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娥只当看了一场大戏,并没有把素云的话放在心上,很显然,她对柳丞雪的过去并不感兴趣,穆襄却显得心事重重,她心知肚明,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天长日久,常小娥跟柳丞雪之间的差距,早晚会被别人察觉。
然而,还没有等到别人发难,常小娥就自己露出马脚了,一个不慎,居然着了苏锦心的道,在两人闲谈的时候,吹牛说自己唱作俱佳,文采风流,谁知道,她的无心之语却被传得沸沸扬扬,一天的功夫不到,大家都知道了这位少夫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这事很快就被捅到了人前,一次宴席上,老太君当着众人的面问了常小娥两句,常小娥竟然一句也答不上来,虽然事后想了不少的鬼点子糊弄过去了,但是,到底给人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说到最后一个灯谜的时候,穆襄听完题面就知道答案是月亮了,可惜,常小娥还在一本正经地苦思冥想,众人眼巴巴地望着常小娥,穆襄见她一脸“认真”地思考,担心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今天的风头已经够大了,想毕,穆襄轻轻咳嗽了两声,假装梳理头发,在耳边打了个圆圆的手势,常小娥瞥了一眼,心中疑惑,回头自己又想了想,脱口而出,“耳朵!”
饶是穆襄脸皮再厚也有点撑不住了,暗叹一声,垂头不语,常小娥见了,便知道自己大概猜错了,于是,先前的豪气消失的无影无踪,气势萎靡,一扫之前的兴致。
正在僵持中,苏锦心察言观色,忙站起来替常小娥说话,“今天人多,想必嫂子怯场,不肯拿出真才实学,我可是听嫂子亲口说自己从小就遍览群书,文墨颇通,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老太君,不如,先放过嫂子吧,让她喘口气,呆会,让她给咱们大伙做几首诗来听听。”
常小娥原本还在纳闷,苏锦心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好心,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挖了个更大的坑让自己跳,常小娥此刻真是后悔自己疏于防范,着了小人的道,以至于今时今日束手束脚。
趁着丫鬟们上来换酒的时候,穆襄悄悄离席,常小娥见状,也忙找了个借口,跟了出来,来至院中,常小娥忙赶上前来,抓住她的手,“怎么办,怎么办,我不会作诗!”
穆襄原本气她口无遮拦,才让苏锦心有机可趁,但是,如今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只好先帮她过了这一关,于是,趴在常小娥的耳边,如此这般教导了常小娥一番。
“这样行吗?”
常小娥搓搓耳朵,满腹疑团。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了……”
两人一同回席,苏锦心见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就算常小娥临时抱佛脚也解不了这燃眉之急,出声止了众人的谈笑,便大力怂恿常小娥献诗,屋子里登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常小娥。
常小娥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苏锦心出题,常小娥即兴赋诗一首,很多人原本是想看她的笑话,谁知,常小娥慢悠悠离席,边走边说,摇头晃脑,如个老夫子一般,说得头头是道,苏锦心大惊,刚刚还束手束脚的人怎么才出去一会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晚宴是摆在湖中心的亭子里,此时正值盛暑天气,夜幕降临,夏风清凉,常小娥此时已经重新走回桌边,众人也有说好的,也有茫然不知所谓的,苏锦心则是满腹疑惑,心中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料定是穆襄在背后搞得鬼,因此,她打算呆会再发难,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抓住常小娥的短处,她怎么能让机会白白溜走。
常小娥吟罢,重新坐回穆襄身边,笑靥如花地看了穆襄一眼,穆襄颇有些震惊地瞥了她一眼,眼中尽是惊异之色。
常小娥没有按照两人说好的来做……
成功扳回一局,常小娥气势大振,万分亲热地拉着苏瑾心的手说长道短,一点机会也不留给她,
苏瑾心被她缠得脱不开身,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说话,常小娥却先发制人,起身恭敬回道,“这会夜深了,风也有些大了,老太君不如挪到屋里吧!”
她一言提醒了众人,虽是夏夜,湖上风却不小,大家纷纷起身,其实老人家早就乏了,也不用挪到里间,只多说了几句话,便让丫鬟们扶着回房休息了,她这一走,众人也便散了,苏锦心奸计未得逞,心有不甘,常小娥跟穆襄携手回到自己院中。
关了门,穆襄便问她今日之事,两人原本说定的是让常小娥装病,假装恶心,剩下的交给穆襄来处理,谁知道常小娥却忽然冒出来一首诗,听起来还颇有韵致,绝对不可能是常小娥即兴所作。
“当然不是我作的,是我之前看到的一篇!”
小时候随父游荡天下之时,曾经听父亲的朋友做过这篇诗文,常父很喜欢这首诗,闲来无事总喜欢念上几遍,常小娥耳濡目染,从小就当绕口令背着玩的,不想,今天竟然误打误撞派上用场了!
她肚子里只有这一首诗,用完了就没了,下次苏锦心再给她出难题,她可就真要出洋相了,常小娥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你说这个苏锦心怎么老跟我作对?”
穆襄心知肚明却不能告诉她事情,否则常小娥一定炸毛,祸根因她而起,要是让常小娥揪住小辫子,还指不定怎么借题发挥呢!
“你只要管住自己的嘴就好了,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你的身份特殊,如果被人知道你是冤魂附体,连我也保不住你!”
常小娥嗤之以鼻,“说来说去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早就找个男人嫁了,孩子都会叫妈妈了……啊……”
常小娥喝了不少酒,上下眼皮打架,话未说完,人已经睡着了。
穆襄见她半天也没有任何动静,料定她是睡着了,起身来至床边,替她脱了鞋袜,盖好薄被,自己却坐在床边想事情,常小娥习惯趴着睡,没一会的功夫,就开始在床上搬家,挪挪挪,挪到自己满意的姿势为止……
穆襄在床边坐了很久,灯烛下的背影显得十分瘦长,那晚常小娥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闯进一片奇怪的树林,那林子里的树上不结果子,枝头吊着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地下铺了足有一尺厚的棉花,常小娥开心坏了,光溜溜地躺上去,整个人陷进棉花地里,高兴地打了几个滚,身旁热乎乎的,在梦里,常小娥毫不犹豫抱住了那个暖烘烘的物体,好像谁在亲吻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她舒服地叫了出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穆襄照旧已经出门,常小娥翻身坐起来,早就把夜间的梦忘得干干净净,银子还是要靠自己去赚啊!
早饭也不见穆襄的身影,真是奇怪,这段时间两人一直是一起吃早饭,忽然只剩下常小娥一个人,她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一整天也没有见到穆襄的身影,这倒不是因为常小娥念起了穆襄的好,实在是因为无聊,在这府里能放心说话的人还真不多,不是碍于她的身份怕她,就是心怀不轨想算计她,重瑜那个见色忘义的丫头,整天缠着那个穆襄身边那个榆木疙瘩,就算常小娥再傻也看出来重瑜是喜欢上人家了……
反正穆襄也不在,常小娥打算出府去看望重瑾,随便给兄弟们拿点银子,说干就干,常小娥包了许多点心和银子,背着小包裹,正打算离开,想了想还是给穆襄留了一张字条。一切准备妥当以后,常小娥出了房门,见四下无人,架起轻功,翻上房顶,从后门跑了出去。
重瑾不愧是管理过常家寨的人,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是她心思缜密,耐性十足,凭着自己的一股韧劲,愣是在闹市区开辟出一块小小的水果摊,虽然小,但是好歹是她们的基业不是,常小娥激动不已,兴奋地守了一下午,嘴巴不停,吃的比卖的还要多。
重瑾听说了妹妹的情况以后倒是没有常小娥那么义愤填膺,只要重瑜喜欢就好。
常小娥把带来的上等糕点分给弟兄们,又拿了不少银子给重瑾,重瑾知道她现在的身份是穆家的少夫人,自然不在乎这些银子,也没有推辞就收下了。
到了晚上,常小娥把生意交给其他弟兄,拉着重瑾满大街乱跑,不知道是不是压抑太久了,重瑾觉得她就像一只刚刚从笼子里逃出来的鸟儿一样。
“老大,你是不是过的不开心?”
常小娥只是兴奋,穆府生活环境优渥,倒也没有特别不开心,“老大我这张脸看起来是不是很像怨妇?”
“没有那么夸张。”
重瑜憨厚一笑,常小娥搭着她的肩膀贼贼一笑,“最好像一点,回头见了那个死木头气死她!”
“老大,你是不是特别讨厌穆少爷,其实,我觉得他似乎没有我们之前想的那么坏……”
常小娥警觉,“你想说什么?”
“老大,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嫁给穆少爷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你早晚都要嫁人……”
“你不懂!她,她……”
常小娥这个人虽然视金银如命,但是好歹答应了人家,也不想拿别人的*说事,何况,她直觉这事让重瑾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处,万一给那个穆襄知道了,说不定会天翻地覆,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不说为好。
想起这件事,常小娥的心情又开始沉重,重瑾也后悔自己说错了话,百般逗弄她,常小娥很快就把这件事情忘了,玩到半夜,实在舍不得回去,反正夜里也不会有人来找她,反正她已经给穆襄留了纸条,干脆今晚睡在重瑾这里,明天一大早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岂不好?
打定了主意,常小娥便跟着重瑾睡了,一晚无梦,但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常小娥受昨晚那个梦的影响,夜里睡着了抱了重瑾一整晚,早上醒来,常小娥还在睡眼惺忪地打哈欠,重瑾却满脸赤红地翻身起来穿衣服。
“什么时辰了?”
“快正午了。”
“哦……什么?”
常小娥一听了不得了,翻身爬起来满床找衣服,正午了?昨天说好了今天要陪穆襄的母亲一起去庙里还愿的,看看天,大概是误了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