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府衙,花容就看到了魏明楼。
他原本正与京兆尹说着话,江云飞一到,他便走过来歉然的说:“都怪我手下的人太冲动,才会惊了马,我已经把人带过来了,忠勇伯府想要怎么处置都可以。”
魏明楼在江云飞面前不敢造次,语气很是诚恳,京兆尹也来劝和:“江大人,这事其实也不能全怪魏少爷,是他那小厮……”
“惊马之事闹得沸沸扬扬,魏少爷既然知错,为什么不主动把人捆了送到官府来,还要故意包庇?”
江云飞提出疑问,京兆尹噎住,看向魏明楼。
魏明楼理直气壮的说:“当时人太多了,我只知道江三少爷的马车失控,却不知道是他动的手,而且当时江三少爷不是没在马车上吗?”
当时马车上只有花容。
魏明楼的意思很明确,一个低贱的丫鬟,死了就死了,他能把自己的小厮丢出来让他们处置已经很给忠勇伯府的面子了。
“不知道?”江云飞重复这三个字,扫了京兆尹一眼问,“魏少爷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厮干了什么好事,大人是怎么查出来的?”
江云骓的眼神凌厉如刀,京兆尹顿觉后背发凉,他不敢看魏明楼的眼睛,如实说:“江大人在马身上找到一把匕首,经过查验,下官发现那把匕首是魏少爷的,这才找到真凶。”
魏明楼早就想好措辞,说:“入宫是不能带任何兵刃的,那日我把匕首交给他保管,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平日又用不上匕首,要不是京兆尹带人上门我也不知道匕首丢了。”记住网址
魏明楼觉得这话简直天衣无缝,眸底忍不住有些得意,却听到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问:“既然魏少爷平日用不上匕首,那太子殿下纳侧妃当日,魏少爷为什么特意带了匕首呢?”
魏明楼的目光这才落到花容身上。
今日踏青,花容换回女子装扮,她怕冷,穿了一身藕粉色袄裙,领口攒着一圈雪白的兔子毛,衬得脖子越发纤细,皮肤也是白嫩如刚熬出来的豆花。
她并不害怕魏明楼,站得笔直,头也是昂着的,面容秀丽,一双眸子更是漂亮的像是要吸人精魄。
魏明楼盯着花容的眼睛多看了一会儿,眉梢微扬,质问江云飞:“原来忠勇伯府的丫鬟这么没规矩啊,主子说话她可以随便插嘴?”
江云飞寒着声说:“忠勇伯府的规矩和魏家的不一样,魏少爷还是先把带匕首的问题解释清楚。”
江云飞很明显是在为花容撑腰。
魏明楼舔了一圈牙,到底没有和江云飞硬碰硬,解释着说:“那日进宫人太多了,我怕出什么意外,就让人带了把匕首防身,不可以吗?”
几乎是魏明楼一说完,花容就提出质疑:“那日入宫赴宴的都是朝中大臣和家眷,魏少爷如此警惕,难道是觉得皇城的守卫太松懈并不安全?”
花容并不揪着惊马之事不放。
如魏明楼想的一样,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马车上,再怎么追查,魏明楼都能想到借口逃避责任。
她是不重要的,但皇城这么多权贵,哪个不惜命?
魏明楼直觉不妙,刚想反驳,花容看向江云飞说:“当时马车就在宫门外,还有那么多御林军看着,却让人趁乱惊了马,御林军也没有及时赶上来把马车拦下,若不是大少爷,奴婢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奴婢觉得魏少爷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
“我没有……”
魏明楼想说话,被江云飞打断:“惊马的真凶已经抓到,请大人按律处置,至于皇城守卫之事,本官会代魏少爷上书奏明陛下!”
江云飞说完带着花容离开。
京兆尹眼皮一阵狂跳,等其他人退下,苦着脸对魏明楼说:“魏少爷,你说你好端端的,招惹他们做什么呀!”
江云飞既然要上奏,肯定要把御林军保护不力和京兆尹查案拖沓都写到折子上,江云骓才被封了中郎将,这不是摆明了把御林军的统率权往他手里送吗?而且那些被连累的人知道是魏明楼的原因,肯定会恨死魏家。
魏明楼脸上再无得意,铁青一片,他咬牙切齿的说:“怕什么,不过是个贱婢,能掀起什么风浪?”
魏明楼回家后,立刻让人往宫里送了信。
这厢江云飞没让花容回成衣铺,而是带着她去醉仙楼点了一桌好吃的。
花容忍不住问:“点这么多菜,大少爷是要请客吗?”
“没别人,就你。”
江云飞答的很自然,好像他请花容吃饭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花容捏紧绢帕,有些不自在,却还是镇定的说:“无功不受禄,好端端,大少爷为什么要请奴婢吃饭呀?”
小二很快奉上热茶。
江云飞亲自给花容倒了茶,严肃的说:“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
江云飞如今已是正五品的官员,又有战功在身,花容和他同桌吃饭已是不合规矩,他却还要如此郑重的向她赔罪!
花容吓得不轻,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却被江云飞抓住手腕压回去。
衣服厚实,江云飞掌心的温度没有传进来,却能感受到他强大的力量。
花容的心跳漏了一拍,僵在那里不敢动了。
江云飞极严肃的说:“当初我不知道是阿骓犯浑强辱了你的清白,所以在云山寺对你提了一些很过分的要求,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愿意,我可以作保为你赎身放你自由。”
江云飞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花容心上。
三年前在郴州他已经揍过江云骓为她出气,花容没想到三年后他还会亲自向自己道歉。
那些埋藏已久的委屈复又涌出,花容红了眼眶,却不觉得难过,而是释然。
“大少爷没有对不起奴婢,能遇到大少爷是奴婢的幸运,夫人已经许诺会为奴婢赎身,就不麻烦大少爷了。”
花容说完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江云飞也喝了茶,问:“赎身之后,你想做什么?”
“奴婢想经营那家铺子,再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安安稳稳过日子。”
花容答得毫不犹豫,江云飞眸光微闪,问:“你已经有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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