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忘川水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杜斯年回到了竹屋，却见到了一个拿着翠色衣衫的清秀小姑娘，相貌平常，一双灵动的眼睛却让人挪不开眼：“小七……你这是……”

“杜师兄你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我了？真没劲。”扶苏撅起了嘴。

“眼睛，你那双眼睛最是好看了，容貌怎么变，都一看就是你。”杜斯年见今日扶苏的心情终于好起来了，明白她应该是已经做了决定了，他突然有一种几件被凌迟地感觉。

“眼睛？”扶苏思索了片刻，闭上了眼睛，重新睁开就是一双极其普通的眼睛，虽然好看却不似原先那般有灵气：“这样呢？”

“不像了。”

“这就好。”扶苏高兴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药瓶：“杜师兄我决定，我要喝了这个忘川水了。”

“你……”杜斯年觉得自己有些激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要，你要喝？”

扶苏有些抱歉，她应该会让杜斯年失望了：“我会喝了这个忘川水，然后请师兄封印我原先的容貌，只让我以这样的容貌示人。”

“你要？”

“我要回白华门，请师兄送我回白华门，让我留在白华门。”

“你这又是做什么呢？”

“我……我只想看看，我忘记了前尘往事，什么都不记得了之后，会不会还会爱上大师兄。五年为限，如果我爱上了大师兄……那么……请杜师兄解除我的封印，告诉我现在的这一切，然后让我再做决定。如果我没有爱上大师兄，那么，杜师兄就带我走吧，不要告诉我这些了，我相信那时我会愿意跟你走的。”这么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她只是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看看宫子游到底对她有多重要。如果，她先认识了杜斯年，她就喜欢上了杜斯年，那么宫子游对她来说就是可以可以替代的，她又为什么要这么痛苦？如果她再一次爱上她了……那就是命……

杜斯年对扶苏的打算显然是惊讶的，但是却也有些高兴，这也给了他机会……

“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扶苏点头，却把一个信封交给了杜斯年：“杜师兄，这个信封，请帮我收着，等到五年后，再给我看。”当然她不能把自己是狐狸这件事也彻底忘了。

“好，小七……哦不，苏苏……你喝下忘川水之后，我会想办法带你去参加今年的收徒大会，凭借你的守卫应该被收下不在话下，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我是已死之人了，能不能再在白华门出现了，你不过我会在白华山附近住着，你有事还是能来找我。”杜斯年的语气有些凄凉。

扶苏心中内疚：“杜师兄，我喝下忘川水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待着吧？待到收徒大会之前……可好？”

杜斯年笑了起来：“我已经计划好了，你不用操心了，到时候我会安排好的。”

距离收徒大会还有半年的时间，那么，让他做个弊吧！若是这样扶苏还是能爱上宫子游，他又有什么好放不开手的？

几个月后，白华山下的山阳小镇上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带着一个哭天喊地的小姑娘，引来了一众行人的瞩目。

“杜哥哥，我不要去白华山，一群老道士有什么劲啊？我不要去考白华门。”苏七七抱着客栈门前的柱子就是不肯走。

杜期面不改色：“不行，你一定得去，今日就是收徒大典，赶紧走，不然一会儿误了时间我便剥了你的皮。”

“杜哥哥，我不要去白华门，不要不要。”苏七七哭得更加厉害了。

几个路过的白华门外门弟子，斜眼看了苏七七一眼：“此人好生不要脸，说得你想进白华门进一般。”

苏七七才不去管旁人怎么想，她是真心不想去白华门。她只想跟着杜期云游四海，多开心呀。

她算是杜期捡来的吧，两人都无依无靠于是就相依为命了。他们一直在九真大陆四处云游修炼，杜期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好本事，旁人治不好的病，他通通能治，旁人医得好的伤，他能更快医好。一路上他便靠着给人症个病治个伤，来赚取两人的路费。钱财来之不易，却也刚好够两人生活的，所以这一路却也颇是愉快。

只是说来也怪，几个月前她和杜期一同云游到了一处无人的桃花岛，她落了水，便失去了记忆，混混沉沉了好几天才算回过了神来，好在一身修为都在。然而她却觉得很快她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了一个荷包，荷包里有一封信，里面清清楚楚写着自己的身世，还有很多要当心注意的事情。她清楚的知道那是她自己的笔迹，可是怎么想也怎么觉得奇怪，她难道早就知道自己要失忆了？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杜期也不说什么，她懒得多想，就略过了。休息了几天之后，两人便继续上路云游四海了。接下来的日子实在是太开心了，他们去过了平夏，兰苍还有渚南三大王朝，走遍了九真大陆的名山大川好不逍遥快活。

然而，就在这时，杜期突然做了决定：“七七，你去白华门学艺去吧？玩得差不多了，也该收收性子了。”

苏七七哪里肯，她就是野惯了的性子，如今要把她天天拘在一处还不如杀了她了。

然而杜期却打定了主意，直接把苏七七绑到了这白华山下。

“你若是考不上了，我也不会带你走的，你就流落街头当小混混吧。”杜期抱着扶苏回了客栈里的房间。

“杜哥哥！”苏七七抱住了杜期的手：“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去偷人家果园里的果子了，每次吃好吃的都给你留一半，而且我出去干活养活自己还不行吗？”

据苏七七对杜期的了解，他哪里是要帮她收性子，分明是嫌弃她烦了，想要摆脱她这个累赘。虽说古人有云，不是嗟来之食，不过抢来的东西却是最好吃的，苏七七才不会轻易放过杜期了，她这辈子就缠上他了。

“七七。”杜期的语气有些缓和了下来：“我知道你不想待在白华门，就五年，五年之后我就接你走，我们继续云游四方可好？”

“五年？”苏七七觉得自己抓到了十分重要的信息：“为什么要五年？”

“这是……我和一个朋友的约定。”

“那关我P事？为什么要我去受苦？”

杜期的脸板了起来，温情攻势不行，只能硬来了：“这么些日子你吃我的用我的，以后我还得继续养着你，你帮我去白华门待五年怎么了？就五年，五年之后我养你一辈子。”

苏七七的脑子转得飞快，五年换一张长期饭票，好像很划得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咕噜一转：“那说好了，就五年，五年之后，你养我一辈子！”

“好。”杜期握住了她的手：“就五年，五年之后我便接你离开，我养你一辈子。”

杜期的话说得好听，不过苏七七多半是不敢全信的：“你抵个重要的法器给我，不然五年之后，你不来接我了，我跟谁哭去？还要写好保证书！”

“好。”杜期没有任何迟疑，“我的储物戒指，一般给你可好？”

“这还差不多。”苏七七得意地结过了储物戒指，她才不会和杜期客气呢，他好东西多了去了，谁知道这是一半还是一瓣。“还有保证书。”

杜期无奈，只好拿出了笔墨，写了一张保证书：杜期保证五年之后一定来白华山接苏七七，并且养苏七七一辈子。然后还被强按了一个手印。

苏七七收了储物戒指和保证书这才满意了下来，然后拦住了杜期的脖子，一跃跳到了他的身上，“这五年你去哪里？”

杜期抱住了她：“我？在山阳开个小药店，你有事来寻我就是了。”

“算你有良心，也不枉费我替你还约定。”

“七七……”杜期迟疑了片刻，“你又胖了。”

苏七七立刻炸毛了，狠狠地揍了他一拳：“你才胖了，你快胖死了，你胖得惊天地泣鬼神！”

一番闹腾之后，苏七七进了白华门的考场，而杜期却在门口站了许久。

他比她更不想她回白华门，这些天他们云游四海是多么的快活无忧无虑，他在想，是不是，他可以不要带她回来了，她什么都不记得，她只要一直带着她玩儿，让她开心，她根本不知道前程往事，她就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然而他心中却充满了愧疚，不按照她的说法做，不带她回来，他会一辈子愧疚的。他再赌，这回他占了先机，他感觉得到他的七七对他的依赖。是的，五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也许她入了白华门根本就见不到宫子游，那么五年之后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带她走了。

杜期正在胡思乱想，身边却早已立了一个青衣白髯的老者，他回过了头大惊，刚要跪下，却被他拦住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带我去你们落脚的地方。”

进了屋，杜期立刻跪了下来：“师尊……弟子……”

“不用跪，本座早就知道了，此事不怪你。”萧鸣扶起了杜斯年：“斯年。此番我只是想问你，你是想回白华门还是不想回？

“我……”杜斯年矛盾了了，“斯年已是已死之人。”

“你若愿意再回来，本座便再收一个徒弟杜期。”

杜斯年内心极度挣扎，萧鸣此番的出现对他有着极大的触动，还丝毫不责怪他说出了这样的话，让她如何不敢动……然而……

“师尊……我……杜期天资有限，不配做师尊的弟子。”

萧鸣淡笑了起来：“我就知道，罢了随你，只一点，你若想回来了，尽管来找我，我……我闭关了，你大师兄也会帮着你的。”

杜斯年跪在了地上：“师尊……多谢师尊。”

“起来吧！现在是什么打算？”

“我……我想留着山阳。”

“为了小七是吧？”

“师尊……”

“我明白你的心思，却也帮不了你，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小七只有一个，只有看小七自己的选择了。”

“师尊，我明白，所以我送她回来了。”

“你也是个痴儿。”

“师尊……”杜斯年再一次下跪：“万事皆是缘分，还望师尊不要干预。”

萧鸣此刻却有些心疼这个杜斯年了，“你却是爱她爱惨了。”

“师尊，我只是希望他跟着自己的心走。”他爱扶苏，可是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如果不顾一切只想着得到她，然后呢？他自己也会鄙夷他自己。她想要的就是顺其自然，那么他尊重她，结果如何他都甘之若饴。

“我早不管门派事务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你大师兄，新入门的弟子，这么微末的小事自然没心情去管。”

“多谢师尊。”

苏七七进了考场也不急，就是慢慢悠悠地，她答应杜期来参加考核，可她又不傻，他要她考试一回事，她考不考得上就是另一回事情了。白华门又不是大街上的酒店，那是那么容易进的，她天资有限考不上就不能怪她了。

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的她，以龟速做了试卷，收卷的时候还没有写满一半，到了下午的试炼，她也是藏在众人身后，等到了太阳下山才回来复命。不出意外她今天就是白华门一日游，明日里她就可以收拾行囊和杜期一起离开白华山了。

大家都在等结果，闲着也没事，认识的不认识的考生们没有了刚刚考试时的剑拔弩张，开始聊起了天。苏七七躲在一旁的角落里听着众人八卦。

“白华门今年不少弟子退门了，不知道会不会多收弟子？”一个胖嘟嘟的少年双手合十，一脸忧愁的表情，口中嘀咕道。“一定要保佑我能入选，就是做个外门弟子，不就是去伙房做烧火丫头也是好。”

“你就别做梦吧，年中大比，白华门仍旧是第一，把其他门派压得死死的。今年报名的人更多了，能百里挑一就不错了。”一旁高瘦的少年丿了他一眼泼他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