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会手脚冰凉,何况这样没有任何遮挡的坐一晚上。
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可以盖在身上的东西,他思索了下,“你去找明医生问问,看有没有多余的被子。”
江柏的经历就注定了他不会是很愿意跟外界有过多接触的性格,之前找人是为了宋尔,现在放自己身上直接就拒绝了,“不用麻烦。”
宋尔见他自己都不怎么在意身体,有些气,可一想到对方大老远的把自己从村里背过来,心里面又一软,他坐起来,把裹在身上的军大衣还有外面那层袄子给脱了下来,“这个你将就着盖一盖,要实在不行……”
他拍了拍床,绷着脸表情严肃,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就到床上来睡。”
宋尔现在要没扮作女人,肯定就邀请江柏一起了,毕竟两个男的哪有那么多讲究,可他到底没失了智,还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得好好藏着。
“不用,这个就行,”江柏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人言可畏的道理,他让宋尔把袄子穿上,只接过了军大衣。
这个军大衣是宋尔父亲的,对于宋尔来说其实有些大了,穿身上后能垂到脚面,领口一拉还能把脸也挡住,可到了江柏身上,只堪堪到膝盖下一点儿。
宋尔自己穿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仰头看着江柏的时候,忍不住就有些酸了,“你多高啊?”
江柏没察觉到这种酸气,“没量过。”
宋尔扁了下嘴,都说人越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因着身体的原因,他的身高一直跟不上同龄人,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是很耿耿于怀的,“你坐下来。”
江柏低头看着他,眼神疑问。
“一直仰着头说话,脖子会酸,”其实是他心里酸。
江柏看着脑袋瓜子昂的高高的宋尔,眼里划过点儿笑,“我等会儿坐,得先去把饭盒刷了,顺便再打些水回来。”
宋尔看着他,“哦”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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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臣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钟了。
提着力气敲了敲门,要不是有旁边的墙面靠着,只怕要滑在地上。
天上几颗星子,光很淡。
知青点的人这时候都还没睡,听到门口的动静,呼啦啦从堂屋涌了出去。
最先跑过去拉开门闩的是陈月儿,她看见周臣,开口就是:“盈盈呢,怎么样了?”
她蹙着眉,眼睛里是肉眼可见的焦灼。
还是吕英注意到他的状态不对,扶着人到堂屋先灌了几口水,等他稍缓过来了,才问出了大家都担心的问题,“宋盈同志情况还好吗?”
周臣一天都没怎么吃喝,又在县城不歇气儿的往返一趟,面色都要泛青了,他拿着搪瓷缸子,强忍着不适道:“有惊无险。”
这话一出,陈月儿当场吁了口气,抓住谢放的胳膊狠狠一掐又一松,“没事儿就好。”
谢放疼的脸色都变了,“陈、月、儿。”
被喊到名字的女孩儿抬头,“怎么了?”
谢放把她的爪子拿下去,两眉排开,语气差到不行,“你怎么不掐自己?”
陈月儿这才注意到自己干了什么,她讪讪道:“我不是故意的。”
“是啊,你当然不是故意的,”谢放阴阳怪气,“是我欠了你的。”
理亏的陈月儿讷讷不敢吭声儿。
两个人的小动作没什么人看见,大家的心神都在宋尔身上,听到人没事儿,一直紧着的弦也算是松了,连郭蓉走远之后都说,“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看这话还挺对的。”
王薇这次没忍住,轻轻在她手背拍了一下,“你这嘴啊,什么时候能消停点儿,要是让别人听见了,怎么想你。”
她跟郭蓉是同一批来的知青,很长时间都是彼此作伴的,交情不比其他人,这话说的也是真心为她。
郭蓉撇了撇嘴,“我就是说说,又没做什么,她人现在不是没事儿吗?”
“更何况……”
她挽着王薇的胳膊低声道:“今天是薇薇你结婚的日子,我知道人命关天的道理,也晓得这事儿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可一个女人一生也只结一次的婚,早就算好了的,东西也准备的正正妥当,被这么一搅和,都给错过去了。”
王薇听她是在为自己委屈,心中淌过一阵暖流,“我没事儿的,只要两个人真心诚意的过日子,哪一天不能结的,又都在知青点,没什么差的。”
可能或多或少的委屈也有,但下乡这么过年,遇到的事儿太多,日子也太难挨,棱角早就磨平了。
等各自回了屋儿。
谢放躺炕上双手往后脑勺一支,目光落在了形容狼狈的周臣身上,“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他本来也就是那么一问,可这一问直接就戳到了周臣的不愿提及之处,正在拧毛巾的男人动作一滞,凉声道:“宋盈还需要住两天。”
“那你明天还去吗”
谢放跟看不懂脸色似的,还在那问。
“去,”周臣没怎么犹豫,他擦过脸后,把摘下的眼镜放好。
可这个话在第二天还是被打破了。
只因推开门后,满眼的白。
凛凛的风夹在雪上,刀割一半的冽。
这个天气,如果不是熟悉地形的人,是根本就出不来门的,连方向都不容易辨认。
一不小心,死在路上也不是没可能。
周臣迟疑了会儿,还是决定去。
吕英却没同意,甚至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昨天那是特殊情况,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我负担不起一个人的生命,这个假我不批。”
“要是他们今天回来,你又去了,再扑个空岂不是得不偿失,再退一步,你找不到路了,我们是不是还得去找你?”
周臣望着外面纷纷飞扬的雪色,最终默了默,没再执意要去。
县医院。
宋尔是一大早被冷醒的,他在被子里搓了搓手脚,哆嗦着问:“江柏,你冷不冷?”
江柏早就习惯了这里的天气,并没觉得有什么,他把宋尔的军大衣披他身上,“先穿好。”
宋尔“嗯嗯”两声,利索的把胳膊伸进了两条袖子,许是才从男人身上脱下来,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暖烘烘的。
江柏则是去找了医生,“我们今天能不能出院?”
明医生道:“可以的,只要小心照看着应该没大问题。”
江柏放下心,他又补交了两块钱,这才夹着一身凉气进屋儿,没靠近宋尔,隔着几步掸了掸身上的雪粒子,“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宋尔见他这么着急,有些不解,“不能等雪停了再回去吗?”
江柏透过窗子望着外面压低的黑色层云,道:“雪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的。”
他说的很肯定。
要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