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怔住。
“因为他分不清谁是他的上司。无论我过去和林听是什么关系,现在我和他已经是彻底分开,现在我身边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沈迭心。”
谭臣冷淡的声音表明了态度,助理压抑住惊慌回答:“我明白了。”
但他刚转身,谭臣又再度叫住他。
“把邀请函留下,按时间加入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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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里最有活力的就是儿童乐园区。
南南很快就和身边的小朋友打成一片,在海洋球里笑得开怀。
沈迭心看着她的目光,柔和地像春日里温和的流水。
金艾佯装闲聊的不经意,和沈迭心说:“谭臣进医院了。”
但沈迭心淡淡地颔首,立刻说明他早已知情。
金艾疑惑道:“你知道了?”
沈迭心没有遮掩,直接说:“他和我说的。”
“那你知道原因吗?”
“他没说我也没问。”
对于谭臣的事情,沈迭心一如既往地不感兴趣。
“那也行,他进医院是好事啊,省得他来烦你。”
这倒是金艾的真心话。
没有谭臣在,沈迭心也和他一起去看了心理医生。
虽然金艾不知道沈迭心和心理医生聊的内容,但是猜也知道,必然会有谭臣的一席之地。
如果不是谭臣,沈迭心的听力和声带怎么会受伤?
沈迭心的过去不是因为谭臣而艰难。
但遇到谭臣后,他也没有停止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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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就在那里!”
“快把娃拿出来,我要合影打卡。”
几个年轻人从沈迭心和金艾身边经过,小跑着的脚步轻盈,而停下的终点正对着这座商场的内部大屏。
整点来临,屏幕上出现林听的脸。
粉丝为了给他庆祝生日制作的线下应援活动如火如荼。
金艾挑眉,和沈迭心说:“我觉得他长得没你一半好看。”
别说在Twilight,就算把沈迭心放进娱乐圈,他的外貌也能评得上顶尖。
可偏偏被资本选中的是没有远沈迭心好看的林听。
“世风日下,一个唱歌的戏子也弄这么大排场。”
经过的路人忿忿不平地说了一句,却瞬间引起了粉丝的反抗。
“你们就是嫉妒!但是嫉妒也没有用,林听不仅自己有实力,还有背景,他背后不仅是林家,还有一整个谭家。你们骂成什么样,也撼动不了他接下来要走花路!”
“咱们走,不知道还以为林听真是什么好人呢。”
金艾冷哼一声,挽着沈迭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听那么大个‘人物’还要指着谭臣,可是谭臣不还是连你家的床都睡不上。”
林听想要的,沈迭心并不稀罕。
谭臣到底想睡谁的床,沈迭心也不在乎。
和心理医生的对话里,他说出自己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做个好父亲。
他有一个破碎的过去,所以要用自己的手,给南南撑起遮风避雨的伞。
可是和医生的对话远远不止南南……
沈迭心在一整个白天都没有任何感觉,可夜深人静之时,他独自躺在床上,感受着无边的安静和孤独,白天盯着雪白墙壁的诉说再度找上了他。
医生和他说的,他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可他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脑海里,连同无法忘记的画面在眼前走马灯般的滚动。
他躺在厚而软的被中,四肢却冰凉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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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房间深处传来。
金艾蹑手蹑脚地循着动静去了。
“咔嚓——咔嚓——”
仿佛丝绸断裂。
窗外幽暗的灯光冷得泛蓝,照在沈迭心瓷白的脸上,犹如暗夜中的一抹孤魂。
他仿佛感觉不到温度和时间,怔怔地对着镜子。
金艾大气不敢喘,终于发现沈迭心半夜对着镜子在做什么……
掉落的漆黑发梢如羽毛般落下。
一缕两缕……
和沈迭心赤.裸脚边的落发混成一团。
他举起剪刀,对准自己耳边的鬓发,尖锐的刀尖对着他的头,只要再偏一点,就会刺破脸侧的皮肤。
“别冲动,小心!”
金艾找准时机从后扑了上去。
他一只手钳制住沈迭心,让沈迭心不要乱动。
另一只手则攥住了沈迭心拿着剪刀的手。
“好端端的,你在做什么?”
金艾全部力气都用来放着沈迭心,声音颤抖不已。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再迟一步,沈迭心会在卫生间里做什么。
“我没事。”沈迭心这样说。
金艾除非是傻才会相信。
他抢过沈迭心手里的剪刀,立刻就扔到一边去。
他把沈迭心拉到卧室,连关门都不敢转身,就怕沈迭心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你是怎么了?是心理医生和你说什么了吗?”金艾坐到沈迭心身边,用手牢牢握住他那双发凉的手。
去见心理医生是治疗必须的过程。
可是沈迭心的情况膝盖都快软了。
沈迭心原本快要齐肩的头发被剪得凌乱不堪,他亲手把自己剪成破碎的娃娃模样,还要和金艾说自己没事。
“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头发弄成这样?”金艾一脸心疼,“多好的头发……”
沈迭心眼神空洞,喃喃地说:“我是个男人,我不需要漂亮。”
金艾伸手,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捂住沈迭心冰冷的侧脸。
他心疼的,从来不是沈迭心的头发。
“男人和漂亮是不冲突的,长相是天生的,和你没关系。”
天生的。
一切都是天生的。
出生的家庭是天生的,父亲也是天生就有的。
沈迭心选择不了自己的家庭,也选择不了自己穿什么样的衣服。
小时候是,长大了还是。
他看着金艾的眼里,雾面之下的情绪挣扎着要出来。
压抑太久的情绪急需一个宣泄的地方。
金艾对着他伸出双手。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
他不知道沈迭心经历了什么。
但一个温暖的怀抱,是治愈悲伤的通用良药。
金艾温柔的神情,像姐姐也像妈妈。
沈迭心靠在金艾的肩上,无声地眼泪划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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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侧刀口比想象中还要疼。
就好像那刀子还没从伤口拔出去,而在全身上下游走。
谭臣忍受着令人颤抖的剧痛。
看着和沈迭心聊天的页面,久久没有发出消息。
而他发去的上一条消息,也一直没有回复。
他咬着牙,从枕头下拿出已经看了无数遍的盒子。
月色之下,深蓝色丝绒垫上的对戒散发着莹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