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宣泄

雨中的晚上显得更加的宁静，雨落在树叶上的声音异常的大，草绿色的帐篷几乎和周围的荒草融为了一色。雨水打在帐篷上面，发出嗒嗒的声响，然后顺着帐篷滑落到了地下。帐篷中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宋楚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动声色的，她悄悄穿好了鞋子，手指一动，深蓝色的光芒亮起，帐篷露出一个小缺口。湿凉的风从缝隙中传过来，睡在另一边的荏瑶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翻了个身，向着另一边再次睡了过去。宋楚缓缓走出了帐篷，帐篷随即合上，帐篷里面又恢复了平静。

雨下得很大，但是宋楚的身边就像是被什么隔开了一样，她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一点也没有被雨水打湿。在宋楚走后，荏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睛中一片清明，压根不是睡着后再次清醒而有的神采。她坐起身子，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套好鞋子，当她想要往外面走过去的时候，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依稀能看见帐篷外面有人影走过。

等到那人走后，荏瑶才打开了帐篷，眯着眼睛看着雨幕中的人影。那个人，是阿呆吧？

“不用担心，有阿呆跟着，宋楚小姐不会有事的。”对面帐篷了里面，白越苍白着脸对着荏瑶安抚的笑了笑，很明显也是没有睡着。看到了白越，荏瑶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她眉头还是皱着的，显然是有烦心事。

“你是不是担心宋楚小姐？”

白越率先开了口，自从今天下午他们几个将沈书雅安葬了之后，宋楚一句话也没说，倒头就睡。他们知道宋楚心里不舒服，可是她一句话都不肯说，他们也就不知道该从何安抚。更何况，除了那时候的大哭之外，宋楚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伤心，更让他们担忧，这么下去可千万别憋坏了。

荏瑶抱住了自己的膝盖，隔着雨幕跟白越点了点头。她的情绪是少见的低落，也是少有的恬静。“你不知道，要不是我任性，楚楚她现在本不该经历这些的……这件事情都怪我，是我当初做错了。”

虽然白越不知道荏瑶在自责什么，但是她却能看出来荏瑶说这话时候的认真。白越心中一动，想伸出手去摸摸荏瑶的头发，让她不必纠结。可是手伸出去被雨水淋了之后，猛然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慌乱的收回了手。

还好荏瑶一直低着头，所以并没有发现白越的尴尬。荏瑶将自己的脑袋枕到了膝盖上，侧着耳朵听雨水落到了树叶上的沙沙声，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许久之前。想一想其实也不过是几个月之前的事，可是竟然会觉得那么久远了。

从小接触习惯了妖魔鬼怪的荏瑶都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就更别说突然间被扯进这件事的荏瑶了。这一刻，荏瑶好像突然懂得了哥哥的意图是什么。若是荏瑶不来这末世走这么一遭，若是荏瑶的异能没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被哥哥限制，那么这些感受恐怕荏瑶一辈子也不会懂。

原来以前的自己那么任性，这一瞬间，荏瑶仿佛长大了很多。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越微微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安抚。“别想那么多了，早点休息吧，我们接下来的日子肯定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呢，先休息好养足精神吧。”

荏瑶抬起头点了点头，难得乖巧的模样让白越不自在的别过了脸去，还好荏瑶现在情绪波动比较大，一时间并没能发现白越的不同寻常。荏瑶望了望宋楚离开的方向，雨势一点也没有减小，完全看不清是否有人往这边走过来。

荏瑶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白越笑了笑，神情已经基本上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你也早些休息吧，这些日子你也累了。”

说完，荏瑶已经是率先回了帐篷，白越转过头看了看一片黑暗的外面，轻轻叹了一口气。

宋楚一步一步走得并不急，仿佛是在散步一般，他们在的地方是属于深山老林了，丧尸并不算多，所以阿呆倒也不担心，隔着一段距离跟着宋楚。宋楚越走越远，渐渐地竟然能在四周看见村庄了。阿呆不知道宋楚想要做什么，皱着眉望着前面还根本没有停下来意思的宋楚，思考着要不要上前阻止她。

就在阿呆还在思考时候，宋楚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步伐渐渐地慢了下来。悉悉索索，是有什么向着两人走来的声音，而且很明显，这东西的数量并不算是少数。宋楚站定，手从后腰处抽出了那把短刀握在了手里，将自身的异能缓缓地收了起来。雨水沿着她的身体落下，很快将她的衣服打湿，长长的头发粘在了脸颊两侧。

阿呆鼻子一动，湿润的空气中一点点传来的血腥味引起了他的注意。

黑暗中宋楚的视力并不算好，看不清前面向着自己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听力却是意外的好了起来。腐臭味比身影先一步到达，宋楚眉头一皱，手中的短刀已经是快如闪电的出了手，一只丧尸扑向宋楚的动作被定型，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嘶吼声响起，一群丧尸直直的向着宋楚扑过来。宋楚眼睛一闪，手中的短刀干净利落的翻转，没有使用异能，身体快速的在丧尸群里面转动，手上的刀子所过之处，没有一只丧尸还能保持站立的姿态。

许是听到了响声，丧尸越来越多，渐渐地包围了宋楚的身影。但是宋楚手中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快，渐渐地只能看见她手中的刀子剩下一道幻影，丧尸已经是全部倒下。宋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杀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身上已经完全被丧尸的血污染脏，雨水都冲刷不干净。刀子已经卷刃，再也不能轻易地插、进丧尸的脑袋，手几乎已经抽筋，没有了力气。

宋楚的眼睛酸涩，嘴唇紧紧地抿着，望着丧尸的眼睛一片血红。阿呆从外面闯了进来，伸出手将接近宋楚的一片丧尸直接扫倒在地。宋楚已经是杀红了眼，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眼前的是谁，已经卷了刃的短刀直接向着阿呆的面门而去，却在离那里还剩下几公分的地方乍然停下。

宋楚呆了一呆，怔怔的望着阿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阿呆好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宋楚拦腰抱起，迅速的离开了丧尸群包围。等到两人离开了危险地带，阿呆才将宋楚放在了地下，伸出手拉住了宋楚的手。宋楚一哆嗦，下意识的就想将手收回来，像是做错事被老师发现了的时候小学生。

阿呆的手上带上了力道，虽然是不会弄伤宋楚，但是也让她没办法轻易的将手收回去。宋楚的手被阿呆握在手里，缓缓地翻了过去。手心里，赫然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宋楚的身体和常人不一样，那伤痕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但是还是能看出一开始被伤的时候是有多严重。

阿呆低着头望着宋楚手中的伤痕，宋楚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能感觉到气氛的压抑。宋楚低下了头，小声的解释。“他们伤不到我的，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想找他们练练手……”

阿呆却完全不管宋楚在说什么，弯下腰再次将宋楚公主抱抱在了怀里，眼睛却是压根没有看宋楚，直接向着帐篷走回去。虽然从来没有跟阿呆说过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楚就是知道现在的阿呆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的那种。

宋楚刚刚的狠劲完全不见了踪影，乖巧的握在了阿呆的怀里。雨水冲刷下来，阿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全湿了，宋楚靠在了阿呆的怀里，感受到湿漉漉的衣服下面高出常人的体温。她忽然就像是一个被别人抛弃了的孩子，紧紧地抱住了阿呆的胳膊，将自己的脑袋死命的往阿呆的怀里钻。

呜呜的哽咽声传了出来，阿呆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他停下了步伐，望向了宋楚。他的眼里闪过了许多复杂的神色，最终都变成了怜惜。他的身子渐渐恢复了原样，抱着躲在自己怀里哭得可怜的宋楚往前面走去。

宋楚哭了很久，满天大雨遮住了她的哭声，她可以放肆的在阿呆的怀里哭泣。穿越过来之后的事情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在自己的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放，几乎将宋楚逼疯。笑意温润的沈书雅、一身医生白袍的沈书雅、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沈书雅、为了林紫月不过自己生命的沈书雅……那是林紫月的书雅哥哥，也是宋楚的书雅哥哥。

最后的最后，宋楚仿佛又看见了沈书雅出事前的一幕，沈书雅带着血迹却宠溺笑着望着自己，那些贪婪的嘴脸，那个因为自己手软而没能在之前就除去的凶手。苏素，我会杀了你，一定！

望着在自己的怀里哭到睡着的宋楚，阿呆再次停下了脚步，将那人往自己的怀里再次带了带。他的脑袋低了下去，额头紧贴着宋楚的额头，满眼都是怜惜。若是宋楚现在没有睡着的话，她会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个阿呆，和衡暮是那么相像。

“不要伤心，我会陪着你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