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猛得被人撞到,施御女一个不稳,径直面朝月季丛跌了下去,直吓得她花容失色,高声尖叫起来。
春日里,御花园的月季丛长得正是旺盛的时候。
枝叶翠绿,花朵娇艳,枝上全是尖尖长长的刺,施御女被人推倒在月季丛里,还是脸朝着倒下去,尖叫之后,紧接着脸上就是数道尖锐的疼痛。
撞了人的小太监反应倒是快,立刻就跪在地上磕头:“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只是一时情急,还请小主恕罪啊!”
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内发生,施御女身边的宫女翩然本要去勾小主要的那朵花,谁知一个不慎小主就被撞到了花丛里,这么多的刺,可还了得?!
她被吓得赶紧去扶人,声音都快变形了,发着颤:“小主!小主!”
施御女栽在花丛里头,她一人不好弄出来,翩然急了,转头招呼着御花园里干活的宫人:“都愣着做什么?都是死人吗!”
他们七手八脚的将施御女从花丛里捞出来,这会儿施御女睁大了眼睛,惊惧交加,仍然没缓过神来。她被人直接撞到了花丛里头,全身的衣裳都被尖刺钩破了,身上脸上不知被扎了多少下,险些就刺到了眼睛。
施御女后怕极了,浑身都在颤抖,她强忍着摸上脸,感觉到黏糊糊的液体在脸上缓缓滑动,低头一看,手上沾着鲜红色的血。
“我的脸……我的脸!”
见状,周围的宫女太监也吓坏了,要知道这可是昨日才侍寝的新嫔妃,竟然入宫第二日就伤了脸!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
旁边跪着磕头的小太监一味磕头不出声,不停的说求小主恕罪,翩然气坏了,扭头骂道:“还不跟上来!我定要把你扭送到皇后娘娘跟前去!好好罚你这个不长眼的奴才!”
御花园的宫人忙帮忙扶着施御女去离着最近的殿内,让人去请医女和太医过来。
一群人环绕着哭喊不住的施御女离开以后,一直藏在暗处的丽贵人才缓缓走出来。
静钗笑着说:“施御女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竟敢爬到您前头,如今吃点苦头也好,看她还怎么狐媚陛下。”
“没了施御女,跟您争宠的人可就又少一个。奴婢看她刚才像是伤了脸,要是毁容,那一辈子可就完了。”
丽贵人扯唇冷笑,眼底没什么温度:“敢挡我的路,她也配?小门小户出身,拿什么和我斗。”
“有钱能使鬼推磨,宫里多的是要钱办事的人。只要死不了,那银子就是最要紧的东西。”
她转身回宫,冷淡道:“回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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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御女从凤仪宫出来不久就被小太监撞进了御花园的事闹得不小,很快就传到了姜雪漪耳朵里。
听说太医和医女都去看过了,说施御女身上脸上都有数道伤痕,还有几根扎得深的,情况可不算轻。
幸而太医说这伤口虽多,好在都是表皮,并不算很难愈合,只要好好将养
就不会留疤。
虽说不会留疤是万幸,可施御女初初入宫,刚侍寝完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还是令人心惊。
何况女子哪儿有不爱惜容貌的,她又生得年轻貌美,就算太医这么说了,心里也难免担忧,想起今日指不定多后怕。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不过第二日,争斗就已经开始了。
姜雪漪牵着宸儿在廊下学走路,就听着旎春说:“这施御女真是可怜,才侍寝一次罢了,居然这么快就遭人记恨伤了脸。她要养伤,名牒就得摘下来,往后这段日子她可是不能侍寝了。”
“好好的开局,真是可惜了,也不知是谁这么心狠手辣。”
旎春靠在柱子边上,阳光正好落在她的俏脸上,表情尤其生动:“听说撞她的是个小太监,是因为急着做活一时不察才撞到了施御女,被人送到凤仪宫的时候,头都磕破皮了,皇后念他是初犯,并非存心,便罚他去做苦役,以后不许到人前伺候。”
“陛下仁慈,若无大错,奴才的命不能随意打杀,只能依情况轻重责罚,虽说皇后这么罚没问题,可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小太监是故意的,奈何没话柄罢了。”
姜雪漪看她这么义愤填膺的模样笑了笑:“施御女和你又没交情,怎么这么打抱不平?”
旎春噘嘴道:“奴婢觉得,这事八成是丽贵人干的。她和施御女虽然没有结怨,可丽贵人现在急着承宠,施御女却挡了一头,她一定看不顺眼。丽贵人和您不睦,一开始就是打着坏主意进宫的,她害谁,奴婢就可怜谁。”
“其实奴婢心里也有些后怕,”旎春看着自家娘娘,小声说,“娘娘,您不觉得吗?这丽贵人可比她姐姐厉害多了。”
宸儿走着走着就累了要抱抱,姜雪漪无奈笑笑,只好将他抱起来看院子里的花,用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陶贵人虽跋扈却没什么城府,丽贵人的确比她姐姐心狠手辣。”
“是长进些。”
“只是可惜了施御女,一无家世二无圣宠,陛下虽说临幸了她一次,却不可能真的把她放在心上,这么一个人,皇后是不会真的为她做主的。”
姜雪漪将宸儿抱远些,不让他伸手去抓树上的梨花,上面趴了只蜜蜂,身侧的旎春有些不明白了,问:“可娘娘当初暗中抬举施御女,不是想让她得宠,不让丽贵人得逞吗?现在施御女不中用了,您岂不是白费心思。”
“自然不是白费心思,”姜雪漪红唇牵起,笑意温和,“施御女虽无人撑腰,不代表她就吃了这个哑巴亏。”
“你说若是她知道了是有人故意把她推进去的,她会不会想着报仇?其实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丽贵人一直不得宠。”
丽贵人出身陶家,虽说这两年来,陛下越来越器重父亲和大哥哥,陶家的威望隐隐有不如以前的迹象,可她到底是陶氏嫡女,陛下不会放任她不管。
早得宠晚得宠都是一样的,重点是后宫之中,人与人的喜恶关系不能只围绕着她展开。
如果姜雪漪
一直站在风口浪尖(),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那她必然步履维艰,人人都要针对。可若是人人都有出头的机会,嫔妃们都还能为自己争一争,就不会那么容易达成共识只针对一人。
人心是最难掌握的,可若是能洞悉人性,许多事就不难。
姜雪漪这几年能在宫里立于不败之地,并非她真的就那么一帆风顺,无人敢下手。而是不管什么局面,她都能含笑面对,哪怕是逆境,她也能利用局势找到破局的办法。
宠辱不惊,唯有自己稳得住,不乱阵脚,方能长久。
这时候,陛下身边的小太监来未央宫传话,说陛下晚膳的时候要来未央宫用膳,让提前准备着。
姜雪漪垂眸看着未央宫庭院内的花,清浅地笑起来。
暮色降临,已经是晚膳时分。姜雪漪这边哄着宸儿吃些软和的食物,盘算着陛下的御驾约莫着就要到了。
“宸儿再吃一口好不好呀?”
她试探着把勺子递到嘴边,宸儿抿着小嘴双眼紧闭,姜雪漪就知道是他饱了,恐怕塞不下了。
姜雪漪失笑,将东西递给嬷嬷,抱起他说:“二皇子用不下了,本宫抱他去院子里消消食,你们不必跟着了。”
等到了庭院里,这会儿已经弯月高悬,月华如洗,未央宫院内的花开的正好,她抱着宸儿,开口道:“把院子里的月季都挖出来移掉,二皇子未长大前未央宫不许有带刺的花草。”
其实二皇子还小,且从来不会无人看管,照理说,这些带刺的花朵是伤害不到二皇子的。
可既然娘娘吩咐了,他们就只管照做,立刻趁着院内的灯火和月色开始挖月季。
未央宫栽的月季不多,二两株很快便就挖完了,沈璋寒进入院内的时候,庭院内的月季已经被腾出来,准备被宫人搬走,挪到别的地方去。
庭院内,姜雪漪正抱着宸儿看月亮,见到陛下进来笑着起身去迎人:“臣妾给陛下请安,宸儿也给陛下请安。”
“侧殿已经备好了陛下爱用的饭菜,您整日忙于朝政辛苦了。”
沈璋寒接过宸儿抱在怀里,一手牵起她:“怎么将院内的花儿都移走了?可是不合心意?”
姜雪漪摇摇头,同陛下并肩而行:“方才旎春带着宫人去膳食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臣妾心里有些不安,怕哪日有个万一伤了宸儿,这才让宫人把带刺的花草都挖出来挪到别的地方去。”
后宫的事,除了大事沈璋寒现在是一概不过问的,这会儿听姜雪漪这般说眉峰一挑,问:“何事这么稀罕。”
她轻叹了口气:“是施御女的事,听人说她今日在御花园赏花的时候,被一个小太监不慎撞到月季丛里去了,弄的满身满脸的伤。她还这样年轻,昨日才侍奉过陛下,实在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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