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冯桓换了一个差事,沈苍直接飞身回了碧华殿。
沈苍进门时,轮回境内的两人还在安睡。
看到画面里呼之欲出的缱绻,他抬指扫了扫眉尾,转身走到桌边。
江云渡看他空空的两手:“水呢?”
“我不认路,让冯桓帮我去拿了。”
沈苍说完,从包裹里取出药瓶,“正好,他也有东西要给你。”
江云渡并不在意,淡声道:“何物。”
“绝情丹。”
江云渡倏然起身。
沈苍正打开丹瓶,晃了晃里面两枚绛红色的丹丸,从里面倒出一粒:“我记得你去望月窟,就是为了这个绝情丹方。”
当时他们不如现在熟悉,可以说,江云渡会答应帮他从蒙子云手里拿到功法残卷,百分百出于绝情丹方。
江云渡从他手里摄来丹瓶:“我曾决意斩情,才有绝情丹方,如今既无需斩情,此丹留之无用。”
沈苍按下他准备毁丹的手:“那也不一定。”
江云渡蹙眉:“何意?”
沈苍说:“你拿到丹方这么久,丹药现在才炼出来,这东西挺珍贵的吧。先留着,以后有用。”
从绝情丹这个名字,已经能看出江云渡找它的原因。
绝情、斩情、断情——
江云渡以前对情劫的态度,从这些大大小小的办法里可见一斑。
而碧云天的人力物力财力,在修真界都是独占鳌头,江云渡这么关注的事,碧云天不可能不全力以赴,连碧云天炼绝情丹都这么麻烦,可想而知它的用料。
他们用不上,拿它去换几个洞虚丹也算物尽其用。
毕竟冯桓是指望不上了,他必须另找门路。
江云渡沉声道:“不必。”
沈苍把手里的丹药举到面前,笑说:“炼了两枚,其实我们一人一个——”
“你后悔了?”
沈苍的视线从绝情丹转向江云渡。
江云渡凝眸看他:“你想服下绝情丹,从此与我一刀两断?”
在这个玩笑上,江云渡总会当真。
沈苍无奈,只好把红丹扔回瓶口:“是我不好,以后我不再提起这件事,你也别再多想了。”
察觉江云渡手中正有灵力波动,他又抬手把丹瓶拿回。
“还是交给我保管吧,毁了它纯属浪费。”
沈苍说完,刚把两枚绝情丹收回仓库,门外传来敲门声。
房门“吱呀”打开。
冯桓心头猛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主子,”冯桓说,“特使,您要的水。”
只有沈苍回应:“谢了。”
“属下分内之事,特使但有差遣,尽管吩咐!”看到两道身影站在桌边,冯桓没敢抬头,把手里的茶水放在桌上,藏着语气里的急切,“属下告退。”
“冯桓。”
主子的语气如往日平淡。
冯桓却眼前一黑,脚下一阵发软。
在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单膝跪下:“属下该死!”
他早就猜到。
主子不再斩情,必定已对沈苍真心,他让沈苍发现绝情丹,岂不是坏了主子大大的好事……
身前久没有任何声响。
这……
好像又不是问罪……?
跟随江云渡几百年月,冯桓心念一转,当即明白过来。
他忙说:“近日忙于魔族事宜,属下竟忘了主子曾交代宗内炼丹师无需再炼制绝情丹,请主子降罪!”
“自去领罚。”
冯桓松了口气,拱手道:“属下遵令!”
果然他深知主子心意。
沈苍心胸开阔,得知真相后,对主子欺瞒一概并不追究,绝情丹是早在望月窟秘境的事,更不值得翻旧账。
今日才炼好绝情丹,是一本新账。
只要新账不记在主子头上,哄过沈苍,一切好说。
“等等。”沈苍看一眼江云渡。
江云渡避开他的视线。
沈苍笑了笑,转而对冯桓说:“还是让左护法将功折罪吧。”
冯桓眼皮狂跳:“……”
如果沈苍再让他去收集洞虚丹,他宁愿直接从碧云山跳下去。
沈苍点了点桌面:“这上面的东西,灵果不要了,其他的可以多来点。”
只是瓜果点心?
冯桓揪起的心总算落回原地。
“还有,”沈苍补充一句,“弄点甜品。”
冯桓一愣:“甜品?”
沈苍说:“对。”
江云渡眸光微动。
沈苍转眼看他,笑道:“越甜越好。”
冯桓只以为是沈苍的口味,应是后起身退出门外,顺手关了房门。
他走后重来一趟,江云渡摆手划下结界。
碧云天乃至整个修真界的人都在找绝尘天的下落,一日找不到,没人会来请江云渡出关。
沈苍也在静等江云渡破解阵法。
虽然不能到临永山脉实地考察,但江云渡在蛮荒生活八百年,对临永的地形很了解,可以虚拟推算。
可惜临永山脉占地面积太大,单是从中找仙界指定的异象落点,足足一夜加一个上午过去,都没能确定。
也许是仙界出手的缘故,江云渡解阵,从不像这次这样困难。
沈苍看向窗外。
晴朗的艳阳天,却有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宁静。
他回身走到桌边,捞了一把瓜子。
解阵他不行。
看视频解闷倒还可以。
只是镜内镜外有时差,镜外是中午,镜子里当然又是天黑。
同是毒药受害者的他把卧室让给另一位受害者,正独自在药房休息,烛灯都灭了。
淡淡月光笼罩着这个院落,看起来夜还漫长。
沈苍嗑瓜子的兴趣急速减退。
不巧。
这个点,连视频都没得看。
“沈苍。”
沈苍把瓜子扔回果盘,倒了杯水,看向江云渡:“有线索了?”
话音刚落。
他听到轮回镜的方向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正要看过去,被江云渡抬手拦住。
“我已有眉目,若你心急,我可带你去临永山脉再看。”
“不急在一时。”沈苍拍了拍江云渡手背,“你先等等,我好像听到——”
他还没侧过脸,江云渡横跨一步,到他面前。
“此处阵法,与你功法相关。”
沈苍说:“我知道。”
江云渡又紧握他的左臂,拉回他的注意:“我助你集齐功法。”
窸窣的摩擦声结束,换成脚步声。
紧接着,木门开合。
谁醒了?
沈苍越过江云渡去看轮回镜。
江云渡道:“此刻便可出发。”
沈苍几次被他挡住视线,闻言忽然停住,转脸看他。
眼下的情形很有些熟悉。
昨天才发生过一次,想忘也难。
沈苍喝了一口水,沉默一秒,问他:“我又中毒了?”
“……”江云渡力道微紧,又沉脸松手,回身坐下。
他的默认很能说明问题。
沈苍终于看到镜内的场景。
卧室烛火还在闪烁。
掀开门帘,先是一点寒芒冷然刺了过来!
“谁!”
夜闯卧室被制止,看到是他,江云渡也收了剑。
然而下一刻。
他看到江云渡被他一把扣回怀里,压在墙上。
那柄属于江云渡的佩剑,剑刃锋利,在月光下映着如水寒光,极其惹眼,从镜外清晰可以看见,江云渡握剑的手被他强行带着,逼近里衣的系带。
宝剑削铁如泥,何况一根布条。
失去最后一线束缚,两人几欲坦诚相见。
月光黯淡。
烛火摇曳。
被按在冰冷墙面的人在怀里几度挣扎,几度被他无情镇压。
“沈苍!”
镜子里的沈苍听不懂拒绝,被猛烈狂涨的欲望催使,把坏事做尽。
散乱的单薄里衣又被强行扯下,挂在被江云渡反手刺进门框的剑身。
沈苍手里的茶杯停在唇前,“啪”一声,瓷器经不住瞬间失控的力气,四分五裂。
不同于昨天,一切火热的互动都留在床上、留在被子里,显得中规中矩。
今天这份毒性,实在很不拘小节。
“……”看到一半,沈苍把手里混着水的碎片残渣撒在桌上。
没想到啊。
一个失忆的人,竟然还能玩儿得这么花。
沈苍看向江云渡,随手把桌面的蜜饯推到他面前:“吃点东西?”
江云渡仍旧背对轮回镜,沉眸看他一眼,没有开口。
沈苍咳了一声,起身走向门外:“我出去走走。”
路过江云渡,他听到身侧传来一声禁令。
“不准走。”
沈苍顿了顿:“你不是不想让我看吗,我都听你的。”
江云渡抬手按在桌面,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那是方才。”
沈苍挑眉:“方才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江云渡垂眸扫过,再抬眸看他:“你是不想看,还是不能看。”
江云渡道:“你不必走。”
“什么——”
沈苍话没说完。
一柄佩剑闪过熟悉的寒芒,径直割断他的腰带。
“……”沈苍看向江云渡,“你以后真的要改改这个坏习惯,我有多少衣服,也不够你这么砍。”
江云渡再踏前一步:“碧云天也不够吗?”
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抚至腰侧,沈苍也垂眸看过一眼。
江云渡道:“你说,都听我的。”
沈苍笑了,抬手按在他颈侧,拇指擦过他唇角:“这样不好吧,青天白日,有人来找你怎么办?”
镜内压抑的喘息传到镜外,同时传到两人耳边。
比起沈苍,江云渡不必去看,当日一点一滴也在脑海浮现。
“不会有人打扰。”江云渡单掌按在沈苍腰后,带他一同闪身休憩软塌,“你且放心。”
放心?
沈苍躺在榻上,扶在他腰间,含笑被他吻过,被他如绸如墨的长发扫在脸上,细得发痒:“江宗主,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江云渡面色如常,低头看他的眼中尽是他的影子,语气也有浅淡的柔和:“我对你早有预谋,你早已知晓。”
“说的是。”
沈苍轻笑一声,“木已成舟,应该叫两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