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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她面善?
方才鹤夫人也这般说过。
“这倒是一种很新的搭话方式。”尚听礼弯唇轻笑,“不过我答应。”
她指着前头不远处无人观赏的菊花道:“我瞧那里的菊花就开得不错,走吧?”
鹤知樰稍落后她半步往前走,有一瞬错愕道:“搭话方式?”
尚听礼莞尔一笑:“鹤夫人方才也觉得我面善,你们倒真儿是有母女连心的默契。”
鹤知樰呆了呆。
片刻后,她失笑道:“也许不是搭话,是发自内心的想法呢?其实我上回在许家瞧见世子妃你时,我就有这种感觉了。”
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位世子妃,可她十分确定,无论是过去,还是最近,她只在上次护国公府的赏荷宴上见过世子妃。
这番话令尚听礼默了一瞬。
有些哑口无言的她又拿出了对鹤夫人的那套说辞:“许是我长得过于大众?”
鹤知樰笑道:“莫非世子妃是想要他人自卑?”
尚听礼睁眼:“啊?”
她骤然间想起了鹤夫人说的话,她不免噎了噎,原来女儿的眼光随母亲么?
“不是这个意思。”尚听礼摇了摇头。
她解释道:“我确定我与鹤大小姐上回在许家亦是头一回见面,若非我长得普通,我想不出哪里能叫你觉得我面善。”
鹤知樰也没办法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说道:“就是一种强烈的感觉,我莫名的就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事实上是,我也无比确定,我过去从未与你认识。”
这就有点奇妙了。
尚听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唇边绽开一抹微笑,眼神揶揄道:“莫不是因着鹤姐姐是未来太子妃的缘故?”
鹤知樰一愣:“什么?”
尚听礼笑说道:“日后也算是一家人,怎么不算面善?”
鹤知樰扶额,语气颇为无奈道:“倒也不是这个原因吧,世子妃算是折煞我了。”
“以咱们今儿一块赏菊的缘分,我已改口唤你一声鹤姐姐,你还喊我世子妃,这是不是过于生分了些?”尚听礼直勾勾地盯着她。
如若世子那边实在“潜移默化”不了他的抉择,那她提前傍上未来皇后,说不定真可以逃过一劫呢,是不是?
为此,尚听礼这会儿倒有些不留余力套近乎的意思了。
怕对方觉得冒昧,她又说道:“日后怕是也少不得要唤你一声嫂嫂,鹤姐姐不必如此生分。”
鹤知樰鲜少接触这般直接的人儿,一时有些无措:“这……”
尚听礼一锤定音道:“鹤姐姐便唤我一声妹妹即可。”
鹤知樰:“听礼妹妹。”
“欸,这才对嘛,如此一来,鹤姐姐觉得我面善也是应当的。”尚听礼笑眯眯道。
鹤知樰嘴巴微张,愕然道:“还可以这样?”
尚听礼眨眼:“有何不对吗?”
鹤知樰拧眉摇了摇头:“没有?”
尚听礼道:“没有是对的。”
鹤知樰:“……”很强。
不知是否因着那一点“面善”的亲切感,两人开始认真赏菊之后,倒有颇多话题可聊,不知不觉已待了一刻钟。
一开始生疏的姊妹相称,此时已能叫得顺口。
“嫂嫂。”
柯以裳的声音自二人身后响起,二人纷纷回头。
一见到她,鹤知樰立即屈膝,只是礼未落下,柯以裳忙扶住了她,红着一张俏脸说道:“鹤家姐姐不必多礼。”
鹤知樰笑容清浅:“多谢郡主。”
尚听礼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打量了她们二人一番,突然间觉得颇为有趣。
灵蕴与鹤姐姐的亲弟弟定了亲,日后便是鹤姐姐的弟媳了。而鹤姐姐又是皇伯母亲点的太子妃,按理,她们的确可唤太子一声大哥,说来鹤姐姐日后又是她们的大嫂。
这么看来,倒颇有两家人换亲的味道。
在她想得出神时,柯以裳拉了拉她的袖子,说道:“嫂嫂,咱们该去寻母妃一道去入席了。”
尚听礼点了点头,同鹤知樰道:“鹤姐姐回见。”
柯以裳也道:“鹤家姐姐回见。”
“回见。”鹤知樰说。
待她们二人走后,鹤知樰身后有人说道:“倒是难得见到小姐与人攀谈,小姐可是想与世子妃交好?”
又有一人道:“小姐不是与世子妃交好了吗?”
是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入画和抱琴。
鹤知樰笑道:“不知为何,听礼妹妹给我的感觉很亲切。”
如入画所说,她这两年里确实不爱与旁人攀谈,正常一些的旁人亦不爱与她接近,唯有跳梁小丑总爱在她跟前蹦跶。
倒不是她爱特立独行,只是她信不过旁人,总觉得旁人不安好心。
“走吧,咱们也该去娘亲那里了。”
……
这场赏菊宴并不是只单单三五成群的赏一赏摆在园子里的菊花,而是园子里的空处搭了高台,底下摆了宴席。
宴席上重点展示的菊花才是此次赏菊宴的重头戏,那是摆在园子里的菊花所不能比的。
众人按照身份入席,一群人正儿八经的互相见礼。此后,周夫人上了高台,面上全是家有喜事精神爽的笑容:“首先,欢迎愿意赏脸光临我周家的各位贵客!”
“其次,我府上得来的菊花绝对不让大家白跑一趟!”
“接下来,上菊花!”
周夫人说完这几句话,便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接着是周家的下人们依次搬出要赏的菊花,他们首先抬上来的是两盆绿色花瓣的菊花,将花放置在高台上的案桌之上,抬花的下人便暂退到台下,只留下花盆供人观赏。
台下席间有人哗然。
“这可是绿牡丹哪!”
“好漂亮的花瓣!”
尚听礼听着一群人的唏嘘声,看向台上的那两盆绿牡丹。那绿色的花瓣生机勃勃,呈环抱的样子,仿佛小心翼翼的守花人,守花人护着花朵,花瓣护着花蕊。
确实是好看的。
柯以裳在她身旁赞道:“周夫人倒是下了功夫。”
【下没下功夫不知道,但一定有钱。】
柯以裳:“……”
不怪嫂嫂会这么说。
毕竟一株绿牡丹,少说也值六百两银子。这台上便摆了两盆,在嫂嫂眼里,这许是摆了一千二百两。
她在心中腹诽,便听得柯南佳小声说道:“六百两银子一株呢,周夫人倒是个有钱人,若我也有这么有钱就好了,我能天天吃鸡腿。”
尚听礼隔着柯以裳,把脑袋凑过去,与柯南佳咬耳朵道:“知音哪!这么多银子拿来买大猪肘子,不知能吃多少年!”
柯南佳握住她伸来的手,狠狠共情:“嫂嫂,你懂我!”
尚听礼狠狠点头:“南佳,你懂我!”
柯以裳:“……”
四小姐和五小姐:“……”
文惠在一旁捂脸,有些没眼看,这若要不晓得之人听了去,指不定以为王府克扣了她们二人的月例和吃食呢。
真是两个大馋丫头。
“啊啾——”尚听礼和柯南佳两人纷纷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谁在背后骂我啦?我知道了,一定是柯信那个蠢蛋!!】
她这次不仅骂了柯信,还直呼柯信大名。
文惠心虚地捂了嘴,真是抱歉了大儿子,不过儿替母分忧也是应当,想必她家星臣会理解她的。
待众人赏完了绿牡丹,周家的下人又上台去将绿牡丹撤下来,放置在高台下的位置,席间位置靠前者仍可观赏。
他们第二回摆上来的是两盆花瓣大致粉红色的菊花,仍如第一回那般,只留花在高台之上。
与方才的绿牡丹不同,这是一花多色的品种。舌状花平瓣,呈芍药型,粉红色的花瓣镶嵌着绿、黄、白三色,花瓣末端有几个尖钩,花瓣表面似晕染开来,淡雅秀丽,美得清新。
这是绿衣红裳。
尚听礼瞧着那菊花,倒是认可了柯以裳方才的话,她说道:“确实有点东西,也难怪开得起赏菊宴了。”
【这上来的都是名贵的菊花,之后展示的许还是这般名贵的,要是都拿出去卖掉,得赚多少银子啊。】
柯以裳扯了扯嘴角。
看得出来,嫂嫂委实是羡慕周家了。
她要不要告诉嫂嫂,母妃的后园子里也种了不少十丈垂帘?
在柯以裳纠结要不要告诉尚听礼的时候,边上的文惠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搬几盆十丈垂帘给尚听礼拿去卖了。
周家的下人陆续搬上了绿云、黄石公、玉堂金马、高原之云、香白梨、十丈垂帘、帅旗等十大名菊,还有穿插在其间摆上来的黑牡丹、君子玉等菊花。
由此可见,周夫人为了这场宴会真是费了功夫的。
尚听礼自认不是个爱花之人,更不是懂花之人,只是认得一些罕见的名贵的花,又了解过它们的价格,倒是难得看得兴致勃勃,也许看的也不是花,是“银子”。
在周围人高谈阔论时,她眼里全是“六百两”,又一个“六百两”……
赏菊环节倒也算是落幕了,不过那些名菊摆在高台之下,仍供人观赏。
周夫人坐在位置上说道:“方才听得大家伙的欢呼声,我这心头里也十分高兴,菊花已展示完毕,接下来大家可自行结队上前欣赏。”
随着她话落,那些爱菊之人已出位到前头来观菊了。
周夫人看了眼天,已是巳时的天,便侧身吩咐身边的大丫鬟道:“让厨房那边再上一些茶水点心,可开始准备午膳了。”
她的大丫鬟福身后退了下去。
在众人在前头看得起劲时,一道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今日既是赏菊宴,单单赏菊可不够瞧啊,不如诸位一块儿来玩游戏如何?”
很快这道声音便吸引了在场女眷的声音,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说话之人乃是周夫人的嫡女,周家三小姐,周静愉。
尚听礼挑了挑眉。
【这位周三小姐又想做什么?】
显然她没有忘记许家赏荷宴时,周静愉对她的微妙态度。
人群中有人来了兴致,那人嗓音甚是娇媚:“好啊,不知静愉有什么好想法?想要玩些什么游戏?”
这道声音,尚听礼自认为,便是声音的主人化成灰了她都能认得。
便是余兰兮了。
尚听礼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对手帕交的一唱一和,右眼皮蓦地跳了一下。
【哟,右眼皮跳啊?莫非还能有一盘大棋等着我下?】
只见周静愉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确往尚听礼的身上瞧着,柯以裳皱了皱眉,这人莫不是真要对付她嫂嫂吧?
“既是赏菊宴,不如便以‘菊’来作诗如何?”周静愉和周夫人对视一眼后说道。
她昨晚上已与她娘商量过的,今儿整两个节目,就想看那仁亲王世子妃出丑。
她本想将第一个节目作为“菊”的飞花令,可她娘告诉她,飞花令委实简单了些,不见得能达到目的,何不以作诗为局,是以她便将飞花令改为了作诗。
现场作诗,那才能体现才情来。胸无点墨之人,可能背得些诗书,但于作诗一事绝对是一窍不通的。
可在座的一众千金小姐,自小饱读诗书,作诗自然不在话下。
周静愉唇角扬起的弧度势在必得,不过是一个乡里出来的野丫头罢了,她便看那贱人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大脸。
余兰兮第一个出声附和:“这个主意不错,我倒觉得颇有意思。”
忠国公府的大小姐潘清欢说道:“倒是可行,只是不知周三小姐想怎么个玩法?这作诗作得好的,是否有彩头之说啊?”
周静愉点头答道:“便是如往日诗会上作诗那般即可,自是有彩头的。”
潘清欢又道:“可否见见那彩头?”
“搬上来吧。”周静愉吩咐了一声府上的下人。
等下人将她一早准备好的彩头搬上来,她便道:“诸位请看。”
那彩头是一只成色很好的羊脂玉镯子,是做工精细的美人镯。
在场的皆是女眷,哪有女子不爱玉的,一时间,有许多千金小姐都心动了。
周夫人适时说道:“既是静愉提出来的游戏,便让你们年轻人去玩吧,我等这些老东西便不凑这热闹了。”她又去问众位中年夫人的意见,“王妃们、夫人们以为如何?”
文惠下意识便蹙眉,正要说话,便听得邻席有人出声说道:“换个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