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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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自那次说开之后，“reborn”就再也没有来过酒吧，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干脆果断地放弃了任务。

而他的出现虽然略微提起了绮丽的兴趣，也只能算是一段插曲。未来的世界最强杀/手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男人，至少比云雀恭弥有趣多了，只不过绮丽并不心急，现在主动干点什么，也只是多此一举，最终的效果还不如顺其自然地好。

所以，她便安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在酒吧的运营逐渐恢复正常，并且上门试图找茬的笨蛋们数量减少之后——将这个抢来的店铺一股脑全丢给了云雀恭弥，甩手甩得相当地愉快。

强行被监护人丢过来烂摊子的小凶兽很不爽，看到恶劣的监护人满脸轻松就更加不爽，当下就要甩手走人，却被绮丽用一句话说服了。

这句话就是：“恭弥，你要学会长远地思考问题呀——这家酒吧现在在我名下，就等于是你的地盘，维护领地的同时还能与找上门侵犯领地的草食动物练练手，你不是一直想变得更强？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呢。”

听起来真的好有道理，而且非常符合并盛小霸主的性格，仿佛女人丝毫不含私心只是真切地为侄子兼徒弟着想。

然而，智商绝对够高的小凶兽抬头看了绮丽一眼。

云雀恭弥：“哇哦，真大胆，又想耍我吗？”

黑白分明的眼眸微眯，硬是显露出了些许危险的气息……

啪，云雀恭弥脑门白嫩的皮肤就被弹出了一块红。

“哇什么哦，明白我的意思就不要废话了。”女人温柔的语气与残忍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微笑着弹了他一个脑蹦。她翘着腿斜坐在临时住所的沙发上的动作都显得格外优雅，“你可是要成为并盛帝王的男人，就当现在是为了日后的事业做演练吧。”

云雀恭弥冷哼，虽然女人的话一定程度上戳中了他的心思，但他就是不爽。

结果不爽也没用，被武力压制的小鬼只能乖乖听话，最多将正巧撞到他气头上的倒霉蛋们变成拐下亡魂，然后再冷着脸问她：“那你要去干什么。”背景赫然是只剩残骸的满地桌子椅子。

绮丽就像完全没看到酒吧里现在一片狼藉的景象，连眼皮都没颤一下，只道：“当然是去找别的工作了，那份工作非常适合我……嗯，我将会是附近那所教堂的修女。”

“……”

云雀恭弥面无表情，可眼神却在说：你像吗?

血腥味似乎还残留于身，面对死亡甚至制造死亡时仍无动于衷，这样的女人完全不符合纯洁修女的任何标准。

可是，绮丽却对云雀恭弥的质疑不以为意。她只是放缓了声音，宽容地注视着他：“我是主最虔诚的教徒，一直都是。”

她似是不经意地往前迈出一步，恰好经过光影重叠的边境。屋顶漏下一道朦胧的光，让女人的面容也出现了一瞬的恍惚，随即一切明确下来后，那张在印象里时常淡漠的脸竟然变得柔和，不仅是细微的神情，就连五官的轮廓也显得柔软。

她唇边的笑，她温和的眼……都仿佛呈现出圣洁的柔光。

随后，这个自带圣光的女人顿了顿，对被这如同换了个人的变化震惊到的小鬼说：“再教你一课。”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神秘的，尤其是……女人的真面目。”

将过去隐藏着的十字架项链拉出来，重新显露在胸前，绮丽悠然离去，没有带走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

“……”

“……”

“喂小鬼！那个漂亮的小妞呢?快让小妞出来，亲手给我倒杯——”

大白天还是非营业时间，却有只听说酒吧老板是个东方美人却不知美人有多凶残的蠢货擅自踹门进来——顺带一提，酒吧的门已经被人踹飞了无数次，而门飞了多少次，云雀恭弥就被绮丽用“磨练意志”为借口修了多少次。

该蠢货不知道，“漂亮小妞”前脚刚走，如今的酒吧里只有一头监护人不在且暴怒值max的凶兽。

于是，旁观者视角看到的就是，站在桌腿椅子腿和玻璃渣中间的小鬼抬起头。先扫了一眼飞上吧台的门，慢慢地，他的目光停在闯入领地的不速之客身上。

这一刻，小鬼眼露凶光…………绝对不是错觉！

“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不忍睹的噪音经过许久才销声灭迹，过程惨烈，结果喜人。

这个被不怀好意者忽悠来的家伙顶着一张猪头脸拜倒在云雀恭弥的学生裤下，哭着喊着请求当大哥忠诚的小弟，指哪儿打哪儿跑腿更是不在话下。

云雀恭弥也一点也不客气，该主动投诚的小弟立马荣升麻婆酒吧(原名其实叫“枪/手”，绮丽接手后觉得不好听，直接改掉了)的老板代表兼服务生，让云雀大哥可以放放心心地维护领地的风纪，并且在维护风纪的过程中收纳更多小弟……

【云雀恭弥的幸福值10，目前的总值为：50。】

另一边，听到这声提示音的绮丽略微挑眉，心里并没有多么在意。

用的手段不用具体说明，反正，如今的她已经成了贫民窟边缘那所教堂的修女。

在这个国家，宗教的影响十分深远，即使是挣扎在饥饱之间的穷人，也有信仰宗教的权利。这所教堂因为资金短缺的缘故，外表的建筑比较破旧，只有教堂之内稍微显得整洁。

之前，只有一名年迈的神父还留在教堂里，绮丽来了之后，便成了唯一的修女。神父的身体不好，她便接手了洗礼以及告解的工作。这之中，做得最多的，便是在黑暗的告解室中，聆听信徒们的忏悔。

这也是言峰绮丽还伪装成正常人类时常做的事情。

向隐去面貌的修女告解罪过的人中，有临死前的老者，有面黄肌瘦的妇人，也有颓废的男人。

他们痛哭流涕，又在寂静之后悔恨呐喊，浑浊的泪水从指缝间留下，打湿满是线头的衣袖。

曾经伪装本性的她听过无数人或是悲痛或是崩溃的声音，口中说着安慰之言，心里却没有出现任何怜悯；这时候的她便已心怀恶念，劝慰的言语依旧温柔，却是将旁人的痛恨憎恶理所应当地转化为自己的愉悦。

嫉妒，憎恨，后悔……翻来覆去都是这些情绪。

修女一边嘲讽，一边又露出真心实意地轻笑。后来的这么多天，唯一让她感到新奇的就只有某一天出现的话题。

被情人抛弃的女人满脸憔悴，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她的嘴里不断重复着，“我深爱着他，他爱过我吗？”

有些熟悉的话语。

略微地，勾起了她的回忆。

言峰绮丽那还被禁锢在常人伦理的前半段人生里，始终以父亲言峰璃正的期望作为行事的标准：信仰宗教，学习魔术，在各个领域皆有颇深的研究，成为父亲最满意的继承人……而这系列的目标里，绝大部分都仅仅涉及到自身，但又并非绝对。

只除了一个，让另一人走进她的枯燥乏味的人生。

为了血脉传承，也考量了多方的利益，言峰绮丽得到了一位家世年龄综合比较下最为完美的未婚夫，名叫克劳德的男人。她从不违背父亲的要求，于是，就以顺从地态度接纳了未婚夫的存在，哪怕她对爱情乃至于婚姻没有任何兴趣。

对于多数人而言，不仅是家世完美，言峰绮丽的未婚夫克劳德本身也是几乎完美的男性。

他性格温和，对待遇到的一切——包括未婚妻始终冷淡的态度都是那么包容。他热爱生命，欣赏在园中尽情绽放的花朵，就如姓氏所意喻的“紫阳花”，向人倾述着忠贞地、永恒的爱意，也带给许多人希望。

然而，这样完美的男性身上仅有的不完美，就是他的身体。

总是受到病痛的折磨，身上总会出现无法治愈的伤痕，他更多的时候只能躺在床上闭紧双眸，任由伤病将清秀的面容变得苍白失去血色。

偶尔男人的病情减轻了些，稍微有了力气，便会坐着轮椅来到女人所在的教堂，融入进教众的队伍，默默地向修女微笑。

——就算不能和你说话也好，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也是第一个发现女人天生带有的缺陷的人。

而且，并没有避而远之，而是轻易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试图用自己的努力让女人改变。

他想要教会她那些复杂的情绪。

他想要让她感到善意。

他想要使她变成普通的女人。

他想要她——

学会“爱”。

就算是在病榻间残喘，他也要用挣扎着，微弱的声音告诉女人这个事实。

我爱你。

绮丽，我深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