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你不愿意?”
“不是,”江柏神色有些怪,却还是捡起镰刀,当即开始除草。
半个钟不到,就把活儿干完了。
宋尔看着他跟拖拉机一样的速度,怕对方偷工减料,忙跟上去检查了一遍,见草被清理的干干净净,逐渐目瞪口呆。
他走到男人面前,狐疑的低下头道:“我看看你的手。”
江柏伸了出去,一点儿红没见。
宋尔掩在围巾下的鼻子皱了皱,“你手……不疼啊?”
“不疼,”江柏的回答不出意料。
宋尔“哦”了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本来他是很生气的,可对方道歉的态度又好,还把活也给一气儿干完了,让人莫名就气不下去。
“你怎么会过来的?”
“嗯……”体会过女孩脾气的江柏迟疑了下后才道:“这地……是我家的。”
他下工后习惯了来地里看一眼,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下意识的就停住了脚,明明知道不该留下的,却又仿佛被什么驱使了般,不受控制的走了过来。
听到江柏的话,宋尔忽然间明白过来,他方才让他除草时对方表情为什么那样怪异了,“等于说……你把自己家的活儿干了?”
江柏“嗯”了声。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宋尔撩起眼皮有些阴阳怪气的道。
江柏听出这话有些不对味儿,但具体怎的却分辨不出。
两人眼神撞了下,又很快错开,江柏咳了咳,岔开话题道:“你刚刚的声音,跟昨天好像不大一样……”
因为太生气连嗓子都忘记伪装的宋尔心头一跳,手心跟着冒了汗,他紧张道:“哪里不一样了,女孩子就是声音一大,就很容易变粗的,你不懂不要瞎说。”
江柏其实没觉得她的声音粗,就是今天的听起来更清亮些,“那……我应当是听错了。”
宋尔重重“嗯”了声。
江柏想到自打他过来对方就一直在生气,声音往下落了落,“那我走了。”
“等一下,”宋尔喊住人。
江柏回头道:“怎么了?”
宋尔望着他,风带起额前的碎发,“今天蒲叔也让我过去吃饭了,我们正好顺路,你可不可以先等我一下啊?”
拖长的语调,叫人不禁生出恍惚的亲近感。
明明是有意挽留的话,可江柏这时候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今天上午毫不犹豫朝她跑过去的两个男人,心道她私下里也像这样跟他们说话吗?
察觉自己竟冒出这样的想法时,江柏胸中骤然一沉,觉得好像不该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儿晃动心神。
更不要说他对她还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江柏的下巴绷紧,开口就要拒绝。
“我很快就好了,只去地头拿个包裹。”
宋尔却比他要快一步,说完便跑走了。
江柏望着女孩儿的背影,没等人。
他的步子不算慢,女孩儿追上来时还有些喘,“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不是说好了要等我吗?”
本已经不打算同她再有什么交集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皱着眉开了口,“我没答应。”
“你不说话,我以为是默认了,”宋尔眼睫微动,似是失落,可片刻后又走到他面前,仰头直直的盯着他,“你昨天救了我,你认不认?”
江柏被他这样毫不掩饰的目光逼的几乎要往后退,“是,我救了你。”
宋尔又问他,“那你是不是要我做个知恩不报的坏女人?”
从昨晚露出的模样看,她分明还是少女,可偏又要这样娇蛮的语气将自己形容成女人。
简直是故意引着人要去想更多,江柏几乎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没有。”
宋尔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睛弯得像个下月牙,得逞般的质问他:“那怎么不让我报恩啊?”
明明自己才是救人的一方,可主动权却握不到半点儿,江柏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失控的感觉,“你想怎么报恩?”
宋尔本是想要直接把苹果给他,可看着他呆愣愣的模样,忽然又改了主意,“等等告诉你。”
话只一半。
另一半却叫江柏惦在就心里。
两人最后还是一道去了蒲毅家里。
包裹也落在了江柏手上。
刚进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饭菜香气。
腰上还系着围裙的女人见客人来了,脸上笑意连连,“毅哥,人来了。”
里面擦着饭桌的蒲毅听到声音,忙将抹布放下,迎了出来。
第13章
“外面冷,快进来,你婶儿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们添饭了。”
他一面打着厚厚的棉布帘子,一面把两人相继拉进了屋子。
完了赶紧搭上锁扣。
转身才要招呼两人坐下,就见江柏正把手上的布兜往妻子手上递,他浓眉一凑,有些不高兴的道:“怎么还跟你叔见外,不是说好了就是来吃个饭吗?”
江柏停住动作,如实道:“这是宋盈同志捎来的。”
蒲毅的目光顿时转到了宋尔身上,想到对方是个姑娘,身子又不好,语气不觉就放轻了,“今天既然来了,叔就把你当自己人,哪有到家里还提东西的,说出去叫人笑话。”
宋尔见他不要,忙道:“我就是想着自己才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多亏了有蒲叔照顾才好过些,而且说到底这顿饭的起因也是为着我,哪儿能空手过来?”
女孩儿神色拘谨,话音却真切,蒲毅听在耳中,脸上的表情又是一缓,“叔知道你的心意,但我这儿什么都不缺,你们过来吃好喝好比什么都叫我心里痛快。”
他心里清楚能下乡的知青都不容易,以后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能俭省些还是俭省些的好。
宋尔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哪儿能听不出里面的好意,长辈的话不好不听,但要叫他什么都不做心里又过意不去,想了想,转身从包裹里挑了两个最红的苹果出来,“那一会儿大家吃个饭后水果总行吧。”
折了中的法子,既全了宋尔的心意,又叫主人家心里没那样多负担,蒲毅再说不出旁的话,他朗声笑笑,“当然好,一会儿我去切,保证每个人都能尝到滋味儿。”
水果这东西别说在村里了,就算在城里都算得上金贵东西,何况现在还是冬天。
蒲毅对宋尔的家境约摸有了些估量,却表下没提,他打眼瞧了下天色,见外面冷戚戚的,已经瞧不见什么光了,擦上火柴,把炕桌上的蜡点上了。
“滋”的一声,烛芯拨然亮起。
正正晕在女孩儿的半边脸颊。
她微微躬着身,把摘下的围巾叠好放到炕沿儿。
光影交接里,只能瞧见一点淡红的唇。
清清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