏人已经被全部控制住了，一切都过去了。”救护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亏了伟大的船长，他真是个勇敢而厉害的人！”另一个救护员感慨道。

而不远处的地方，那个伟大的船长正在接受媒体的采访，其他的乘客们忍不住接连上台与他拥抱，亲吻。

“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女救护员又感慨了一声。

老k的样子似乎惊吓过度，这会子反应过来，就急着转移。

小燃留意了一下他的表情，他的确对荣誉毫无兴趣。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个表现得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畏缩的人，才是那个真正的了不起的，救了全船的人。

鬼使神差的，小燃冲他喊了句，“爸爸，带我走。”

老k明显愣了一秒。

但为了不让人起疑，他只得默认下来，“走吧，我的孩子。”

在救护队员的帮助下，两个人一起转移到了星舰上。

老k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小燃也跟了过去。

“不要再跟着我。”老k低声警告。

“为什么啊爸爸。”小燃天真地回道。

老k看了看来来往往的救护员和星舰队员，没有反驳。

他掏出了一个戒指，“这个里面的星币，够你用了，你可以拿着它去过自由自在的快活日子。”

小燃敏感地察觉到了一点——

老k从不使用点数购物，点数是绑定在联盟公民身份卡上的，他只使用现金——也许，是他不想被人察觉他的身份，或者追踪到他的地理位置。

难道，他是罪犯？

可，他们认识这么久，好像也没见他做什么坏事。倒是好事做了不少——送兽人回家，解救太空船，还送了自己一本超级厉害的教程。

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不可能是罪犯吧？

他还要送自己星币呢。

小燃在人生的前十几年里，只遇到过两个如此神秘的人。

一个是小路。

那时她只有六岁，生活在儿童保护星，也就是一个联盟设立的、专门收养孤儿的星球。小路被送到保护星的时候，也大概是同样的年纪，刚刚失去了母亲。

因为失去了最爱的亲人，他是那么沉闷、阴郁。湛绿色的眼睛里总是闪着燃烧一切的愤怒。

保护星上的孩子们，缺少零食，缺少玩具，对每一个新来的家伙都充满敌意。亦或许，他们是从来没见过父母的，而这个新来的孩子，在前几年，都是被母亲捧在手里养大的。多么惹人嫉妒啊。

孩子们团结在一起，欺负这个新来的家伙。

他们剪断他漂亮的卷发，扯坏他的衣服，打翻他的食物，甚至将他放着母亲遗像的古董怀表抢走...

小路一直是沉默的，直到那只怀表被抢走。

他像一个疯了的小牛犊，猛烈地反抗，不顾一切地想要将东西抢回来。

他的愤怒让所有人觉得新奇好玩，他们加倍地欺负他，折磨他。

直到，小燃出现。

“你们住手。”

“为什么，你也想一起挨打吗？”为首的大男孩挥了挥拳头。

也有人开始退缩了，“小燃是阿姨们最喜欢的孩子，她告状了，阿姨会惩罚我们的。”

“滚蛋，孬种！”大男孩推了身边人一把，然后一把拽起了小燃的领子，“看我不揍哭你！”

小燃想也没想，一口咬下去，狠狠地。

“好痛！”

她趁机补了对方几脚，“叫你欺负人，叫你欺负人！”

“小家伙，你找死？！”大男孩举起了拳头，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兄弟们，给我打！”

“我才不怕你们！”小燃倔强得很。

小路阴郁的面孔似乎在那一刻被重新唤醒，他嘶吼着，加入了混战。

那一天，如果不是保育员们及时赶到，也许后果真的会很严重。

小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小女孩。

她不怕伤，不怕痛，不怕任何人，甚至连保育员也不怕。

她是保育员们的宠儿，因为她受了伤，她们狠狠地惩罚了那群欺负小路的孩子。并将他们的零食没收，给了小燃和小路。

“我告诉你，阿姨们喜欢聪明干净的小孩。你只要跟我一样每门课程都拿a，每天听话不惹麻烦，阿姨们也会喜欢你的。”小燃奶声奶气的说道。

小路点点头，他没有戳破的是——

小燃像个小太阳，总是满足而快乐的，她自信而张扬。每次慈善家们来做活动的时候，阿姨们都像献宝似的将她推出来，她成绩优异，活泼大方，和那些比她大的却只会哄抢零食和玩具的孩子们完全不一样。

慈善家们看到小燃，才会觉得自己的捐助是有意义的，才会更加大方地捐款捐物。他们不喜欢看到蠢笨的，脏兮兮地哭着要东西的孩子，也不喜欢阴郁的、丝毫没有感恩之心的孩子。

不幸的，小路正是后一种。

但好在他还肯上进，他是整个保护星上唯一可以跟小燃较量成绩的孩子。

他说，那是为了他妈妈。

小燃将零食分给他，“小路真幸福，我从来没有妈妈呢，我连妈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小路垂下了眼眸，漂亮的睫毛一闪一闪，他将自己最宝贝的怀表拿了出来，“这是我的妈妈，可以借给你看一眼。”

小燃凑过去小脑袋，那张椭圆形的照片上，有一个五官绝美的女人，她穿着漂亮的洋服，脖子上的珍珠又大又圆。她的五官和小路十分相似。

“真美啊。”小燃感慨道。

小路攥紧了拳头，“她是被人害死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

也许是小燃太小了，她从未明白过小路的抱负是什么。她只知道，他对变强有着极其大的渴望，那是他生活的唯一重心。

海德嘉尔中学将中学指标拨出一个给保护星的时候，小路激动得几夜都没有睡着。

每晚，他都在教室不断自学。

而不幸的是，他唯一的朋友，小燃，也是他这次最大的对手。

她一直是这个星球的天才，所有保育员的骄傲。

在招生考试的那一天，小燃坐在牧场，并没有回学校。

中学对她来说算什么呢，她没有父母，没有任何对成功的渴望。

小路和她不一样，那是他唯一的一条路。

等她再回去的时候，小路果然通过了考试，并且被那所著名的中学直接带走了。

那几年，她都会收到小路的来信。

他得到了奖学金，是一个智脑，他寄给了小燃。他说，他们一起学习，以后一起考大学。

再后来呢，他连续跳级，直接被选入了联盟第一军事学院，去了首府星。

也是在首府星，他被父亲那边的人找到了，成为名门的继承人。

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给小燃寄去了首府星的船票。将这个乡下的失学少女接到了自己身边。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他希望小燃也能考上他的学院。

小燃满心憧憬地答应了。

直到，娜塔，她也给了自己一张船票，告诉她小路要订婚了，她应该主动离开。

不愧是路的妹妹啊，娜塔也喜欢送人船票。

而那张船票，也是将小燃送进虫洞灾难的东西。

“然后呢。”老k听着故事，喝着不知从哪里来的酒。

“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神秘人成了我的朋友。而第二个，就是你，我想，你可能会成为我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