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族和林羽开战以来,要说最委屈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的澜蓁。
澜蓁对林羽的感情,容嫦心知肚明。
哪怕林羽谋逆,哪怕澜蓁现在将林羽恨得要死,但要说澜蓁对林羽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容嫦也是不信的。
最多就是说,澜蓁对林羽的恨意,暂时压过了个人的情感。
以后会不会反过来,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澜蓁的内心肯定无比痛苦。
她只是强行忍着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澜蓁是个骄傲的人,也是好强的人。
但林羽却一次次的击碎了她的骄傲,一次次的把她打击得体无完肤。
澜蓁心中所承受的痛苦和煎熬,只有她自己知道。
“宫主放心,我不会再跟林羽硬碰了。”澜蓁淡淡道:“林羽这个天下第一名将都知道审时度势,我又何尝不可呢?”
容嫦轻轻一叹,摇头道:“我不是要你审时度势,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将所有的担子都揽在自己一个身上!你圣女不假,但你也只是圣女而已!”
听到容嫦的话,澜蓁不由微微蹙眉,满是狐疑的看着容嫦。
“有些罪,本不该是你去承受的,你只是在替荒王和大祭司受罪而已。”容嫦抬起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澜蓁,“作为荒王的母亲,我应该感谢你!但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只能说你太笨了,或者说,太自以为是了!”
容嫦的话说得有些难听。
澜蓁听在耳里,自然觉得刺耳。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澜蓁已经懂得了克制自己的脾气。
澜蓁并未冲容嫦发怒,甚至没有露出一丝怒意,只是蹙眉道:“宫主有话不妨直说,澜蓁洗耳恭听。”
“你以为自己很强大,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一切,但你还差得太远。”容嫦认真的看着澜蓁,语重心长的说道:“真正强大的人,应该是像林羽这样的人!你和林羽最大的差别,就是你会将个人的恩怨和情感带入这场战争中,但林羽不会。”
“站在林羽的角度,他应该巴不得曜日战族攻下南方四州,巴不得西烈攻下西境。”
“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心中明白一个道理,唇亡齿寒!”
“如果王族的大军拼光了,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好处,所以他即使对荒王和大祭司有着强大的怨念,他依然选择来领军,帮我们对抗西烈和曜日战族。”
听到容嫦的话,澜蓁顿时陷入沉默。
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驳。
然而,容嫦却是不管她,自顾自的说道:“你是圣女,而且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大祭司,你更应该学会冷静。”
“国事就是国事,个人的事就是个人的事,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从林羽来领军的第一天,你内心其实一直都在跟他对抗!”
“你总是想跟他争个胜负,总是想让他看到你并没有他说的那么没用,你把这场关乎无数人生死的战争,当成了你跟林羽斗气的儿戏。”
“当你这么做的时候,你就已经输给了林羽,后面种种,如何不输?”
面对容嫦的质问,澜蓁顿时哑口无言。
她不想承认容嫦的话,但却又不得不承认。
是的,她内心从未停止过跟林羽的对抗。
她总是想努力的维持住自己的骄傲,但却浑然忘了,自己的骄傲早已支离破碎。
现在,只是为了骄傲而骄傲而已。
或者说,还是不肯从内心上做到真正的妥协。
“本来我是不想说这些的,想让你自己慢慢的领悟,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好像还是没用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不得不开口提醒你了。”容嫦神色复杂的看澜蓁一眼,“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会很长,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说罢,容嫦再次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默默的离开。
今天,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她本以为,澜蓁在承受了那三十军杖以后会逐渐明白这些东西,但澜蓁显然还是没有明白,她若是妥协,也是表面上的妥协,内心其实还一直在跟林羽较劲。
包括她自愿承受三十军杖那事,也是在跟林羽较劲。
她已经钻进牛角尖里面去了,但愿自己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能将她拉回来吧!
看着容嫦逐渐远去的背影,澜蓁愣愣的站在原地,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容嫦的一番话,可以说是将她最后的骄傲彻底击碎。
但静静一想,却又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那层遮在她眼前的薄雾,好像已经逐渐开始消散了。
澜蓁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默默的思索了很长时间。
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澜蓁突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脸上也跟着露出释然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笑过了。
突然笑起来,稍微有些僵硬。
但心中却舒服了很多。
容嫦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是一直在跟林羽对抗。
从笑容彻底在自己脸上失去的那一刻,自己就在跟林羽对抗。
不管自己承认与否,自己的内心和潜意识里面其实都是在对抗着的。
想通这一点,澜蓁不在迟疑,找了几个人询问后,快速找到林羽。
此刻,林羽正悠闲的躺在营帐里面睡觉。
听到脚步声,林羽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是澜蓁后,又兀自闭上眼睛,“圣女殿下,你不去跟西烈主帅玩,跑来找我干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玩。”澜蓁放平心态,微笑道:“所以,专门来请教你。”
林羽眼睛裂开一道缝隙,看到澜蓁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微微一愣。
她竟然笑了?
她是吃错药了,还是想通了?
“你……”林羽缓缓的坐起来,诧异的看着澜蓁,“你又受啥刺激了?”
“你才受刺激了!”澜蓁嗔怪的瞪他一眼,语气又逐渐软了下来,“我是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得,看来你是真受刺激了。”林羽揉揉自己的额头,淡淡道:“很简单,就想方设法的引西烈大军放弃固守西庸关,来跟我交战!”
“他们不出来,又怎么办?”澜蓁偏着脑袋询问。
“你管他出不出来!”林羽丢给澜蓁一个白眼,“他们出不出来,跟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引他们出来,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就是做个样子,反正我也没指望能引他们出来。”
澜蓁稍稍一想,脸上顿时露出明悟之色,“我明白该怎么做了!你接着休息吧,我忙去了!”
说完,澜蓁便转身走出营帐。
看着澜蓁离去的背影,林羽不又皱眉。
她该不会是真受啥刺激了吧?
还是说,人格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