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大登殿》在一声声连连叫好声当中,进入尾声。
三庆班的班主,带着一众演员谢幕。
谢载功率先鼓掌,其他宾客也一众叫好,便是裕田禾丰亦是不住地夸奖,“楚老板这一出戏唱得实在是太精彩了!太精彩了。”
谢载功听后颇为受用。
这个裕田,素来眼高于顶,极难得听他一声夸。
楚老板这一回可是给他们大大地挣了面儿了!
谢载功微笑着问道,“听起来,裕田先生似乎也是楚老板的戏迷?”
裕田的视线盯着台上,同众人一起谢幕的九爷,手里头仍旧在鼓着掌,“楚老板的戏好。”
“楚老板的戏确实好,嗓音亮,身段也美,动作做起来,行云流水的,赏心悦目,漂亮!”
虞清松跟着众人一块在拍手呢,他也没注意说话的人是谁,只一个劲地高兴跟着一块附和。
裕田禾丰转过脸,认出是虞清松。
抱石老人的盛名,这段时日,裕田亦是有所听闻,“只知先生画功了得,没想到虞先生也这般懂戏。”
虞清松这会儿才注意到,方才说话的人是裕田。
这个东洋人,怎的说起起北城话,都不带什么口音?
想到自个儿方才跟这人说过话,就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可倒胃口。
哪怕是对方也同他一样欣赏九爷的戏,还夸了他,虞清松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只是今日到底是在谢老的寿宴上,人又是谢家的宾客,虞清松不好不搭理人,叫主人家尴尬,只好勉强敷衍了一句,“裕田先生谬赞。画功了得不敢当,至于说懂戏,更谈不上,我只是个门外汉罢了。”
谢朝晖听见裕田同虞老爷子的谈话,笑着道,“虞先生谦虚。虽说这作画同唱戏是两回事,可您呈现在绘画上的功底同九爷在戏台上的表现,那是一点也不遑多让呐。”
虞清松未曾想过要在这寿宴上出什么风头,刚想自谦几l句,只听左右宾客道,“是这样,是这样。只是这九爷的戏咱们今日有幸尽情地欣赏了一回。
虞老先生的墨宝,咱们尚未见过呢。不知道今日咱们能不能再沾一回光,见一见虞老先生的墨宝呐?”
“是了,前阵子,二少不是得了虞老先生的墨宝吗?或许,今日咱们当真有幸可以一睹虞先生的墨宝?”
谢载功微微皱眉。
谢朝晖余光瞥见父亲的神色,心中暗暗冷笑。
二弟什么时候拿出抱石老人的墨宝,都是给父亲脸上增光的事,偏今日,情况不同。
今日是父亲的寿辰,父亲怎会乐意宾客的注意力全在先前二弟得的什么画作上。
何况,他方才才同父亲提议,待戏结束后,或许可在询问虞老先生建议后,呈上虞老先生的墨宝,好叫大家欣赏欣赏。
父亲方才也应承了他。
…
“裕田也想一
见,不知是否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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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朝晖的话尚未说完,只听一道带笑的清朗嗓音响起,“我的那幅,展会举办的那几l日,不少人想必都瞧见过了。今日老先生不是也给父亲带了寿礼么?不知道可是先生近日的新作?”
…
戏开场后,谢放就被管家一并给请到前排看戏,只是没有同父亲以及大哥坐在一起,而是坐在第三排,同谢家的小辈们,以及阿笙坐在一起。
福禄悄声靠近时,谢放在问阿笙,来北城的这几l日,都去了哪些地方,在北城住的,吃的是否可都还习惯。
虽说这些话,原先见面时也曾问过,因着担心阿笙会瞒他,只挑好的说,故而每次见面,都会不经意地又问上一遍。
如此,倘若阿笙说的不是实话,必然会同前面几l次相左。
好在,阿笙几l次回答都相差无几l。
他是真的对北城挺习惯。
福禄长久没回北城,好久没听九爷的戏了,他央了韩管家,给他派些活,好让他能在前头帮忙。
福禄是二少的贴身小厮,韩管家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便当真给他派了一个添茶水的活。
福禄人机灵,他一听宾客提到三少送给二爷的那幅抱石老人画,心里头就觉着不大妙。
老爷本来就忌惮二爷,今日又是老爷寿辰,要是宾客的注意力都在二爷的画上,老爷怕是得不高兴,便借着尿遁,将手中的活暂时转给同另一个一起负责添水的小厮,赶忙来禀报二爷这事。
谢放同阿笙说了一声,随福禄赶来前排,便刚好听大哥说这么句——
一如他先前所预料的那般,他大哥还当真是一心一意,“记挂”着他。
…
虞清松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个裕田,他的画功压根无需一个东洋人品鉴。
还是那句,他今儿是来给人贺寿的,不是来给人添堵的,加之又是谢放亲口问的他,虞清松只好如实地道:“确实是特意为了给谢老贺寿所作的画。”
虽说他原先并不知道今日寿星公便是南倾的父亲,不过心意是一样的。
谢载功也好奇,抱石老人究竟给他画了一幅什么样的画,加之,他也乐得在众人面前展示他的寿辰礼物,面上还是矜持地问了一句,“若是谢某这会儿打开礼物,不知虞先生可介意?”
虞清松拱手道:“既是送给谢老的寿辰礼物,谢老自可自行定夺。”
既是虞清松本人便不介意,如此,谢载功便命下人去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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