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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安世问唐无机:“可知道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唐无机摇头,目光无奈:“我这儿也是一头雾水。”
略顿了顿,又?说:“如今神都城内只是戒严,并没有失控,可见命令是下达十分明确,多?半是出自禁中,没由得是宫变了吧?”
俞安世也明白?这道理,所以才要?往宫中去。
神都作为帝都,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帝国所有人?的心脏,忽然间?有了这样的动?作,实在令人?心惊。
而无论是好是坏,身为宰相,都该在第一时间?迎上前去,这原本也是职责所在。
两人?带着侍从?走过一条路后,转而进入朱雀大街,又?走了一段距离,却被人?拦下了。
金吾卫长史赵桥神情?紧绷着,抱拳行礼之后,向他们示意:“两位相公请往东边绕行,此路不通。”
俞安世与唐无机对视一眼,不由得开?口问:“是有什么变故吗?”
赵桥摇头道:“两位相公恕罪,职责所在,无可奉告。”
那二?人?再次对视一眼,倒也不为难他,只是问了一句:“命令是自禁中发出否?”
赵桥回答的斩钉截铁:“这是自然!”
那二?人?朝他点点头,转而绕行东路去了。
及到了宫门外,竟见大监早已经?等候在此,见了二?人?之后,笑着迎上前来:“二?位相公住的远了,来的难免也晚一些,卢相公与柳相公,此时已经?在崇勋殿中了。”
俞安世与唐无机听闻这话?,倒也不觉得奇怪。
三省的宰相们素日行事?虽秉性不同,政见有异,然而品行上可供指摘之处倒是真的不多?。
卢梦卿饶是行事?较之其余几位宰相稍显乖张了一些,但骨子里毕竟还是有着侯门子弟的傲气和文人?清正?在的。
两人?协同监正?一路向前,夜风吹动?,身上官袍随之飘动?起来。
彼时崇勋殿内灯火通明,殿外执刀戟斧钺的宫廷武士林立,殿内却只有零星几个内侍和宫人?垂着手,木偶一般侍立在侧。
柳直与卢梦卿已然在座,大公主跪坐在父亲身边,执弟子礼斟酒,而圣上在听闻唐、俞两位相公相携而来之后,更是动?容起身,亲自迎了出来:“虽是大变之时,然诸卿并不顾惜自己,漏夜前来,终不负朕啊……”
……
朱雀街上。
金吾卫长史虽然穿的单薄,但是却并不觉得有多?冷。
他目光不由自主的往被拦住的那片地方看了过去。
就在不久之前,他一连见到了数位紫衣学士,还有几个形容十分古怪的人?……
栗子婆婆终于?到了。
那坐在地上的枯松一样的傀儡师看一眼面前的诸多?紫衣学士,再看一眼垂垂老矣的栗子婆婆,终于?说出了己方的诉求:“京氏公子想要?得到当初你们内部分裂时,南派得到的那半部《圣人?书》。”
紫衣学士们听得无波无澜,只是冠帽之下,隐藏于?黑纱之中的视线,不可避免的投向了栗子婆婆。
后者反而很沉着。
她轻轻摇头:“那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
傀儡师说:“那就去找能做主的人?来。”
说完,他抬头看了眼天际,很认真的告诉在场众人?:“京氏公子说,这场交易必须在天亮之前完成,如果?过了这个时间?,越国公夫人?走得太远,他就无法将越国公夫人?从?空海之中带回了……”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吧?”
傀儡师说:“虽然《圣人?书》很珍贵,但仍旧无法同越国公夫人?相较,不是吗?”
众人?皆是默然。
本该最为着急的栗子婆婆反倒没有显露急色,而是环视周遭,继而将目光落定在对面那片深紫色当中。
她语气当中包含了某种喟叹和感慨的意味:“善骑者堕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像我们阿翎这样热心肠,爱多?管闲事?的人?,也难免会折在爱管闲事?上。”
“进入空海的条件是很苛刻的,除去一道极其难以获得的符箓之外,还需要?一支燃烧的极其罕见的得道犀牛角,以及一束寻常人?几乎捕捉不到的石中火。”
“那孩子知道空海很危险,不会贸然进去的,但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人?悄悄将钥匙递给她,她在浑然无觉的前提下,自己推开?了半扇门。”
“今日发生在宫里的那场大火,就是通往空海的一半钥匙啊。梁木燃烧,香炉倾倒,火光漫天,一切都自然而然的被遮掩住了。用人?命来做引子,赚她入彀,叫她不知不觉之间?主动?进了陷阱……”
栗子婆婆注视着面前的诸多?紫衣学士,语气平和的抛出了自己的结论:“你们当中,至少有一个人?,是京一语的内应!”
……
河州,山间?。
背负一具红木棺材的道人?正?在赶路。
乌云蔽日,薄雾弥漫,连带着前行时候的视线,也受到了影响。
那道人?却也不急,手里握着一条狗尾巴草编织成的短短鞭子,神态随意,作驱赶状,口中曼声长吟:“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
须臾之后,漫天乌云散去,天光尽露。
他仰头去看漫天星宿,几瞬之后,摇头失笑,行路如前:“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第71章
卢宅。
郑兰的岳父卢元显稍显局促的来到庭院之中,垂着头,毕恭毕敬道:“公子,已经遵从您的吩咐,都安排下去了。”
京一语仍旧坐在栏杆上?,“哦”了一声?,却没看他,只?是遥遥的望着天际。
夜色之中,他那张稚气未退的脸庞上的神色有些奇怪,眼睑低垂着,说不出是期许,还是失望。
庭院里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着,连带着他脸上?的光影也明灭不定,晦暗起来。
卢元显怔怔的看着他,忍不住问?了出来:“您到底是希望事成,还是希望事败呢?”
京一语轻轻“唉”了一声?,坐正身体?,背对着他,手撑着下颌,说:“我也不知道了。”
一只?织梦娘落到他面前去,叫他几不可见的抬了下眼皮,作势伸手去拨弄那?蝴蝶的蓝色翅膀——那?抹幽蓝受到惊吓,慌忙震动翅膀,飞向远方。
卢元显觑着他的背影,脸上?恭敬的神色淡去,不露痕迹的撇了撇嘴。
最烦装×的人?了!
某座茶楼的旁边,立着一座医馆。
白应原正在?屋子里用捣药,忽的心有所感,转头去看。
一道修长的影子落到近前,香风随之袭来。
紧接着,是一片织金的华丽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