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文青,你等我一下会死啊!”吴嘉睿拿着行李艰难的从人群中挤进去。
严文青头也不回,挤进火车后找到位置,把东西放好。吴嘉睿边骂边跟过来,把东西往上铺一扔,然后爬了上去。
两人买的都是卧铺,而且刚好是上下铺。
暑假到了,严母三番四次打电话来叫严文青回家。之前寒假没回去严母虽然没说什么,但已经警告过严文青,无论怎么样,今年暑假一定要回来。
“喂,你不打个电话告诉你妈你要回去?”吴嘉睿探头问道。
“闭嘴。”
“都说我小时候不懂事,我都跟你道歉了,需要那么小气吗?”吴嘉睿无奈的看着那用后脑勺对着自己的严文青。
“……”
“喂,真的不理我啊?”叫了几声,见严文青真的不理自己,只好缩头回去,从包里拿出一部掌机游戏,玩的入迷。
一天一夜的火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到了目的地,严文青拿起行李快步向外走去。吴嘉睿见严文青话都不说一声就走人,连忙把掌机塞进行李包,提着行李爬下床追了上去。
“喂!不要走那么快!”
“你跟着我做什么?”走出火车站,严文青脚步才放慢了一些。
“我哪有跟着你,A市和B市本来就很近,搭的车本来就一样。”吴嘉睿说到这里有些郁闷了,那时本来以为严文青会在A市的高中读,结果却去了B市。难怪他把高一每个班级都找遍了都不见他。
其实也不能怪吴嘉睿会这么想,因为严文青本来就在A市住的,而且A市的高中教学也不错,谁会想到对方无端端跑去那么远的地方读,而且连家也搬走了。
严文青去B市读的理由很简单,因为B市那间学校比较多有钱人读,但升学率一般。为了提高升学率而广招资优生,奖学金方面设置的比较高。那时他计算过,只要他每个学期考试都能考到第一名,就算去掉学费和住校费,只要他省点吃用,那笔钱还是够他用一个学期。
就算不幸考差了点,落到第二名,但只要他多参加数学、生物之类的竞赛,考得好自然有奖金,如果再不幸一点落到第三名,那就暑假做一下兼职之类好了。
严文青那之后也的确如他计算的一般,每个学期都稳稳的霸占着学院的第一名,而且参加的竞赛都得了奖,竞赛的钱和奖学金加在一起,交完所有费用之后居然还有剩。就算那之后严父没接他回家,想必未来三年,他也一样可以不用严母一分钱,单靠自己的奖学金把高中读完。
A市和B市虽然离得近,但坐车也要两个小时,所以本来严文青打算在学校住校,而且那样还可以多一些时间看书,计划设定的十分周长的严文青却略算了最重要的一条。他没想到严母居然为了他放弃了原来那间小卖铺,然后在B市附近租了间,跟着他一起来B市,为的只是可以就近照顾他。
如果严文青早知道严母会为了可以就近照顾他而放弃那已经做熟的街坊生意,来到B市那么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那么他一定不会为了那高一倍的奖学金来到B市读。
不过或许有些事早已在冥冥中注定。
如果严文青没有来B市就读,那严母也不会跟来;严母不会跟来,那就不会被住在B市的严父找到;如果没有被严父找到,那严文青就不会住进严家;不住进严家,就不会认识严瑾;不认识严瑾,两人之后就不会有那么多纠缠。
吴嘉睿担忧那着一下公车就扶着树一脸苍白的严文青,“我到了,你没事吧?”下火车时脸色已经不太好,结果一坐公车脸色就更差了。
严文青只能勉强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抿着唇不说话。他怕他一开口就吐。
“你要不……要去我那里住一晚,明天再搭车回去怎么样?”吴嘉睿劝说道“看你现在的样子,别说再坐两个小时车了,我看你哪怕再坐十分钟都会吐。”
抬头看了吴嘉睿一会,严文青拿着行李不语。
“要不去我家休息一会?”吴嘉睿换个建议道。
“……”严文青点了点头。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吴嘉睿提着行李在前面带路,不过还是考虑到对方不舒服,体贴的放慢了脚步。
随着越接近吴嘉睿的家,周围的景象就越熟悉。严文青看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不由有几分感触。毕竟从小在这附近长大。
“到了,快点进来。”吴嘉睿用身子顶着铁门,对正四处张看的严文青喊道。
严文青把行李放下,直接坐在小区的长椅上,淡淡的瞥了吴嘉睿一眼,“休息够我就走。”言外之意,我不去你家休息。跟你来,不过是想找到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会,顺便回忆一下以前住过的地方。
“你……”吴嘉睿皱眉,最后关门头也不回的上楼去。
揉了揉太阳穴,眉宇之间有几分疲倦。头好晕,想吐。早知道在火车站那休息一会再坐公车。
“喝些水吧。”上楼放完行李,又匆匆下楼的吴嘉睿把玻璃杯递给严文青。
接过水杯,触手一片温热,暖暖的温水流入喉咙中,也不知是否错觉,那不适似乎也减轻了一些。把空掉的水杯递还给对方,“谢谢。”
吴嘉睿对严文青突然对自己那么客气感到几分不自在。不过细细想想,严文青似乎也没对自己不客气过,最多只是不太爱搭理自己,“谢什么谢,不就拿杯水给你。”
“二表哥!”远处跑来一名少年,跑近了才发现椅子上的另一个人,“大哥?”
吴明叫出声后立刻捂住嘴,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不准他们叫严文青大哥的那人不在才松了口气。然后立刻明目张胆的叫,“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反正平常只要瑾哥一不在,大家都一样叫大哥。
“大哥?”吴嘉睿神情怪异的看了严文青一眼,虽然听自家表弟说过那些事,但听表弟叫对方大哥还真的挺怪的。
“同学。”严文青指了指吴嘉睿道。
“哦。”因为二表哥和大哥是同学,所以大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其实是来同学家玩的?于是,吴明自认为了解的点头。
然后自认为了解的吴明看着自家二表哥和大哥聊天的空暇,慢慢后退,走远后才拿出手机,打电话。
已经知道成绩,无聊在家看电视的严瑾拿着直响的手机,“喂?”
“瑾哥,原来大哥和我二表哥是同学,而且他们关系不错哦,大哥还在我二表哥家住。”吴明说道。
你看这娃多缺神经,明明是吴嘉睿单独不停的说话,他却能看成两人聊天,而且自以为严文青是来朋友家玩。那既然对方来玩,那住哪里?当然是二表哥家啊。所以这娃完全没想到严文青是刚刚来没多久。
“你说什么?”语气没有一丝起伏,隐约有几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瑾哥你不信啊?那我拍张照片给你。”
这缺神经的娃说完,真的拿着手机拍了一张两人坐在一起聊天的照片发了过去。完全无意识的往火上加油。
看到吴明发过来那张照片,严瑾几乎咬碎一口白牙。放假不回家,居然跑到朋友家去住!那真的是普通朋友,而不是‘男朋友’?!
“去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语气轻柔到吴明打了个寒颤,几乎以为严瑾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瑾…瑾哥,你没事吧?”
“呵,我能有什么事?快去问问,记得不要说是我的。”
全身抖了一抖,天呀!那一声轻笑太恐怖了,温柔的瑾哥好恐怖啊!!!
摆着一副见到‘如花’的脸站在严文青面前,“大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疑惑的看了吴明一眼,低头看了看手表,“我再坐十分钟就搭车回去。”
“等等,你整个上午只是吃过饼干,还是吃点东西再过去吧。”吴嘉睿不赞成的说道。只是在火车里吃了些饼干,下火车后完全没吃过东西,这怎么行。
严文青皱眉看着吴嘉睿,“……”
“我知道你晕车,但就算你晕车也要吃东西啊。”吴嘉睿拉着严文青的手,不顾对方的惊讶,一手拿起对方的行李,一手托着对方出去找地方吃东西。
“瑾哥……”
“我全听到了。他上车离开时打个电话给我。”说完就挂断了。
吴明当然知道严瑾全都听到了,因为他手机又没关,对方怎么可能听不到。他想说的是他好像搞错了什么,他刚刚见到严文青的行李,直觉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所以想和严瑾说一声而已,不过既然严瑾不听就算了。
对方还真他妈的细心!严瑾坐在沙发上紧紧捏着手机,一副‘煞神’的样子。
“要两碗云吞面。”吴嘉睿坐下后便熟手的把拿起杯子用开水漱了漱,顺便拆开两幅一次性筷子洗了洗,然后把其中一副筷子递给严文青。
严文青接过,“谢谢。”
“不用。”倒了茶,放到严文青面前,然后才看向坐在一旁的吴明,“你跟来做什么?”
“……我肚子饿了。”因为瑾哥吩咐他,大哥走时要打个电话给他,为了知道大哥什么时候走,他当然要跟着。但他能这么说吗?
“四点肚子饿?你中午没吃饭啊。”吴嘉睿惊讶的看了吴明一眼,然后回头叫多了一碗云吞面。
吴明干笑了两声,没说话。
“那里的书店拆了吗?”严文青看着路口不远的店铺,突然开口问道。
“嗯,拆了。”吴嘉睿说道“听说店主要搬家,所以不做了。我记得是我高二那年就拆了。”
“是吗?”严文青淡淡的说道,眼中有几分可惜和怀念。大概是因为他经常去看书的关系,记得很清楚,那老板三十岁左右,很爱笑,脾气很好,而且也是十分喜欢看书。每次他去书店都能见到对方手里拿着一本书。
“有一次我去书店,那老板还问我你是不是搬家了,怎么那么久都没去他那看书。”高德凛托着下巴,回忆着说道“也不知那老板怎么知道我和你是同学。”
“有一次你不是在书店门口堵我吗?老板那次出来劝架,你觉得老板说道理很烦,就拉着我说‘我们是同班同学,我只是找他出去玩,不是要打架。’”严文青语气平淡的就像在说天气不错。
“……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嘛。”吴嘉睿囧着脸说道。严文青不说他都忘了,去堵严文青的理由是什么他都忘了,不过好像的确是去吵架的。
云吞面上来后,两人没再说话,低头吃面。直到吃完后,吴嘉睿才开口讲以前的事,严文青偶尔应答几句,听得一旁的吴明越来越惊讶。
吴嘉睿看着严文青上车。等汽车开走后,转身准备叫吴明一起走,却发现刚刚一直跟着的吴明不见了。
“瑾哥,大哥刚上车走了。”
“好。”停顿了一会,“你叫他什么?”冷静下来的严瑾终于想起对方口中那一口一口的大哥。
“…对了,原来我表哥和严…文青从幼稚园开始就是一个班级的。”吴明非常聪明的转移话题。
“哦?”语调微扬。
“刚刚吃面的时候,我听到了……”转移话题成功,吴明开始balabala的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前世的严文青虽然孤僻,但他很聪明。而重生的严文青多了一份细心,想事周全了很多。(以下是免费番外,说的是前世那些事。)
前世的那些事:
“妈,你不要再见那男人了!他有老婆的!”许文青生气的说道,“你说他老婆都上来闹过几次了!”
“……文青,你不要理好吗?”
“不理?!你叫我怎么不理!他是有家室的人,你现在是第三者啊!”
“可是他是你父亲啊!”许丽说道。
“是我父亲又怎样?!他已经和别的女人结婚,那女人也有一个孩子。难道就是因为他是我父亲所以你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吗?!”许文青这番话十分严厉。
他知道那男人是他父亲。有一天他回家,妈拿了以前的照片给他看,指着照片中她身边的男人说这是他父亲,过了十几年,那男人虽然老了,成熟了,脸上也多了几条皱纹,但样子却没怎么变。所以一见到那男人,他就知道了。
“不是的,文青,我没有那么想过。”许丽苍白着脸否认。
“那就行了。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见他。”
“……好。”表情有几分苦涩。
***
许文青失望的看着许丽,“妈,你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了吗?你不是说不再见那男人的吗?!”
“他找我出去,我没答应,所以他过来了。”她真的没去见他,是他找过来的。许丽试着改变严国栋在许文青心目中的形象,“他本来想来见你一面的,只不过他接了电话好像有什么急事走了,你怎么那么晚回来?”
“……妈,你知道吗?他的老婆死了。”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许文青答非所问。
“你说什么?!”许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我很早就回来了,不过听到门内有他的声音,所以一直没进门。”淡淡的说道“他走的很急,根本没注意到我。”
“我听到他谈电话的声音,电话里的人说话很大声,说什么夫人撞车进了医院,所以我打的跟在了他后面,去了医院。”
“我听着医生宣布失血过多,死亡。我看着一名穿得亮丽的女人大骂他,说他无情,说如果不是他不接她电话,她就不会因为难过而喝那么多酒,就不会为了发泄情绪而去飙车,就不会撞车而死。
我看着他儿子赶到医院,他儿子的表情很恐怖。不过他儿子什么都没做,只是表情空洞的看着他母亲;我看着他老婆蒙上白布被推走,他儿子默默的跟着。而他从头到尾,什么表情都没有。”
“妈,你知道吗?如果今天我那所谓的父亲没来这里,他老婆不会死。”许文青面无表情的说着,“其实只要妈你狠下心肠不理他,他过一会就会走。”
“妈,为什么不遵守和我的约定?”
许文青每说一句,许丽脸色就苍白一分,等许文青说完,许丽脸上已经没了血色,错愕的看着许文青。
她记得那时国栋的手机不停的响,国栋却一直没接听。那时她坐在他身边,或许他是因为顾及她才不接吧?
是她害死了她吗?如果她遵守和文青的约定,如果她能狠心一些,如果她赶他走,那么或许他就算不走,在门外听到电话时,或许会接听吧?那样或许当年使计让国栋离开她的那个女人就不用死了……
***
哼,许文青冷笑的看着憔悴了几分的严国栋,这算什么?搏同情吗?不得不说,这招对他妈还真的有用。
许丽看着严国栋短短几天憔悴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所以还是忍不住开门让对方进门了。
“她死了。”沉默了一会,严国栋开口道。
“……嗯,我知道。”
严国栋惊讶的看着许丽,“你怎么知道?”
“你走时文青见到你了,后来他跟着你去了医院。”许丽说着转头想叫许文青,不过回头却找不到人。
严国栋也跟着回头,刚刚心情不太好,没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不过却同样找不到人。
许文青在哪?早就回房间了。
***
“妈,他老婆才死了一个月都没到,他居然有心情和你结婚?!”许文青推了推镜架,面无表情的看着许丽。
“文青,不是这样的,国栋他……”许丽本来想说国栋和那个女人是协议结婚,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而且那个女人死去,国栋也不是什么情绪都没有。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决定要和他结婚?”
“你小时候不是一直闹着要父亲吗?而且有了父亲,你就可以生活的好一点,而且……”
“是,还是不是。”许文青打断许丽的话,冷声说道。
“……是。”
***
“文青啊,明天我们搬进严家。你和你爸一直在错过,你爸虽然远远看过你一面,但你们正式见面明天还是第一次,所以记得给我听话一点。”许丽严肃的说道。
既然是为了许文青好,无论许文青怎么样闹,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知道文青怪她,但她也知道文青其实一直渴望有个爸爸。为了让文青有爸爸关爱,有个好生活,不管文青怎么反对,她也让文青搬进去严家。
许文青就像是没听到一般,整个脑袋都埋进了书堆里。
“明天放假,你别再给我找什么借口不去,知道吗!”许丽叉腰说道。
***
住进严家的许文青变得更加沉默,在没搬家前还会对许丽说话,但搬家后却很少说话,大多数只是点头,摇头。
那时的许文青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和严国栋很久以前是一对恋人,而严国栋是他父亲。他不知道两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分开,以至于让母亲一人带着他长大。
他只知道,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严国栋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而且他们已经结婚了,所以自己的母亲是第三者;他只知道那女人——严国栋的老婆是因为母亲的关系而喝醉酒撞车时的,无论怎么样,也是间接害死了她。
他只知道,因为母亲,对方好好的一家就这样支离破碎。
看着他那所谓的‘弟弟’去打架,他更觉得自己的母亲不对。
如果母亲狠心拒绝对方,就不会发生之后的那么多事。
他知道母亲不是为了钱财,只是为了他,但他真的很矛盾,真的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母亲。
只好一天天的逃避,直到——他发现母亲变了。
回过神的他发现母亲变得十分陌生,身上戴满了珠宝,脸上画了一个十分精致的装,从头到脚都是名贵的衣服首饰。
那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那父亲因为公司刚上市,有很多东西要忙,经常飞来飞去不在家,因此很少和母亲在一起。
母亲她太寂寞,也太孤独了,而他居然完全没留意。那么大一个家,只有她自己一人,丈夫整天飞来飞去,儿子也对她不理不睬,另外一名在家的又经常不回家。寂寞早已侵蚀进了心脏,所以她只好埋首与珠宝。
渐渐的,性格开始转变,变得贪慕虚荣,变得陌生。
许文青那时开始想要补救,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