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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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萨菲罗斯送的那套餐具绮丽收下了，虽然这孩子敲门的时候连为什么要送礼物都没说。

用刀叉当作礼物也很奇怪，不过，她仍旧把东西收起来放进了厨房，以后萨菲罗斯再来她这里吃饭，这就归他用了。

在不刻意接近任务目标的其余时间，绮丽便真的表现成为神罗兢兢业业奉献自己的低调工作人员，平时一心专注于研究与实验，周末放假休息的时候会稍微放松一下，做点除了实验以外算得上爱好的事情——下厨。

然而当初的麻婆豆腐全宴给她的“朋友”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等她下回再邀请那两人，她们都不约而同找理由拒绝了。唯一愿意来的只有她遇上就随口邀请的萨菲罗斯，这小孩也很有趣，一点也不挑食地乖乖吃饭，可等到吃完的时候放下勺子抬起头，一张白净的脸已经红了一半，睁大了的绿眼睛隐约有点湿润。

他好像吃不了多少辣。

这个时候，坐在他对面的绮丽便放下筷子，问他：“不喜欢吗？”

萨菲罗斯迟疑了一下，才回道：“没有。”可他的表情和犹豫全把此时的心理活动暴露出来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直说又没有关系。”没想到绮丽扫了他一眼，说出的话还是直接到不客气的程度。萨菲罗斯惊讶之余下意识地看向女人的脸，却发现她根本没有一丁点生气的迹象，而是认真地向他提出这个建议，当然，建议完最后接不接受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见他盯着自己的脸沉默了，又像是在发呆，女人皱了皱眉，接着补充道：“麻婆豆腐这样的美味必须用心去感受。”她伸出勺子，在盛着麻婆豆腐的碗的边缘敲出几道清脆的响声，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所以，对待它的态度必须真诚。”

“……就算只是食物也要真诚？”

“没错。”

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听得萨菲罗斯又一次陷入了茫然。不过他的学习态度十分地良好，女人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那么就真的记在心中——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算喜欢还是不喜欢，但是……好像味道太重了。”

“哦，那就是不喜欢。”

勺面离开了碗沿，抬起来之后转了个半圈，待到遥遥指到萨菲罗斯的面前时，轻盈地点了几下。女人单手托着腮，用有些散漫的语气对他道：“找到喜欢吃的食物之后再告诉我。”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空的时候，我也会做点别的东西。”

喜欢的……食物吗？

萨菲罗斯真的开始思考了起来。只是，在思考的同时，细长的眉毛不经意地皱起，眼里也不再是毫无波澜的色彩。虽然仅仅流露出了一小些，但他的表情确实要比之前——更像一个小孩子了。

【萨菲罗斯的幸福值10，目前总值为：20。】

【干得好绮丽！再接再厉啊！】

因为宝条博士的缘故，中间耽误了不少的时间，绮丽的任务进度其实并不快，平时和萨菲罗斯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多，这么久了才刚刚到20。

和宇智波带土的情况不同，绮丽是以陌生人的身份接近他，想要获得彻底的信任并不容易，而且萨菲罗斯的性格也和宇智波带土少有相似之处，对待他，虽然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系统尚且为凶残宿主终于放下屠刀（咦？）而庆幸呢，结果它还是太天真。

忘记了吗？这个女人充满了耐心，她能够耗费十几年的时间精心编织出一张毫无破绽的网，将选中的猎物浸入甜蜜的温情中，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再亲自戳破他们脆弱的梦。

这次也一样，只不过，她是换了一种方式。同样的等待，同样的耐心……到了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真是期待啊。

在宿舍住满一年半后，绮丽就搬了出去。

神罗公司为研究员发的工资很高，她平时也不怎么花钱，这么久全部攒下来，存款已经足够支付一栋带花园的房子的首付金额了。

因为神罗公司的总部设置在这里，这座叫做米德加的城市就成了世界上最大也最繁华的魔晄都市。城市中心是神罗总部，表层的其余地方便是紧密的繁华区，或许受到魔晄炉不断升起的烟雾的影响，城市的天空时有阴沉的气象。

绮丽挑选的房子离工作地点不远，提交的退回宿舍的申请说的是想要换一个宽敞的地方居住，所以没有受到为难就被批准了。毕竟她住在公司宿舍还是住在城里根本不重要，唯一可能不大高兴的就只有萨菲罗斯。

这个时候已经六七岁的小孩已经能够明确地向女人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得知绮丽要搬走，他在女人面前，居然十分难得地表现出了失望的情绪。

对此，将要带走的东西整理出来的绮丽回头，问道：“难道搬出去不好吗？”

“多出了不少空间，住在外面更清静，工作照常，和平时也没多大区别。”

“可是，我只能留在这里——”

绮丽看向他，眼里出现了一丝了然。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根本不需要为这种事担心。”她继续叠着被套，塞进大号的行李箱，“还没明白么？萨菲罗斯，你的生活不可能永远都被别人掌控。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谁又能来管你呢。”

说完，绮丽转过身，手里拉着行李箱的长杆，语气淡然：“以后接到外出的任务，回来之后还是可以顺路过来吃饭。”

萨菲罗斯怔怔地望着她，直到女人已经拖着箱子走出宿舍门了，他才回过神——听到刚才那番话时，心中莫名掀起了波澜。

不过只能回去再细想那种激动的感觉从何而来了，此时的他快走几步追上去，将大号行李箱接了过来，自己拖着走。

从神罗总部离开，他们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绮丽未来的住所。

进门以后，绮丽先上楼放行李，萨菲罗斯留在楼下的客厅，仰头环视了一圈。这果然是一栋大房子，屋内原主人留下的装饰还没有来得及改动，他走到窗户旁边，拉开窗帘往外看，就见花园里只有一地枯萎的茎叶。

虽然现在看到的是这等的枯败，但可以确信的是，等到下次再来的时候，他一定可以看到焕然一新的景象。

并且，一定很喜欢。

*****

十年后的米德加，魔晄炉的烟雾仍在升起，天空的颜色依旧暗沉。

这座城市的表面是神罗公司的总部和繁华区，而在被螺旋铁道联结的下层，则是几乎见不到阳光的贫民区。

被低矮房屋夹在中间的街面有些坑洼，似乎是被马车车轮常年碾压出的痕迹，住在道旁的中年妇人端着一盆污水走到门前，顺势将水往街上倒。哗啦的声音响起，颜色带黑的液体大部分消失在石面的缝隙里，还有一部分就留在了凹陷的坑洼处。

在那之后，有不少人或者破旧的推车从污水坑边经过，但都没有人失误踩到水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好不容易清静下来的街道，又响起了脚步声。

女人的动作很轻，走来的速度不算快，却带起了微风，长裙随着她的动作浮起了一角，隐约露出被遮掩的膝盖。

眼看着就要走出这条街，她刚好从水洼旁经过，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踏踏声。一个衣衫破旧的男孩急匆匆地跑来，跑到她身边时，一脚踩进水洼里，溅出来的污水一半沾上他的裤脚，剩下的全洒在了女人的裙子上。

“啊——对不起！”

男孩惊慌失措，只看女人的衣着就知道她不是贫民区的人，他紧张得下意识地想用袖子把裙摆上的污迹擦干。女人却道：“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微微弯腰，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泥水，挂在脖子上的链子跟着滑下，银质十字架落到胸前还在转动，边缘闪烁出些许银色的光。

然而，就在这时，男孩脸上的慌张突然消失，动作相当熟练地将十字架勾在手里一捞——等到女人诧异地抬头时，胸前已经空了，偷东西的小贼拔腿跑出了老远。

东西到手，那小子狡黠地大笑，眼里尽是得意。因为怕被追上，他跑得很快，但是背后的女人却站着没动。小贼还在心中暗暗嘲讽，没想到跑着跑着后衣领便是一重，他的身体也轻了，眼前花了花，再回神时就发现，自己正被人拎小鸡似的拎在手里晃荡呢！

看清楚拎着他的男人长啥样之后，小贼浑身僵硬了，嘴巴闭紧一句话都不敢说，乖乖地将刚摸来的十字架项链双手呈上。

这时候，慢悠悠迈步的女人也走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她一点也不急，嘴角甚至勾起了一点弧度。

“谢谢，没被你拦下的话，东西肯定找不回来了。”她接过自己的十字架项链，重新挂在胸前，微微挑眉：“不过……萨菲罗斯，你怎么来了？”

“刚好有时间，我就来接你了。”

松手将那个都快要抖起来的小贼放了，银发青年回首注视着女人。在他俊美如神祗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柔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