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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大多数情况下,林青竹的感觉都是对的,他本身就是个对别人情绪很敏感的人,尤其对上林如晦,就更敏感了。
那天的拥抱就像一个信号,从那过后在船上的每一天,他的四面八方都充满了林如晦,从前虽然也住在一起,可感觉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强烈,他每一天都会见到他、每一天都会听到他声音,即使看不见也听不到,待在房间里修炼打坐,还会有海鸟将礼物衔来。
林青竹都不知道这是哪来的海鸟,全身雪白,温顺异常,不会烦他,只会衔着礼物,礼貌地蹲在他的窗口,直到他收下,才振翼离开。
这些礼物都是些很精致漂亮的小东西,比如一本手记、一枝鲜花、一块玉石,仿佛只是鸟儿在途径一地时随口叼上来的小玩意,却全部都被细腻地包装过。
而在修真界送这种与修炼无关的东西,实则有其特殊的含义,这是修士表明心迹的一种方式,很含蓄,很有余地,却无损其中暧昧。
何况是这样一日一日的送。
林青竹以前不知道,送给过林如晦自己做的祝福小球,只以为是生日礼物,后来才知道那代表什么。
所以这种礼物他是不能收的,但他又不能和小动物沟通,所以干脆在窗口卡了个篮子,每天就当收快递,收完一篮子,就退给林如晦,退他门口。
这样也省去了拿着块石头,和他见面,还要和他解释的烦恼。
海鸟很乖,林青竹让它往哪儿吐它就往哪儿吐,可是渐渐地,它衔来的其它礼物少了很多,反倒是每天会风雨无阻,送来清新的花枝,装点他的窗台。
一夜风雨后,这些花枝往往就会凋零,所以第二天送花离开时,它还会把旧的花枝取走。
这样,林青竹的小篮子永远也盛不满了。
林青竹知道这是谁的授意,但小动物什么也不懂,所以他摸摸小鸟的头,放它离开了。
他想过搬下去和司空悟同住,可下面除了司空悟,还有他的两个哥哥司空宸和司空朝。这两人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谁能主导蓬莱大会,谁就是天权城下一任城主,而其中关键就是争取到林如晦的支持,所以无一日不想上来与宗师彻夜相谈。
可惜不行,擅入星台,视同挑衅
但宗师见不到,宗师的弟弟也可以啊,于是林青竹每次下去都会被请去清谈,没有个一个时辰走不了,所以他也不想再下去了,每天除了修炼,就是在甲板望风。
只有司空悟能上来吃个饭,一天一顿,食材自备,吃完就走。
不过司空悟一顿能吃一个时辰,所以他上来的时候,林青竹还是很快乐的。
顶层入住的长老不少,林如晦却独占了半边船头,甲板也和其他人分割得开,只有林青竹,房间和门前天地,都是和他连在一起的。
说一句朝夕相处,绝没有过分。
只是林青竹是个越被逼迫,越不想和他说话的人,所以船开已经有一段时间
了,他却很少靠近他。
何况林如晦这样,几乎把事情挑开了,本就单薄的窗户纸,再没有了什么余地。
已经过了傍晚,司空悟吃完饭也被赶走了,林青竹没有很快回房间,而是难得卧在长长的木榻上,静静地吹着晚风。
晚饭后,矮桌边仍煨着鱼汤,炉下一点微黄灯火,而纱帘吹拂,外面是无尽翻腾的乱海。
今晚天气不算好,海浪有些大,但林青竹已经很习惯这种黑暗和浪声了,城主原本想让他们带着一条烛龙,可惜烛龙夫妇不愿意分开,所以它们都留在了天权城,船上的人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习惯永夜。
星台上布置了些兰花,香气很好闻,林如晦在另一边盘膝而坐,正在炼丹。
周边很暗,哪怕丹炉亮起,也无法映照出他的脸,只照得出青年一身流泻的长发和衣饰,四面纱帘被海风长长吹起,偶尔拂到他身上,也没有被他拂去。
林青竹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
但很快,他就垂下眼睛,移开了视线。
晚上的海风太舒服,慢慢的,他合上了眼睛。
而早在吃饭就被放出来的荷包蛋和烛龙,这时还在矮桌上玩耍。
其实最开始烛龙离开坠子害怕极了,四只脚都紧紧抓在地上,用力之大让人一点都拽不动,不过现在,它显然已经熟悉了外面空间,本能地喜欢海风和海洋,吃完饭后,要玩好一会儿才愿意回去。
荷包蛋原本都想爬回去和林青竹一起闭眼睡觉了,烛龙精力却依旧旺盛,带着玩伴窜上窜下,翻滚玩耍。它们还把堆石头玩出了新花样,那就是在荷包蛋背着石头匍匐前行时,它在前面变成一个个光圈。
小乌龟循着指引钻圈前进,能背着石头爬过圈,又不踩到烛龙就是胜利,它爬得认真极了,小烛龙也欢欣鼓舞,眼看就要到最后关头,最后一个圈按习惯在桌沿,荷包蛋背壳一翻,小石头就吧嗒一声,落了下去。
可是这次荷包蛋后知后觉,林青竹不在旁边不能帮它接住小石头了,眼看林青竹给它打磨的小石头会被摔裂,还会发出声音,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伸出,接住了下坠的石头。
荷包蛋哞了一声。
青年看了会儿灵龟,荷包蛋又轻轻叫了一声,意思是不再玩了,烛龙也乖巧卧在了桌面上。
但林如晦却是抬手,将它背上和推的的小石头,换成了两三朵有点分量的药花。
荷包蛋动了动手爪,整只龟都被药花盖住了,像盖了个大被子。
林如晦唇边有一丝很细微的弧度,手指生疏却温和地点了点它的脑袋。
他在沿边放了个半满的药框,于是荷包蛋推着花,又和小烛龙无声地玩了好一会儿,玩到月上中天,才意犹未尽的停下了。
而这个时候,林青竹已经缩在木塌上,被一点药香催着睡熟了,他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但呼吸都好像化在了风里,额头和指尖都有风流过,眼睫还能感受到外面一点点变得明亮的月光
。
但慢慢地,他察觉到有人靠近了他,也或者是睡醒了,所以自然地睁开了眼睛。
而入眼,便是自衣上流淌下来的月光。
还有走到他旁边,正垂首看着他的林如晦。
失忆后他不再熏香,但因为炼药,所以身上总带着药香,长袍垂地,指尖也是白的。
林青竹避开了他的手。
但额头却轻轻碰到了他的袖袍。
“你送我的东西,我放在篮子里了,明天还给你。”林青竹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所以直白地说了出来。
这也是两人这么多天第一次说话。
林如晦嗯了一声,道:“你不喜欢。”
“不喜欢。”林青竹说,既是不喜欢东西,也是不喜欢人,他不想再和别人发生这样的关系。
这样的话他以前不是没对林如晦说过,林如晦虽然从不接受,但气氛总是会冷上一点,他也不会过多的逼他做什么,而这种距离,正好适合现在的情况。
可这一次,林如晦却侧了侧头,声音平稳而清淡:“我却心悦你。”
林青竹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耳朵就像有风钻了进来,大脑空白了一瞬间,懵了好一会儿,才下意识反问:“什么?”
而青年如他所愿,侧了侧头,轻蹲了下来。
他的身形与他平齐,满身的药香和影子一起覆盖到他身上,灰色的眼睛和从前一样深,却少了那层让他看不懂的阴晦,就这样看着他。
执起他一缕头发,薄唇轻启,再度重复了一次,也只重复了一次:
“我心悦你,林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