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汤月晴的目光有一瞬间慌乱：“我、我能说什么谎呢？”

“而且我说谎又、又能图什么呢？”她结结巴巴地替自己辩解,“我又没有动机！”

姜觅雪提醒道：“你的手又在摸脖子了。”

汤月晴触电似地把左手放了下去。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的眼神左右乱瞟，“你既然不想喝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汤月晴便转身脚步匆匆地想要离开。

“等等啊,”姜觅雪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汤同学,你想走,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没向你询问完呢。”

汤月晴想要逃离的脚步生生顿住在原地。

姜觅雪指一指汤月晴拎在手里的饮料：“你刚刚说,你手里拿着的这瓶饮料，是想要送给我喝的？”

被人叫住，汤月晴梗着一张脸回答道：“是,我是看你今天拍戏辛苦，怕你中暑，所以才买了这瓶饮料。”

——虽然这几天拍的都是内景戏，但时值盛夏，剧组也不会大手笔地给每处布景都开足空调，这么多演员和工作人员挤在一起，依然热得大家一下戏就对着风扇拼命吹。

姜觅雪笑一笑：“那你真是很有心了。”

“不过我能问一问,为什么你口口声声说要送给我喝的饮料，瓶盖已经被拧开过了吗？”

汤月晴本来涨红的脸色登时一白。

“好巧,不仅你要送给偶像的饮料是已经被拧开过的了,而且还和我自己本来这一瓶是一模一样的。看起来你对我的观察,是真的很细心啊——”

姜觅雪的话音悠悠落下,汤月晴却像是终于被刺激到一样，彻底转过身来，本来半低垂着的脑袋恶狠狠抬起,猛地朝姜觅雪的方向扑过来：“你胡说！你才不是我的偶像！！”

“姜觅雪！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倒贴我们家清岸哥哥还不够，还要骚扰他！！”

庄巧一惊，下意识想要去拉姜觅雪往旁边躲：“觅雪姐小心！”

姜觅雪却只是微微侧身，而后轻巧伸出一只脚。

噗通一声，刚刚凶神恶煞冲过来像是要打人的汤月晴就摔了个大马趴。

她冲过来的动作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以至于姜觅雪在把人绊倒之后，还有余力伸一只手出去拽她一下，不让人摔得太过难看。

——纯粹是出于保护人民群众的本能。

姜觅雪让庄巧退远一点以后，蹲下来道：“周清岸的粉丝，是吧？”

她的语气依然透着股慢悠悠，汤月晴趴在地上，可能是摔得有点惨，几秒钟过去了，都还没爬得起来。

而姜觅雪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股冷意：“你饮料瓶里的东西，你自己敢喝下去吗？”

汤月晴突然猛地回头，手里的饮料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拧开，她用力把里面的东西朝姜觅雪泼去：“去死吧女表子！！！”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防不住汤月晴这二次的突然

袭击。

但姜觅雪早就注意到汤月晴趴在地上偷偷摸摸的动作，上辈子她也不是没跟着去过罪犯逮捕现场，她只是再次面无表情地将汤月晴的胳膊往后面一绞——

“啊！！！”汤月晴的惨叫声差点突破天际。

汤月晴饮料瓶里的东西不仅没有成功泼中目标人物，还反而洒了不少到她自己身上。

而她这过分凄惨的尖叫也终于成功吸引到了附近其他人的注意，本来无人的杂物角落四周，都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见有不少工作人员听到声音围过来，不知道汤月晴是突然来了灵感，还是真情流露怎么的，她再次尖叫了一声，眼睛泪水不要钱似地喷薄出来。

“觅雪姐……”她还保持着被姜觅雪制住的姿势，眼泪汪汪地回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你要这么对我……”

“我家里条件也不好，我不能失去这份实习工作的……”

汤月晴身形瘦瘦小小的，长相一看就是那种不具备攻击力的瘦弱风格，现在眼泪汪汪、头发散乱，和长相艳丽，又顶着一头凌厉短发，模样看上去气定神闲的姜觅雪比起来，确实更像那个被霸凌的对象。

——显然，她这是打算仗着刚刚这里没有其他人，打算来一个倒打一耙了。

庄巧被刚刚这连生的变故吓得惊魂未定，听见汤月晴的“指控”，登时气愤地上前：“你胡说！明明是你想要害觅雪姐的！”

汤月晴抽抽鼻子：“庄巧姐，你是姜老师的助理，帮着姜老师说话是自然的。”

她声音也委屈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姜老师和您，对不起，我在这里先向你们道歉……”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工作人员表情也跟着有些狐疑起来。

毕竟现场两方，哪边强势哪边狼狈很明显，人心总是容易偏向看上去弱势的那方，且论地位，姜觅雪的确比汤月晴这个还是暑假实习的场务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传说中某些明星就是爱仗着地位和名气耍大牌，搞霸凌，这在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而且热搜上说姜觅雪贴金主的词条，剧组里也有些人刷到了，麻雀突然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下子跋扈了，逻辑上也没问题嘛！

想到这一点，登时有些人看姜觅雪的目光里就带上了有色的打量。甚至有些心思活跃的，已经在琢磨着回头该怎么跟自己熟悉的营销号卖这个消息了。

——女明星剧组耍大牌霸凌工作人员，又打人又泼水的，这一听就很刺激。

姜觅雪松开了反剪住汤月晴的手，重新站起来。

望着汤月晴可怜兮兮中又隐约藏着点儿得意神情的脸，她缓缓叹了口气。

“汤小姐，”姜觅雪道，“你和你的偶像一样。”

她之前一直没怎么动用的左手拿了出来，一支亮着使用红光的录音笔正在她手中。

“——总以为别人没有什么良好的自我保护意

识。()”

……

最后这件事还是惊动了110和119——

前者是因为汤月晴已经被证明了蓄意伤人，后者是因为她放在饮料瓶里的是强力胶水，虽然最后既没有让姜觅雪喝下，也没有泼到姜觅雪，但成功地粘住了她自己。

而且因为她趴在地上装了太久的可怜，这些洒到她自己身上的胶水还成功地让汤月晴和地板合为一体了。

道具师和警察叔叔们都上来尝试过了，怕给人造成二次伤害，最后出动了这方面更专业的消防员，才成功地把汤月晴和地面分开。

而她蓄意伤人的证据链也十分完整：

首先是姜觅雪录下的录音，对话时她就有意引导过汤月晴确认自己的身份，也表明了有两瓶一模一样的饮料，包括后面汤月晴暴起骂她的内容，虽然没有画面配合，但录音结合现场情况，也不难推断出之前是怎么一回事。

其次警方这边也检查了汤月晴的手机对话，显示她的确活跃于周清岸的粉丝群中，并且多次在微博和群聊中大肆辱骂姜觅雪，不乏诸如“婊-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臭虫”“好想拿把刀把这个贱人杀了”等极端言论。

而且那个装了强力胶水的饮料瓶也被拿走，毕竟姜觅雪并没有直接碰过这个瓶子，做指纹检测的话，很容易就能拆穿先前汤月晴的霸凌谎言。

当然，事实上都还没到这一步，汤月晴就先顶不住压力交代了一切。

——诚如先前所言，她是周清岸的粉丝，因为先前姜觅雪“倒贴”周清岸的新闻，对姜觅雪产生了很深的恨意。

正好今天热搜上都在传姜觅雪“有后台”，又加上中午吃饭的时候，姜觅雪对组里同事问她和周清岸问题时冷了脸，汤月晴因此怀恨在心，决定要“给姜觅雪一点教训”。

而后她在外面买了和姜觅雪喝的饮料同款，又将瓶盖拧开，往里面倒入大量的强力胶水，准备趁庄巧不注意时将饮料换掉。

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先被姜觅雪给识破了。

因为汤月晴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蓄意伤害，而且年龄已经满了十八岁，所以哪怕结果严格来说是未遂，在之后也将面临着相关的起诉和指控。

本来她应该立即就被拘留的，不过因为身上的胶水还没有全部清理干净，而且被粘住了太久，所以暂且先在医院那边接受治疗。

姜觅雪在擒拿汤月晴的时候身上其实也被溅了几滴胶水，但因为量不多，在用大量清水反复冲洗以后也差不多弄干净了。

从警局录完笔录出来以后，庄巧立刻迎上来，她正打算递水给姜觅雪喝一口，结果在看清自己手上的饮料瓶以后，差点一个手抖把瓶子甩飞出去。

讪讪将饮料塞回包里，庄巧脸上全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今天真是吓死我了觅雪姐。”

“汤月晴泼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呀！”庄巧有些责怪地道，“万一她瓶子里装的是浓硫酸怎么办？！”

姜觅雪：“强腐蚀性的化学品会直接腐蚀掉

()塑料瓶，而且对人有强毒性的药物基本都受到管制，即便她有渠道弄到，也不可能是大剂量。”

“所以看出来她打算干什么的时候，我就知道，瓶子里面大概率是油漆、胶水之类不能直接喝，但完好皮肤接触到不会有大问题的液体。”

她道：“我不会轻易把自己放到危险境地下的。”且还不说她对自己的身手也有信心。

庄巧：“……”

“对了，”姜觅雪又想起来，问道，“热搜的事情怎么样了？”

庄巧：“？”

不是，怎么觅雪姐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关心这些？！

她嘟囔道：“今天下午这么混乱，我没顾得上看。”

因为也算当事人之一，庄巧也做了笔录，只是出来得比姜觅雪要早一些而已。

庄巧一边说着一边取出手机打开微博，准备实时观察一下情况。

不过老实说，她对热搜上的情况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从中午的时候项菲那焦头烂额的语气来看，要把相关的词条压下去并不容易。

而且今天剧组出了汤月晴这么一档子事，也是兵荒马乱的，估计也腾不出手来处理网上这些声音。

更不说如果剧组或者资方这边害怕惹麻烦的话，恐怕更有可能想把姜觅雪给换掉。

庄巧点开微博热搜，并且同时做好了看见网友们质疑、辱骂的心理准备。

然而等热搜榜加载好跳出来，本来庄巧预料的那些#姜觅雪金主##倒贴姐演技烂#等词条并没有出现在上面。

不仅贬低的话没有，挂在热搜最前面的话题，正好是#缉凶定妆照#。

——之前那些拉踩姜觅雪演技，八卦说姜觅雪有金主的词条被顶上热搜以后不久，《缉凶》剧组的官微就发布了新微博。

@《缉凶》剧组[蓝v]：

【[照片][照片]】

【你好，杨瑜警官。】

放出的两张照片，正是前天姜觅雪拍摄的定妆照海报。

本来就关注着《缉凶》剧组或者姜觅雪这边回应的网友们立刻蜂拥而至。

【好家伙，缉凶剧组这是要正面刚的意思啊！】

【失望，我本来以为柳明亮导演会是那种和资本扛到底的人呢。】

【但别说，这个定妆照，嘶，有点香啊】

【别的不说，姜觅雪这张脸是真的没得挑啊！！短发造型帅爆了好吗？！】

【我不管，我是颜狗，我先舔为敬prprpr】

【光漂亮有什么用，演技烂成姜觅雪那样，她能撑得起来缉凶这种正剧的角色吗？建议剧组这边再慎重考虑一下，小心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而针对这一条质疑姜觅雪的评论，剧组的官微又补上了一条动图，是姜觅雪的试镜片段。

动图中姜觅雪伸手抹掉脸上的“雨水”，而后抬头眼光锐利地看向镜头，同时自信一笑。

整个持续的时长大概两三秒，画质也

比较粗糙，但一经发出，网友们便炸了锅。

【卧槽这个笑，姜觅雪有点东西啊！】

【感觉做成电影经典片段都够了】

【谢邀，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跟杨瑜警官一起去追捕凶手了！】

【……收回一下前面质疑柳导掉节操的话，名导就是名导，这眼光！】

只两张定妆照和一条试镜片段的动图，本来不妙的网友口碑竟然有了全面反转的趋势。

而在剧组发出第一条微博的时候，项菲这边也立即抓住了时机，先登录了姜觅雪的微博，转发定妆照微博，同时联系了大批她这边的水军参与进来，这才把#缉凶定妆照#相关的热搜词条顶上前排，一举压下了前面的黑热搜。

这时柳明亮的电话打了过来。

姜觅雪本来也在看热搜上的情况，手机响起以后她当即便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柳明亮的声音：“喂，觅雪啊，你这边还好吧？”

“我没事，已经做完笔录出来了。”姜觅雪回答道。

“也谢谢柳导的帮忙，热搜上的事……”

柳明亮语气爽快：“嗨，定妆照这些本来我们也要发出去的，谢什么谢，你可是我亲自试镜选出来！我的眼光难道还比不上那群网友不成？”

姜觅雪弯了弯嘴角，眼底的笑也更加真心实意了一些。

“不过今天的事情确实不小，”柳明亮又沉声道，“让你受惊了。”

他说的“今天的事”，显然也不是指热搜这件，而是指汤月晴这边了。

也难怪柳明亮语气这样，毕竟是往人的饮料里倒饮料这样的恶性事件，又是发生在他的剧组。

最终没有人受到伤害是运气好有了一个好结果，但万一姜觅雪没这么警惕，又或者对方想下手的人是别的演员呢？

柳明亮在这个圈子待了这么多年，也是见识过一些人极端起来是有多么可怕的。

姜觅雪道：“柳导言重了，是我给您添麻烦了才对。”

“你这说的什么话，”柳明亮隔着电话瞪眼，“你这也累了一天，今天回去就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明天……”

正常来说，发生了这种事，作为一个爱惜好演员的导演，他应当是要放人几天假的，让对方好好休息一下的。

但《缉凶》的拍摄进度摆在这里……

好在姜觅雪主动道：“我这边没有问题的柳导，明天我按时来就行。”

“好。”

柳明亮立刻答应下来，好像怕多一秒姜觅雪就会反水：“那你明早按时到啊！”

……

半夜的时候姜觅雪接到一个电话。

当时她已经睡下，不过前世多年的职业习惯保留，还是让姜觅雪在听到电话铃声以后立刻坐了起来。

然而等身体习惯性地将电话接通以后，她才看清楚来电显示人写的是“表哥”。

“姜觅雪！”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愤怒。

“这个季度的钱呢？你怎么还没打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