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严瑾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漆黑的房间中,冰凉的液体滴落在裤子上。
很明显?他的眼神很明显。连章聿那么粗神经的人都看得出他的感情,文青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就是说他一早就知道他的感情了?
【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弟弟。】
难怪那天他会这样说,那时他就觉得那句话有几分怪异,只是他没多想而已;难怪他之前以高考的名义不理我,根本就是在躲他!原来,那一份疏离并不是他的错觉。
真亏他装得像什么都不知道。
他可以自作多情的想,他是因为知道他的感情,所以才会去S大那么远读,所以才会连寒假都不回来,所以才会越来越少打电话回来。
这样做,是为了让把那份感情错认是爱情的弟弟想清楚吗?让他想清楚那不是爱情,只是亲情,……还是让他的感情因为疏远而慢慢凋零?
无论原因是什么,他那哥哥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真可笑,可笑他当初发现这份感情时的苦苦挣扎,可笑他因为害怕他知道而小心翼翼,想必在他那伟大的哥哥眼中,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笑话吧?
心中说不出的苦涩以及……难受。
时钟‘嘀嗒’‘嘀嗒’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中尤为明显。青年抱膝而坐,双目空洞的看着地板,半晌,黑眸恢复光彩,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他以为……他是因为什么而那么小心翼翼?既然现在他知道了自己的感情,那他就是说他可以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以往总能轻易的透过那双黑眸看懂情绪,可如今却像寒潭般一般,只能看的到水面的平静,却无法窥视下面的暗潮。
空气中似乎隐约响起‘啪啦’一声。只见那禁锢着凶兽的牢笼大开,用作束缚的铁链断裂了几半。重得自由的野兽埋藏于暗处,忍着内心疯狂咆哮要把渴望已久的猎物吞吃入腹的*,耐心的等候着最佳的时期——一举把猎物捕获。
把湿透贴在脸颊的头发捋到耳后。抬起头,任由冰冷的水流滑过苍白的脸颊,泛青的唇,聚集在下颚,然后……滴落。
那天,全身湿透的他站在车站那,冷得不禁全身发抖……
那天,他抱着文青,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
那天,文青身上也湿透了,抱着他……其实一点也不暖。
但拥抱着文青,他就能感到温暖——即使文青身上一片冰冷。
那一份温暖……在那天渗入了骨髓和经脉,永驻在了心脏中。
现在……仿佛回到了那天,独自一人看着狂风暴雨,听着雷鸣,漆黑的天空,雨下得太大,两米之外的东西已经看不清,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冷,冷得彻骨。
翌日放学,如以往一般,严瑾写着试卷,高德凛趴在一旁看着,像往常一般随便谈话。
“你知道了?”说话时表情不变,手中的笔也没停。
“嗯。”手指沿着桌沿画着圈,“本来不知道,不过见你昨天的表现,想了想就知道了。”
“你不觉得你的猜想很荒唐吗?如果是一般人应该认为自己想太多了吧?”声音有几分沙哑,喉咙有种痒痒堵塞的感觉,不由闷咳了几声。
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严瑾,高德凛眉头微皱,“你不舒服吗?”
“咳咳,没什么,大概有些感冒。”不过是在睡觉前洗了个冷水澡让自己冷静一下而已,没想到那么容易感冒。
高德凛看了严瑾半晌,邪魅一笑,回答严瑾之前的问题,“其实也不难猜,你的眼神一开始只有爱恋,后来却多了思念,再联合你以往的表现,符合答案的只有他。排除了所以不可能,剩下的唯一选择,就算那结果再怎么荒唐,那也只能是答案。”
“觉得我变态还是神经?”淡淡的说道。
“呵,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那么勇敢承认自己的感情。”高德凛趴在桌子上看着没有任何表情的严瑾,“如果换一个人肯定就当不知道,或者隐瞒自己的感情看着他幸福就好。”
笔尖停顿了一下,“我做不到。”
“那祝你好运吧。”高德凛赖洋洋的起身,“走了。”
严瑾一愣,转头,“就这样?”没别的话要说?
“噗——我的态度怎么样不重要吧?”高德凛靠在门板上笑道,“喜欢谁又不是你能控制的,难道你要我先骂你一顿,然后和你说一大堆道理,之后再和你绝交吗?”
一直板着的脸上出现一丝笑容,放下笔,收好书本,起身。
“都怪你放学了还赖在教室写作业,你说校门关了怎么办呢?”
“关了再说。”
“啧啧,怎么一个晚上你就变得那么无趣啊。”
“……”
到了分叉路,两人分开时,高德凛笑着问道“你确定你那份感情是爱情吗?”
“确定。”回答十分认真。
“给你研究一下。”得到回答后,直接把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东西扔了过去,在空中划过一条黑色的抛物线。
严瑾接住抛过来的物品,手机?
“里面有些有趣的东西,看完记得明天还给我。”高德凛挥手离开。
意思,他可以随便看手机里的东西?严瑾拿着手机,准备等回家再慢慢寻找高德凛口中有趣的东西。
回到房间,放下书本后,开机。
手机的屏幕十分普通,用风景作背景。游戏也不多,都是欧罗方块,贪吃蛇之类的游戏,真稀罕……他还以为高德凛的手机里面一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手机里的联系号码并没有他想象的多,加上他和严文青的电话,剩下的联系号码都是班上的同学。
打开收信那一栏,眉头不由微皱,整一栏几乎都是写着‘文青’的信息。
一条一条的打开,里面的内容大多数都是知道了,嗯,之类的答复,大概是高德凛发了什么给他。
既然高德凛叫他看,那么他发出去的短信应该没有删除才对。
打开已发短信,果然找到。打开第一条,严瑾愣住了,然后一条一条的打开,看完后脸上也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小瑾今天很努力的学习,就是偶尔会看着窗外发呆。’
‘小瑾脸上出现了黑眼圈,一定又捱夜复习了,真勤奋。’
‘你走后小瑾都不爱说话了,只顾着学习,我看他大概连去厕所都要拿着书看~啧啧,变成小书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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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快到了,小瑾看起来很开心,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啧啧,死人脸啊~我见到活人版的死人脸了,你说明明寒假之前还那么高兴,怎么过完寒假回来就一副‘你杀了我全家’的死人脸呢?’
‘我听说了,你寒假没有回来。难怪都两个月了小瑾还是那副‘惹我就砍死你’的脸,看到我都胃疼了。’
‘打个电话给小瑾吧,不然我就玩‘揭秘’哦~’
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小弧度,有几分无奈的笑了。
看完这些短信后先是觉得愤怒,既然都去S大那么远去躲他了,既然都决定要疏离他了,凭什么还叫别人把他日常的生活告诉他!
然后是伤心,知道他那么难过,既然还忍得下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连打个电话来和他说几句都不肯!
情绪变化了几番,最后却独留下高兴。
就算知道他心中这份不堪的感情,他还是关心他。
他在知道自己这份感情时已经坠入了深渊,也以为知道自己这份感情的人早已厌恶的离去。结果今天他抬头望去,才发现那人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悬崖边为他担忧着。
这个想法就像在黑暗的深渊中看到了一道微弱的亮光,点燃了一丝希望。
这一晚,严瑾睡得异常好。
“谢谢。”严瑾把手机还给高德凛。
“谢什么谢,我可是什么都没做。”高德凛笑的无辜,“是你自己知道,可不是我说的。”
“嗯。”
“可惜,文青打来的时候忘记录音了。”像没骨头一般趴在桌子上,“他那时说了,不准我告诉你,不然……呵呵。”高德凛笑了笑,没说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文青那时超凶的~害得人家晚上都睡不觉。人家多怕睡着了说梦话说了出来啊。”
“谢谢。”真诚的再说了一次。
瞥了严瑾一眼,“我没耳背,你不用重复。”
“……”
五个月后
‘小瑾考得很好哦~虽然比你差一点点,不过据说要进S大还是没问题的。’
严文青看着手中的短信,神情有几分复杂。
他一直有收到高德凛的短信,也知道严瑾很努力,简直是拼了命的学习,从妈的口中也得知严瑾去考试了,考完后脸色看起来不错,大概考得不错;成绩没出来时很忐忑,也不出去玩之类的。
现在成绩出来了,他应该为严瑾考得那么好的成绩而感到高兴才对,可是又有几分担心严瑾真的来S大就读,最后只能说服自己,严瑾可能,大概,不会报考S大。
“喂!你怎么了?”问话的人似乎有几分别扭。
“小声点,这是图书馆。”严文青回过神,拿着书本继续看书。
吴嘉睿有几分尴尬的看了看四周,发现现在来看书的人不多,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才松了口气。看着脸被书本挡住的严文青,也只能无奈的看自己的书去。
其实那天在考场听到有人叫许文青之前,他就见到了之前在商场上撞到的青年。那次问他表弟,结果发现姓不同了,而且还多了个表弟,那大概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许文青。
不过也没太在意,直到听到有人叫他许文青,而他也应了之后,他心中冒出他应该是他记忆中那位许文青,所以才上前询问,得出的答案是,他的确是许文青,他的同班同学。
说到这里就有点尴尬了。其实他和许文青是从幼稚园开始就认识了,而且从小学开始一直到初中还是同一个班,按道理说他和许文青的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可是……只能说小时候不懂事。
他记得幼稚园那时他就开始欺负许文青,那时候的许文青十分朝气,而且还很调皮,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欺负他,不过每次许文青直接上拳头,然后他们两人就会打起来。
小孩子打架没什么?刚开始的确是……只是后来他做了一件错事,让许文青进了医院。
出院后的许文青没什么两样,直接上拳头。两人一直从幼稚园打到小学,直到到了五年级,许文青突然变了。
不再打架,沉默了很多,而且还戴了一副超呆的眼镜。
到了高中后,他才发现自己小时候是多么幼稚,一直想找机会和许文青道歉,不过一直找不到对方。
没想到在考场让他见到,结果对方一句不记得塞过来,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
不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从小一起打架,怎么也该记得一些吧?特别是那次进医院……
后来见许文青不像说谎,他那时就想不记得也好,却不知为何有几分失落。后来进了S大,还是过了几个月去找在图书馆看书的朋友才见到许……据说改姓,姓严了,现在叫严文青。
不管叫什么,之后几天他去图书馆都见到他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书,他也每天来,坐在严文青旁边看书。
不过他还是不太死心,如果没机会见到就不说了,但现在知道了严文青住哪一间宿舍,怎么可能放弃让对方想起自己呢,就算想起来的印象不要好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他现在真的很怀疑对方根本就是记得自己。
上次严文青被他追问烦了,看着他冷冷地丢出一句话,“你知道吗?我最讨厌蛇了。”
让许文青进医院的原因就是因为蛇。所以说,他到底是真的不记得,还是骗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既然文青在悬崖上为你担忧,你就直接把他拉下来陪你好了。
严瑾:(郁闷)我也想,可是你也要给我创造点机会才行啊,就算捉狐狸一样,(鄙视)你陷阱里什么都不放,它怎么可能掉下去!
小鱼:……(抹汗)我知道了,到时候面包会有,爱情也会有。
严瑾:(面无表情)你最好说到做到,言而无信的下场……你知道的。
小鱼:(冷汗直冒)知道知道,本人一向一诺千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