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顾念没问原因,“那我就等着了。”
后面几人又商量了下交货的时间、几天送一次等问题。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才结束。
江柏在这个过程中飞快的学习着,即便是不适应,可也知道万事开头难的道理,到后半程,也能慢慢开口说几句话了。
宋尔看着他的进步,大概是两人之间有了师生这一层身份,胸中总忍不住腾出点儿欣慰来,可又不单单是欣慰,其中的期待更不必说。
一个人的成长轨迹上有他的参与,甚至是由他促使,这种感觉太过新奇,又带着不同寻常的责任感。
可少年眼睛里倒映着男人逐渐从容的模样,蓦的,轻轻笑了下。
结束后。
宋尔先起了身,“江柏,我还有信没寄,一块去好吗?”
江柏有些疑惑,不是先前都说好了吗,怎么又问一遍,只他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性格,就算心里不明白还是应了。
宋尔其实也不是非得这样,主要是江荀这个战友跟他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他跟江柏在那里到底不方便,正好有个理由能出去也好。
这样想着,脸上仍是没露出什么端倪,只起身同江荀道:“那我跟江柏就先去邮局一趟,待会儿再过来找你,可以吗?”
江荀自无不可的“嗯”了声。
倒是顾念,显得很高兴。
转目望向江荀的一眼,恰好让宋尔捕捉到。
不知是不是年岁稍大的缘故,眸子里带点儿包容的笑,可眼睛又很亮,是要分辨会儿才能瞧出来的仰慕崇拜。
就是崇拜。
宋尔确信自己没看错。
第68章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在心头打了个转,便如风入云中那般消逝无踪了。
道过别后,同江柏一并出了门。
没叫主人家远送。
等到了街上,江柏才慢慢的呼出一口气来,好似方才跟人交流一趟就要耗费了好大的力气一般。
宋尔刚转头就看见他这个模样,没忍住笑了下,“不适应吗?”
“有一些,”江柏如实道。
现在天色还早,宋尔的步子便没那么急,寻着个小石子不时的踢两下子,“那……会后悔吗?”
“选了这条路。”
也不知怎的,忽然就吐出了这句话。
江柏低头望着滚在脚边的石子,脚尖动了动,把石子踢回了宋尔那里,“没想过。”
宋尔站定,抬头看他,“怎么说呢?”
他不明白。
江柏一直跟着宋尔的步调在走,见他停下来,自然而然的也停了下来,“开始了、就得往前走,我现在会的东西不够多,可慢慢学,总能学会,就像小时候刚去山上时连个兔子都捉不到,可后来慢慢的长大,有了经验、力气、技巧,也能捕到山猪。”
他从来都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也不会有一帆风顺这回事,但所有的事,坚持下来,结果一定不会太差。
宋尔听到这番话,眼睫轻颤,心也……轻颤,他微微仰面,冬日里有些轻薄的天光倒落下来,流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却带出了灿灿的、几近灼人的芒刺来。
只嘴唇翕合,却又没法说出话来。
半晌过去,才闭了下眼睛,“我们走吧。”
“嗯。”
江柏跟在后面。
两个人安静的走在路上,也没着意算时间,大概日头正中偏西的时候,到了邮局。
宋尔回头看了眼,见江柏就在他身后没多远,才放心走进去,他在包里翻了下,找出信后往前递了递,“你好,请问现在能寄信吗?”
正在整理包裹的邮递员听到声音,忙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了灰后才走过去接信,他扫了眼上面的地址,笑着道:“能寄,不过要等到明天才能发走。”
“可以的,”宋尔正要问寄信得多少钱,可还没等他开口,身后的江柏就已经走到前面,把背着的山货一并递了过去,“再加上这个,一起算。”
穿着深绿色褂子的邮递员在两人之间逡巡一阵,没接,而是转头望向宋尔,确认了下,“这个是要一起寄吗?”
宋尔看着那袋子山货,声音放轻了,“这个……你没放在顾念那里卖,是打算着让我寄回家吗?”
“嗯,”江柏第一次做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我就是想着……让你爸妈也尝一尝。”
宋尔家里本也不缺这个的,可听到江柏的话,鼻子没来由的就酸了下,催着眼眶也生出了湿气,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晕晕水色。
爱屋及乌。
宋尔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个词。
“江柏。”
男人瞧见宋尔眼睛里的泪,身体不觉靠近了些,只又怕是因着自己才叫他这样子难过的,才近一步又退了回去,“是……不高兴吗?”
“你……”宋尔刚说出一个字,喉咙就梗了下,他有些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好拿围巾在眼睛上硬抿了下,“怎么看出我不高兴的啊?”
宋尔不愿意哭,可眼泪就是这样,你越要擦,它越是不听话的要往下掉,“你就非得这样……”
“这样好吗?”
这话简直莫名其妙,埋怨的口吻、哽咽的调,好像太好也成错处了一样,江柏叫他这样一副模样弄得更加不知所措了,“我……不算好。”
他低下脑袋,凑到他面前,语气轻柔的像是一头野兽在亲吻一朵角落的花,“不哭了,好吗?”
那是一种带着粗粝的温柔。
宋尔轻轻吸了口气,好容易才止住眼泪,“不哭了。”
他慢慢把围巾放下来,眼眶周围红了一圈,像个红眼兔子。
江柏看着手里的山货,很怕再惹哭他,可又不得不问:“那……这个还能寄吗?”
宋尔眸中分明还盛着漾漾水色,可见他这样,又不觉弯了眼眸,其中的光亮那样明显,任谁都看得见,“又没谁拦着你。”
江柏有些木讷的“嗯”了声,转身把东西递过去,“这个一起寄。”
邮递员看着明明举止不算亲密、却又莫名让人插不进话的两人,对他们的关系有些了然,只也没说什么调侃的话,默默把东西接了过去。
结过钱后,宋尔本来都要走了,可正要踏出门槛,又被那个人给叫住了,“等一下。”
宋尔停下脚步,回过头道:“是信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邮递员抓了下脑袋,“就是……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他怕江柏误会,忙解释道:“是你要寄信的那个市有个包裹,放这好些天了,一直没人取,我就问问。”
宋尔听到他的话,一下子就想到了父母,心中一跳,立即就道:“我叫宋……”尔。
人在极度放松的时候,是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