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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亲王府的马车停在义忠侯府大门外,尚听礼和柯信就坐在马车里。
尚听礼自己并不是很介意何管家领她们进门去,是柯信一定要等余敬他们出来迎接。
就方才刚下马车,没见到余敬他们出门相迎,柯信掉头又回了马车内,还拉着尚听礼一道,并放话:余敬何时出来相迎,他们何时下车。
柯信唧唧歪歪道:“咱们自己进去算怎么回事?是他们要向你道歉,那就得有个道歉的样子。而且,本世子带着世子妃上门,他当他是什么重要人物,敢缩在屋里等着咱们自己走进去?”
尚听礼陪笑不吱声。
【什么你带我上门?是我带你上门好不好?】
【不过你说的挺对的,我现在又不是出门去逛个街,而是以出嫁外甥女的身份上门,又是亲王世子妃的身份,合该他们要出来相迎的。】
【现在处于闹开状态,他们就更该亲自出门迎接了。】
柯信在一旁听着,心里乐了,就该是这般想才对。
这一家子迟早要划清界限的,否则迟早要被连累。两家又不是亲密无间的干系,若是因为余家而被牵连什么的,他们岂不是冤死。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时,外头传来芳芷的声音:“世子、世子妃,侯爷和侯夫人他们出来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
柯信掀开马车帘子,先从里头出来,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尚听礼紧随其后,慢悠悠地从一旁准备好的杌凳上踩着下来。
余敬早在出门那刻便将自己的怒火收敛,已换上一副和蔼的舅舅模样,带着人迎了过去。
“见过世子、世子妃。”
“余侯多礼了。”柯信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目光凉薄地扫了一圈,“都免礼吧。”
“谢世子。”
余敬站直身子先道过谢后,第一时间看向站在柯信身侧的尚听礼,眼神极为隐晦地给她使了个眼色。
尚听礼微微笑着目视前方,就是不与余敬对视。
【想让我主动喊人?想得不要太美。】
柯信余光瞄了她一眼,计上心头,便对着余敬笑道:“我前些日子也听过一些流言,不知道能不能当真?”
余敬心里咯噔一下,赔着笑脸道:“世子也说那是流言,那想必多数是信不得的。”
柯信笑着没接话。
余敬便试探着问道:“不知世子听到的都是些什么?”
柯信道:“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余侯似乎和世子妃闹了些不愉快,是准备——”
“断亲?”
他轻悠悠甩出两个字,却叫余敬脚底生寒,余敬面色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世子莫不是说笑,我与听姐儿怎么会断亲呢?这定然都是外头的风言风语。”
他一张老脸显出几分讨好:“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世子别真听信了小人之言。”
周遭围了一圈人。
皆是来瞧热闹之人,前头在仁亲王府的马车到来时,已驻足了许多人,等余敬他们出来,愈发多人不愿意错过好戏了。
他们可是听说了,之前那些流言,说的便是这义忠侯府和仁亲王世子妃。今儿戏折子里的主人公齐聚一堂,可不是新鲜么。
顶着一众看八卦的目光,余敬硬着头皮同柯信道:“世子,不如咱们先进屋去聊?”
“也成。”
余敬心间一喜,还没来得及脸上浮现出笑容,就听柯信接着道:“不过有件事情,我觉得余侯还是现在说清楚了比较好。”
“什么事情?”余敬一愣。
柯信莞尔一笑,倒是没有立即说话。
“当然是舅舅说要向我道歉一事啦。”
女子清脆悦耳的嗓音响起来,余敬脑袋僵硬了转动一下,转头看过去,就见他那外甥女笑得格外灿烂,正眼眸亮晶晶地盯着他。
“道歉?”
“这么说来,前些日子的流言都是真实的了?”
“肯定是真的啊,不然世子妃孤身一人做什么想不开,要这么卖力抹黑自己的舅家啊?”
“那么眼下看来,侯爷真的会跟世子妃道歉?”
群众不光眼睛是雪亮的,更多时候,耳朵也是极为灵敏的。这么一会儿,已经开始评头论足了。
余敬脸色一黑。
尚听礼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言道:“舅舅,我听兰兮表姐说,您对外称我是白眼狼一事乃是误会,您今日央我回来一趟,是要向我道个歉的?”
“……当然是误会了,不过这些都是家事,听姐儿啊,你看——”余敬挤出慈祥的笑容来,“咱们一家人的事情,是不是回屋去说比较好?”
他那双如古井幽深的眼睛,细看之下藏着一抹威压,他是在用眼神向尚听礼施压。
【一家人?这个暂且不提,只说进屋去说,道歉之事可还有后文呢?】
尚听礼权衡过后,选择看向柯信:“世子你看——”
她转身面向柯信,一直在疯狂给他使眼色,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柯星臣你快拒绝进屋!不要进屋去说!】
【柯星臣,我希望我们能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默契!】
柯信忍住想笑的冲动,心中嗤笑,敢直呼他的名字,谁给她的勇气?
见他不为所动似的,尚听礼有些着急,一把握住他的手,撅嘴皱眉地摇晃一下,心里急得直骂咧咧。
【柯星臣你干嘛呢?灵魂出窍啦?快说话啊你!】
【我记得你不是聋子啊,我小声骂你你都能听见的那股劲儿呢!不对,我没骂出声你就知道我在骂你的那股信念感呢!】
先前有一次,她明明只是在心里说了他两句,他却能快准狠地看穿她,还质问她是不是在心里骂他了。她当然不可能承认啊,虽然是真的骂了。
怎么这会儿倒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呢?她要崩溃了。
就在尚听礼心里焦灼得不行的时候,潘亚莹在余敬的指示下先开了口:“听姐儿怎么不说话?难道听姐儿觉得我们如今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吗?”
她一脸哀容。
尚听礼闭了闭眼睛。
【很好,没等到柯星臣开他那高贵的金口,倒是等来了无良舅母的脏水。】
她调整好表情转过身去,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正欲反驳潘亚莹的话,身后的年轻人总算是愿意开金口了。
柯信似笑非笑道:“侯夫人这话好没意思。”
尚听礼眼眸微睁,旋即亮了起来,默默缩回他的身畔,侧头仰视着他。
【好样的世子爷,我果然没有信错你!】
柯信:“……”
呵,某人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潘亚莹不敢与他对视,略略低眉说道:“世子这话是何意?”
她心中十分不忿,却又不能耐这位爷如何。
她不由看了眼身侧的女儿,闭了闭眼无声地叹了口气,当初要是没有换亲,如今哪里有这么多事情?
不过眼下再多后悔,也是无济于事了,只会越想越不能平。
柯信亦没有看她,而是面对着余敬,不像个晚辈的姿态,很是散漫不羁道:“余侯,世子妃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余敬擦了一把汗,急得不知说何。
他不想承认,可又否认不得。他原本想着进屋去了,便打哈哈推卸过去,反正绝不是像眼前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折磨人。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尚听礼却是有说法的,只听她道:“如果不是真的,那就是兰兮表姐故意骗我啰?”
她看向余兰兮,佯装惊讶道:“兰兮表姐,你这是为何?”
余兰兮禁不住一点怀疑,立马就道:“我为何要故意骗你?这于我有何好处?爹,你说句话啊,明明就是……”
潘亚莹拉住她,小声训斥:“你住嘴,别说了。”
这是有脑子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这不是明摆着出卖亲爹的行为?
潘亚莹头疼,难怪老爷近来不如以往疼爱这个女儿了,这不是活该么。
余敬气得涨红了脸,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这女儿怎么越发蠢笨。
“那看来兰兮表姐说的是真的了。”尚听礼笑眯眯道:“舅舅,您真要同我这个晚辈道歉啊?”她瞧了一圈周围,围观之人愈发多了,“哎呀,大家伙众目睽睽的,这怎么好意思呢?”
她嘴上说着不好意思,面上却表现无比期待。
余敬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真是翻新他对这个外甥女的认知了,挺不要脸啊。
他也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对着这个小丫头道歉了,否则他的目的绝对不会达到。
余敬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嘴角牵起慈爱的笑容:“听姐儿啊,是这样的……”
尚听礼乖巧道:“嗯,舅舅您说,我听着呢。”
余敬:“……”他不想说了,她看不出来吗?
柯信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看着小娘子这个做派对旁人,他心里还挺爽的。
总算不是他一个人受害了。
“世子、世子妃,这外头总归不是说话的地儿,你们看,咱们不如先进屋去?”
汲章站了出来,朝着尚听礼和柯信拱手道:“我相信岳父大人乃是说话算话之人,就不必让外人看笑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