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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夜里冷清,这头又没有史书能啃啃打发漫漫长夜,屋子里的碳熏的不是很暖,便只能早早的歇下。
虽说已经不是头一回同室而眠,但这同床共枕,却还是头一遭。
两人褪去外衣平躺在床上,身上覆盖着锦被,如同两尊木雕一般端庄着。
方俞双手交合在胸前,一动不动的盯着帐顶,生怕自己身上的被子会被小乔一个翻身给卷了去。
时下盖着的被子比家里的要松软厚实的多,盖着并不觉冷,不过就是有些窄小,若是睡相不好,夜里准得有人凉着。
他这头正在担心被子,小乔却是打心眼儿里局促,他攥着被子,脑子里把成亲前教引教的黄色废料飞过了几遍。
然而一刻钟过去,身旁的人却半点动作也没有。
乔鹤枝不由得偏头看了方俞一眼,男子与他四目相对:“你是不是也觉出这屋里的碳火没有我们家里的暖。”
“…………”
“许是屋子大些,聚暖便没有那么容易。”
方俞点点头:“也是。不过你们家里的银骨炭着实是好,一点烟都没有。”
“主君要是觉得好,明日回去便带些回去吧。”
方俞:“那怎好意思,我们家里的也还能用。”
乔鹤枝问道:“主君可是觉得冷?”
“还好。”方俞:“屋里十分亮堂,不易入眠,我吹两盏灯睡。”
乔鹤枝应了声,想了想又道:“主君若是觉着有光扰了睡眠,不妨都吹了吧。”
“这样也好。”
方俞起身吹灭了烛火,屋里一瞬间陷入了黑暗,他赶忙复躺回被窝里,不过离了床一瞬,身上就似被吹凉了一般,然而突然之间身侧一暖,一股清新的体香萦绕在怀,他楞了楞:“鹤枝是怕黑吗?”
乔鹤枝贴着人,顺坡下驴的钻进了方俞怀里,侧脸躺靠到他的胸膛前,手抱着他的腰,几乎是一气呵成,颇有几分受到惊吓的模样:“嗯。”
方俞笑了一声,安抚性的摸了摸乔鹤枝清瘦的脊背:“怎么这么大了还怕黑。”
“方才怎么不说,我给你留一盏。”言罢,就要起身去点灯,乔鹤枝却抱着他不撒爪子:“不必麻烦,主君在,我也不是那么怕……”
方俞顿了顿:“……好吧。”
左右人在他怀里也没有觉得不舒坦的地方,还挺暖和的,且如此极大的缩小了占地面积,要是一整晚都这样子的话,那便不用担心着凉的问题了。
而且,小乔是真的很好闻,他如实说道:“你身上像是有甜橙的味道。”
乔鹤枝一愣,琢磨着方俞话间的暗示意味有多浓,过了一会儿后,道:“那子若要不要仔细闻闻看?”
大半夜的在人家身上闻来闻去,像狗也就罢了,恐怕会被当成变态吧,方俞认真道:“我在这里也可以闻到。”
乔鹤枝:…………
他觉着同方俞说话实在费力,总不知他下一句究竟要说些什么,实在是接不住。
如此迂回婉转,似乎是对牛弹了琴,他心一横:“长夜漫漫,子若要是想做些什么,我无有不依。”
方俞呼吸一窒,他这才算是明白了小公子的意思,怀里的人好像突然就变得烫手起来,他一本正经在跟他谈论体香,他却在想着探索人体的奥妙。
方俞嘴里发苦:“鹤枝,我现在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乔鹤枝闻言慢慢松了手:“非分之想……”
“何为非分之想?想得到本分以外好处的奢望才是非分之想,我与子若是夫妻,为何就成了非分之想。”
乔鹤枝想想心里委屈,时时撩拨他,却又如此拒绝他,方子若未免也太可恶了些。
方俞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听床微微响动了一瞬,身前的一团暖乎乎的人便隔开了他老远,且还背过了身子去,被子瞬间被绷起,冷风直往被窝里钻,方俞叫苦不迭。
“怎么还生气了。”
方俞伸手想把人捞回来,乔鹤枝反倒是躲的更远了。
方俞无奈,一个翻身过去把乔鹤枝压到了身下,黑暗中他感受到乔鹤枝往后瑟缩了一下:“明明心里害怕,又想着要同我亲近。”
“我才没有!”乔鹤枝急忙反驳:“我……我只是被吓到了。”
“好好好,只是被吓到。”方俞耐心道:“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时下我已经两次乡试未中,眼见明年秋闱在即,我心中以科考之事为重,再等等吧。”
乔鹤枝追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方俞沉吟了片刻:“就……等我中举以后,届时我也对你有个交代。”
“那要是中不了举呢!”
方俞干咳了一声:“你倒是什么都敢说,也不怕我见气。”
乔鹤枝自知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却也说出了心中所想:“我只是担心……”
“苦读了这么些年,总会中的。若实在是中不了,那我也总归不会孤寡终身。”
方俞挨着乔鹤枝躺下:“别乱动了好不好,被子就那么一大块儿,待会儿该着凉了。”
乔鹤枝还是气鼓鼓的,不过到底没有在拱出去。
方俞伸手勾住了乔鹤枝的腰,省的他再跑,不过这次人倒是老实,乖乖就回过了身,他正想着小公子真好哄时,突然嘴角边一阵温软,黑暗中人的感官会无限放大,他明显的能感觉到乔鹤枝是在……亲他……
他犹豫着要不要将人按回去,但想着确实有些对不起乔鹤枝,他喜欢这样就让他这样吧,反正他不吃亏的,也便由着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不过这小公子也真是……就似亲上了瘾一般,亲了嘴角又亲脸,亲了脸又亲到了他的鼻尖上,弄的他一张脸湿漉漉的,跟平日里的斯文模样判若两人,倒像是脱缰的野马。
他还是好脾气问道:“乔公子,可亲够了?再这样动来动去明日咱们俩都得感染风寒。”
乔鹤枝打着亲一下方俞嘴的主意,奈何屋里太黑,亲了几次都没有亲到,倒是把他弄的都有些急躁了。
他红着一张脸,索性夜里也没人看得见,胆子也变得很大,未答方俞的话,反倒是在方俞胸口锤了一拳头,听到人闷哼一声才解了心中的气,这才乖乖窝回他的怀里。
方俞百思不得其解,只以为是扰了小公子的兴致惹他不高兴了,这一刻他觉着自己多多少少有一点秦楼楚馆的妓子了,昧着良心出卖了皮肉,恩客还不满意要拿他撒气。
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可真不容易~
此下正卧的乔家主父主母正闲唠着家常。
“夫人把软塌给搬了作甚,挪走了被子又叫少点碳火,也不怕方俞私下训斥鹤枝家里照顾不周。”
“丝雨来报说两人逐日恩好,我总不尽信,只怕是鹤枝为了让你我安心而让下人说的,这也不过是真检测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究竟如何罢了。”
乔父凝着眉:“今日我倒是觉着下人所说不假,且这方俞与昔时来拜见之时颇为不同。”
“整日在外吃酒狎妓,自也没了昔日的怯弱唯诺,变得能说会道起来。”
乔信年道:“城中的酒楼戏馆,我多有耳目,前阵子倒确实日日请酒宴客,但都是宴请的读书人,虽也叫了妓子相陪,却并未留宿。”
乔母叹了口气:“原也是识人不清,怎会想到谦逊读书人成了亲就变了嘴脸,家中又有凶悍老母把持。”
说着乔母便要抹泪:“我就那么一个儿子,自小娇惯着,听着下人回禀他在夫家受训罚跪,我整日心里跟火烤油煎一般。”
乔信年安抚道:“既已成婚,不到万不得已,那也不能走最坏那一步,且再看看吧。待明日鹤枝回去,我再私底下多给他一些银钱傍身,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便尽量用钱去平,如此日子也好过一些。”
“老爷夫人。”外头忽的响起了敲门声,随后门打开,侍奉的女使进屋回禀道:“听雨阁那头已经吹了灯了。”
“歇息了?”
“是,奴婢暗瞧了一眼,姑爷和公子着实是憩在了一起。”
乔父乔母相视了一眼,心中放下了些心来。
翌日,方俞和乔鹤枝未在家里多耽搁,用了早饭后,乔鹤枝被叫去说了会儿话,两人就拜别了乔父乔母。
去时方俞也未准备多少礼品,以为就是去简单的吃个饭,而走时,乔家竟准备了一车的东西让带回去,推拒都不好推。
“以后过来可叫你爹娘别准备这么多东西了。”
乔鹤枝道:“爹娘是想主君常来,所以多多准备着礼品。”
方俞摇摇头:“如此太生分了。”
“那我下次让他们别准备那么多了。”乔鹤枝低头从袖口里取出了一叠银票,数了几张给方俞:“这是爹爹给我的钱,分你一半。”
方俞瞧了一眼,银票数额不大,但也是五十两一张的,估摸一次性给了乔鹤枝四百两的银票,他岳父出手也真是大方。
以乔信年给小乔的零花钱算来,其实当初他和小乔成亲乔家给到方家手上的嫁妆也不算多,有意想看方家的表现,怕把人的胃口一下子养的太大了,不过方家母子俩穷苦出身,哪里见过那么多钱,虽知道嫁妆里很大一部分在乔鹤枝手上,但见着手里的房契商铺已经两眼冒金光了。
方俞自己抱着自己,颇有一副视金钱为粪土的模样:“我可不吃软饭。”
乔鹤枝掩嘴笑了一声:“子若真的不要吗?临近年关宴客应酬最是多的时候,且街市又热闹,开张的铺子比往时都多,佳肴不计其数……若是没银子,那可真是无趣。”
说着,乔鹤枝就要把银票往回收:“等等!”
方俞捏指一算家里可自由开销的银钱确实不多了,总不能时下就开始拿地契金银去典卖,那要是家里遇上大事的时候还不得砸锅卖铁。自古年底都是费钱的时候,各种宴会请客一大笔钱,年末还得给夫子送点礼品酬谢,而且他还要做大事,确实少不了钱用,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
方俞含泪摊开手:“就当是我借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方要是借钱不还只能肉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