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古霄山数百里远的天磨城之中的一处高门大宅之中,周正松正坐在一张檀木椅上。在他的身边还有一名少年站在他的身侧,脸上尽是不满的神色。
“大哥,你可是杨真人的三弟子,居然有人敢不借书给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少年气呼呼地道,他正是周正松在家中的小弟周正柏。
“那人可是有所倚仗的,背后的靠山可是扎手得紧。不过如果能够把他们那一脉引为我们所用,那可真是不得了的一股势力呢。”周正松淡淡一笑,道。
“听大哥的意思,可是把将那人收入麾下?也好,以后可以让我好好地拿他出出气再说,居然敢不借法术书。”周正柏一脸兴奋地道。
周正松对自己这个弟弟可是宠溺得不行,闻言点了点头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再等两个月,等大哥控制了整个古霄门,杀了那个老家伙之后,什么都随你。”
听到自家大哥这等承诺,周正柏先是一阵高兴,然后又有些担心地道:“大哥,这次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周正松闻言,抬眼看了看窗外古霄山的方向,感慨地道:“能有什么危险,这一切都是由天磨城的城隍爷主持着,大哥我不过是去应个景,等一切妥当之后就去当个掌门而已。以城隍爷的手段,到时候古霄门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
周正柏马上放下心来,又问道:“照大哥这般说来,这次城隍爷是要亲自显身了吗?可是那古霄的杨真人法力高强,听说他师兄虚冲真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上,就算城隍爷出手,也太危险了。”
周正松似乎对于自己小弟对自己的关心极为满意,拍了拍周正柏的肩膀,笑道:“你不用担心,没事的。这次城隍爷虽然不见得会显露法身,可是这天磨城之中的四方小城隍是一定会去的,随行的还有城隍庙之中的数千阴兵和灵侍,如此实力,哪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了,这天磨城乃是城隍神域,我虽已入仙道,可是在这里就必须听命于他,否则定然是有家难回的了。”
周正柏听到大哥周正松后面一句话,脸上怒色一闪而逝,随即有些无奈地道:“不管怎么说,大哥你一定要小心才是,别冲在前面出风头,否则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呵呵,大哥知道。这天磨城之中,又不只有大哥一个仙道中人被城隍爷征召,到时候哥走在后面,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到前面去,这样总行了吧。”周正松轻笑着摇了摇头,道。
古霄门,藏经阁。
自从陈功血祭赤焰剑成功之后,便不再用损耗鲜血了,随着体内气血在丹药的滋补之下逐渐恢复过来,他也开始练起剑术来。
虽然他的武道领悟都还在,可是如今这弱小的肉身,显然已经无法再适应以前的战斗强度了,所以必须勤加练习,并且配合御剑之术,增强自己的实力。
除了练剑之外,陈功要做的便是不断地对剑进行温养。这赤焰剑虽然受损严重,可再怎么说也曾经是位列仙器的超级法宝,远不是如今的陈功这副肉身可以承受的,所以暂时无法收剑入体,只能够用灵识不断沟通,增强赤焰剑的灵性。
日复一日,藏经阁外星灭日升,昼夜往复。
阁室之中,陈功盘坐于榻上,赤焰剑环绕着身体转动,随着他与赤焰剑沟通的时间越长,剑身转动的圈子就越大,而且整个剑身微微颤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受到刺激,突刺出去一般。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正是负责送饭的显化,就在他到达门口之时,原本已经漂浮到了数米之外的赤焰剑突然在虚空中一晃,一道红光闪过虚空,便剑还于鞘。
显化刚才明明看到眼前一道红光闪过,以为自家师兄又在练剑,可是一进门中,却看到陈功闭目安坐,连剑都未曾出鞘,横置于他双膝之上,便以为自己看错了。
连续一个多月以来,显化每次送饭都看到陈功在这里打坐,一直想问陈功修炼的到底是什么法术,这一次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兄,你修炼的是什么法术?”
陈功睁开眼睛,看着显化纯净的双目,微笑道:“师兄练的是剑术。”
显化哦了一声,将手中的饭菜入下。虽然以前他作为虚冲真人的幼徒一直随侍在身边,听虚冲真人讲过不少的道法,但毕竟只有十来岁,还是不太懂什么叫剑术。
他把陈功的饭菜摆好,再将上一餐的碗筷收拾好,正要离去,陈功却突然皱眉问道:“显化,你的手怎么了?”
显化抬起头,笑道:“被显通师兄打的。”
他笑得十分平静,并没有半点怨气在里面,也没有把手抬起来给陈功看,陈功只是见到他手背上有几条青痕,这才突然开口询问。
听着显化的话,陈功眉头不由得轻皱起来,虚冲真人座下弟子在这古霄门之中怎么不受待见,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只是却不想那些人连这样的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陈功抓起显化的手,将他的衣袖捋了上去,只见手臂上竟然全是红痕青痕,累累叠加,不知道有多少,有的是不久的痕印,有的都已经快要好了,也不知道这显化吃了多长时间,多少的苦头,陈功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意,低声问道:“他为什么打你?”
“显通师兄说我做错了事,就要受罚。”显化用那还显稚嫩的声音说道,就如与自己完全无关一般,双目明亮,声音纯净。
陈功心中极不舒服,他生平最见不得这般恃强凌弱的行径,而且目标还是这么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而且一个小孩子,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看手上的伤痕便可以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日两日,一次两次的事了,与其说是责罚,倒不如说是虐待。
可是陈功并不认识显通,当下便问道:“显通是谁的弟子,他可有说你犯了什么错?”
“显通是掌门师叔的记名弟子,是厨房的总管事。”显化回答道。
“那他可说了你犯了什么错吗?”陈功继续问道。
显化低头想了一会儿后,低声道:“我也不知道都犯了什么错,烧火时会犯错,挑水时会犯错,砍柴时也会犯错,就连端茶泡茶也会犯错。师兄,我是不是很笨啊?”
他并没有听到陈功的回答,因为陈功此时已经缓缓闭上了双目,他怕显化看到了自己眼中的怒火而害怕。
过了一会儿,陈功才睁开眼睛,抓住显化那柔弱却布满伤痕的小手,指着那几道青痕道:“这应该是刚刚打的伤,又是什么原因?”
显化突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是因为显通师兄说,我给师兄送的饭菜太多了。”
陈功沉默良久,可是声音却是越发温和起来:“痛吗?”
“痛。”显化点了点头。
“会哭吗?”陈功道。
“我晚上躲在被子里哭,没人知道。因为师父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师父虽然不在了,可是我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没听师父的话。”显化抑着头笑道,仿佛极为得意自己的聪明,那笑容却是极为灿烂纯粹的。
陈功心中不由得一痛,只觉得他的笑容格外耀眼,情不自禁地避开去,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机会离开这里,离开古霄门,你愿意离开吗?”
显化想了一下,便脆生生地回答道:“愿意。”
他既然愿意,陈功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便让他回去,也没有让他准备什么,害怕他年纪太幼,万一行事不慎让那显通发现了什么。
夜色渐浓,一弯残月如勾悬于天际。
陈功来到了灵药园之中,看着坐在星月之下的草屋顶上的白月。在陈功看来,如今的白月,似乎已经完全摒弃了对自己的那份依赖与崇拜,成为了一个纯粹的修真者,或许整个古霄门之中,也只有她一心修炼,就连自己,也有着太多的杂念,太多的负担和想法。
许久之后,白月收功,看了看陈功,难得地开口道:“你准备离开了?”
陈功回答道:“嗯,今天我是来道别的,这几日便要离开古霄山了。”
“按理说,你入了古霄门,便该一心向道,不问世事。可是如今的古霄门,已经不是当初的古霄门了,师父他老人家坐化之后,这里实在不像一个清修之所,反倒是比世俗还要喧嚣几分。你离开也好,要走,便今日走吧。”白月坐在草屋顶上对着陈功说道。
陈功是何等精明之人,这古霄门之中形势如何,他只有一个大致了解,可是白月却说得这古霄门比之尘世之中还要喧嚣繁杂,这自然不是指的人多眼杂,多半是指门中的权利斗争。而且白月没有半点要阻拦自己离开的意思,反倒是催着自己今天便走,这让陈功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这古霄门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他很想问一下白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白月已经不是以前的白月,不光是情感上,在实力对比上,她也要强过自己数倍。曾有传言,白月的修为不在掌门杨玄灵之下,如果真有什么事,陈功该担心的是自己。
“你既然选择修行剑术,在剑罡未成之前,不宜与人争斗,否则让他人之血污了剑的灵性,你以前的血祭心血恐怕就要毁于一旦。”白月淡淡地交代道。
“是,师姐。我离去之后就会选一处安静的地方静心修炼,决不会与人起争斗的。”陈功向着端坐于草屋上的白月说道。
白月叹了口气,道:“这世上哪有安静之地,是避是争,你自己把握便好。你走吧,只是一定要记住,自己乃是古霄门的弟子。”
说完,她便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块青玉来,这青玉大约有掌心那么大,形似水滴,正面刻画着一片细致入微的山脉图,如果陈功能够从九天之上向下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上面刻着的正是这片古霄山脉。
青玉化为一道流光向着陈功****而去,陈功翻手接下,入手温润,还带着白月身上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