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痛,世间最残忍的折磨

“赵帅，梅梅胃溃疡，你怎么照顾她的！”

一声厉喝惊醒沉睡中的我，睁开惺忪的睡眼，丈母娘壮硕的身影在瞳孔中逐渐放大、清晰。

后面跟着脸如焦炭的岳父、假装关心的小姨子和哭得泪人儿一般的儿子。

“爹地，抱抱！”

儿子一看到我，嘟着小嘴，在小姨子怀里乱晃起来，伸开胖乎乎的小手，探着身子，要我抱抱。

儿子和我最亲，源自于血脉，以及我与妻子不同的教育理念。

妻子出生大户人家，规矩多，对儿子管束很严，不准乱动、不准乱吃、不准乱跑，吃饭有吃饭的规矩，穿衣有穿衣的规矩、走路有走路的规矩，条条框框很多，恨不得关进笼子里当做金丝雀。

我的理念是男孩子放养，尽情地去玩、去实践、去认识世界，趴在地上捉昆虫，玩沙子，弄一身脏，摔得头破血流，不怕，男孩子应该坚强，保持一颗无畏的心。

小孩子天性爱探索，对岳父母家买的名牌衣服、玩具没有概念，所以，特别喜欢和我在一起。

彻底清醒，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和妻子同睡在小小的病床上，妻子缩在我的怀里。

对于丈母娘的蛮横责备，我本能地梗头不解释。

丈母娘一家都是主动挑事的主，强势霸道，无理占三分。

曾经看到过他们与邻居吵架，一家人齐上阵，站在楼底，红着脸，叉着腰，嗓门震天响，说话如机关枪，连续叫骂半个小时不带喝水，震得楼房都在颤抖，邻居家的狗吓得让道走。

这等火力输出，不得不让人甘拜下风，闻风丧胆。

这是医院，我还是要脸的。

“妈，不关老公的事，是我要喝酒。老公在学校呢。”

“还不是找了一个没用的老师，帮不上一点忙，可怜我的女儿受罪了。”

“我就说嘛，门当户对，你们才能过得舒坦点。看看他，穷酸老师，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长得好看有啥用，一个月五六千元的工资，连个包包的买不起。要不是我家补贴，房子都住不起。”

“女儿呀，你的命好苦，妈妈对不起你——”

丈母娘说着说着，几颗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病房里到处都是她的大嗓门。

“哇——，爹地，妈咪——”

儿子被岳母的叫骂声吓哭了，我连忙接过，抱到妻子的病床边安慰。

“病人家属，这是医院，保持安静，请不要打扰到别人休息！”

小护士看不过眼了，走过来制止岳母的责骂。

我感激地抱以微笑，抱着儿子站在窗户边，看着岳父母一家围着妻子的病床问东问西，有种插不进去的感觉。

脑海中回想起妻子疯狂追求自己的场景，鲜花、蜡烛求婚、电子屏幕示爱、廊桥烟花烂漫——

这段姻缘，从来不是我主动求的，在岳母的口中，反而成了门不当户不对、死皮赖脸攀高枝的男人。

她是长者，可以罔顾事实，口无遮拦，但是，我不能反驳，也无法反驳，只能背过身，掐着手心，忍受着指指点点，忍耐，忍耐，再忍耐。

妻子喝了两口岳母递来的鸡汤，皱皱眉头，对着我撒娇：“老公，肚子饿，想吃药膳。”

“嗯，嗯，我这就回去拿。”

抱着儿子，走出病房，轻舒一口气，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脑袋清明几分。

妻子见我走后，让小姨子关上房门，埋怨岳母。

“妈，帆帆大了，懂事了，听在耳朵里多不好，以后少说几句。”

看了岳父一眼，继续说道：“昨晚亏了老公在家，将我紧急送到医院，这事怪不得老公。”

岳父看了一眼，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嗯，办好了。”

“哼，胃溃疡又不是大病，休息几天就好了。你是胡家的人，这点苦该受，你们现在的房子、车子、奢侈品，哪一个不是爹和娘年轻时拼出来的。”

“这件事情很重要，一定不能有闪失,，抓紧时间办妥。”

面对女儿生病，自始至终，岳父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点安慰。

“秀英，你先留一会，我们忙去了。赵帅来了，你也回去。他是小梅的丈夫，照顾小梅是他的责任。”

岳父话里话外都是无尽的威严，冷冰冰的，其他人不敢反抗。

妻子的眼睛红红的，欲言又止。护士走过来输液，索性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回想起昨晚老公冷漠的眼神，她的心在微微发颤，该怎样给老公解释呢？

她清楚丈夫的性格，看起来温柔善良，内心却很刚烈，眼睛揉不进一粒沙子。如果知道自己的过分行为，一定会分道扬镳，四分五裂。

以前两人偶尔吵吵架，拌拌嘴，当做调情剂，增加氛围，床头吵架床尾和，给个台阶就合作了。

那是因为没有涉及到原则问题。

昨晚的丑态被老公看到，半夜醒来，看到老公痛苦的样子，心都碎了。

说到底，错误的是自己，该责该罚的都是自己，不离婚，不管老公怎样责罚都要承受。

她打定主意。

门开了，我一手拿着保温桶，一手抱着儿子，走进病房。

岳母瞧不起我，对我意见很大，见我进来，气冲冲地走了，病房里留下我们一家三口。

我放下儿子，儿子蹦蹦跳跳地跑到妻子的身边，被妻子抱到床上嬉戏，笑成一团。

打开保温桶，递到妻子的床边，妻子努努嘴，一脸谄媚，意图很明显，让我投喂。

“爹地，妈咪病了，给妈咪喂喂。”

儿子见我迟疑，不失时机地送上助攻。

看到委屈巴巴的母子，“喂，怎么会不喂呢！”

我心软了，板着脸，用勺子盛着热气腾腾的鸡汤给母子俩喂食。

不过，在喂食的时候，还是能看出情绪。给儿子喂的，小心翼翼吹成温热，遇到肌肉，剔除骨头，十分细心。给妻子的，就没那么好心了，爱吃不吃。

惹得妻子可怜巴巴望着我：“老公，烫，我也要吹吹——”

“爹地，给，妈咪吹吹，烫。”

儿子学着说话。

我无语，哼，到底是母子连心，赤裸裸地欺负我！

“嘻嘻，帅哥，你们感情真好。”

好心的护士看到我们一家其乐融融，忍不住擦嘴。

“那是，那是，老公最会疼人了。老公，真香，还要要。”

看到妻子和儿子欢声笑语，我一时没有忍住，转过身，一滴晶莹的眼泪沾湿眼角，钻心的痛。

如果昨晚没有看到妻子放浪形骸的一幕，我将会多么幸福。

心痛，是世间最残忍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