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 山神恒罗

“我们与凡尘间的人是处于同一片天地之中的，虽然生存的方式不同，但是都有着一颗充满欲望的心，我是如此，你也是如此。”那山神说道，虽然声音有些尖锐难听，可是这话听在陈功的耳中，却觉得极有道理。

“我并没有什么法宝。”陈功向着虚空之中说道。

“并不一定要什么法宝，法术也行。”那名山神又说道，只是一听这话，陈功心中就是一紧，已经预感到他要说什么。

“我只会剑术，并不会什么特别的法术。”陈功仍然抱着最后一点侥幸回答道。

“呵呵，剑术难学难精，若不倾尽心力根本就无法大成。你就算是要把上古之时可以诛仙斩佛的瞬剑术教给我，我也不想学。我虽然为此地山神，可是山域去延绵数百里，之前曾看到你翻一本书册时，神情专注，想来应该不错。你只要将它给我，我就任由你离去。”可惜山神的话把陈功最后一丝侥幸击碎了。

若是在翻开那书册之前，陈功恐怕就把这吞云吐雾当普通的法术书交出去了，但是现在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这本法术书的不凡之处，哪里愿意轻易放弃。

他一步步向着山外走去，同时回答道：“你我皆是神祗，活在这天地间，虽然比世俗之人生命长许多，但是同样有三灾六难，同样会沾因果，难免会有一天落难，就如我今日一般。如果你能够放我离去，今日之恩，我他日必报。”

“哈哈哈哈，空口许诺，谁人不会？你有什么本事来证明你有实现诺言的能力。”虚空之中回荡着那尖细的声音。

“你要我怎么证明？”陈功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自己又已经站在了那寒潭边上。

“如果我要你走出这片山林的话，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你左边的山是悬崖，你穿过树林，从悬崖壁向上走，走到崖顶就可以了。”山神的声音变得不再飘忽，而是实实在在地从左边高空之中传来。

陈功向左看去，一座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那里，他清楚地记得之前并没有这么一座山壁的。

灵识感应，施展望神法，什么变化都没有察觉出，陈功心中不禁感叹这望神法看似好用，却是越来越没用。不仅仅是望神法，就连敕符之中的其他神术，作用大多都有一些莫名其妙，根本就很难用得上。

陈功直接走向那悬崖峭壁，步履平缓，如闲庭信步，来到了悬崖边上，伸手摸去，冰冷光滑，抬头看去，上面竟然比下面的面积要大，给人一种头重脚轻随时都可能要倒下的感觉，这让陈功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那山神说不定会借这个机会把自己镇要这座悬崖之下。

然而当他再次回头看向四周之时，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白雾升腾，根本看不出三丈之外，灵识探出也如入泥沼，只有眼前的悬崖清晰实在。

陈功深吸一口气，一脚踏在悬崖的峭壁上，随之第二脚踏上去，整个人便如粘在了悬崖上一般，笔直地朝着山顶走去，与大地成了九十度的角。

陈功双脚才一踏上那悬崖，身上便出现一团朦胧的黄光，如山中黄土。他人被包裹着，虽然看上去有些笨重，却又有几分沉稳，让人觉得他与这悬崖本就是一体，不会掉下来。

初时那黄光还有些清淡，随着他一步步朝悬崖之顶走去，身上的黄光越来越重，直到后来看不清他的身形，就像是一块悬崖上的山石正在向着峭壁上移动着，缓慢而沉稳。

在陈功双脚踏上崖壁之时，立即感觉到了这崖壁在颤动，就像因为自己悬挂上去而要倒下来一样，再走上一步，悬崖就再晃动一次，一直向上，这悬崖便随着陈功走动而开始一边颤动一边倾斜，直到轰然倒塌，那高耸入云的悬崖就这么笔直地倒下来。

当然这只是陈功一个人的清晰感觉，从山崖下看上去，已经看不到陈功了。因为陈功已经一脚踏上了绝壁的半山腰，此时不仅他身上的黄光浓郁到了极致，时不时还会有剑吟声发出，似乎斩破了什么东西，让那团黄光得继续缓慢地上移。

当陈功踏上这崖顶之时，已经是繁星满天了，入眼是一片朦胧的黑暗，只是群山静卧如凶兽，夜风如刀，星光迷离。

这些都没有引起陈功的注意，因为崖顶之上有一个人，不止一个人，还有一座小亭，亭子灰黑，与山崖连为一体，浑然天成。亭边的人星袍羽冠，抬头看着天上星辰，神态安详。

当陈功踏上崖顶之后，他回过头来，相貌普通，却有着一股深山幽谷一般的悠然，与陈功心中猜想的形象大不一样。

“呵呵，看到我的样子很奇怪吗？”他笑着问道，声音平和，丝毫没有之前的尖锐。

陈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山神，在陈功的心中，所见的神祗里，恐怕就算是那当曲河神都要比他差上一些。

“虽然在同等的法力之下我镇压不了你，可是我要留下你依然是轻而易举。”他看着陈功，依然用那种平和的声音说道。

陈功笑了笑，依然没有说什么。

“怎么，你不信？”他问道。

“我信。”陈功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的虚伪。

“可是你不会束手就擒，你不是一个容易认输的人。只要你把手中的书册交给我，我就任你离去，而且我还能够帮你阻挡一段时间后面的追兵。”对方平静地说着，双手负于背后。

陈功并没有回答，而是很坚定地说道：“如果你让我离开，今日之恩我一定不会忘记。”

正如对方所说的，虽然陈功走到了绝壁之上，但是到底付出了多少心力法力只有他自己知道，今天如果对方真的要留下他的话，他想要离开是极难的。

“呵呵，你身如丧家之犬，心却如九天雷霆，倒是奇特。”他声音依然不轻不重，就连有多大的起伏，说出的话也难以听出到底是褒还是贬。

陈功并不回答，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你知道在我这片山里山外数百里方圆，有多少人在寻你吗？”那人不急不缓地道。

“无论有多少，只要你让我出山，我必定能够回去。等到我法复身定之时，一剑在手，环顾八方风雪，纵然天河倒转，也无所惧。”陈功肉身损毁严重，声调僵碍，这一句话说出来却有一种山临大海，任由狂风嘶吼，海浪扑击，我却稳坐钓鱼台看四方风云起的气魄。

陈功很少说这样的话，他更喜欢多做少说，这是他的性格使然。然而此时他几乎身陷绝境，这般说给这名高深莫测的山神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对方似乎很意外，没料到陈功平静之下，会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来。他并不知道陈功的过去，如果知道的话，他就会知道陈功这话没有一丝的夸张。

自来到这虚仙大陆来，一切都变得艰难起来。被传山神之位，被山域之妖逼得险死还生，无奈之下四处求神灵借法，至今还欠了当曲河神一个天大的承诺。天罪峰山神趁他神位未稳杀来，又是九死一生。

其后又中了土地神赢苏的魂盅，好不容易脱离出来又被赢城隍裹挟，在秦广王城之中何时中了禁仙梦魇术都不知道，天天都在生死之间徘徊。

现在终于回到了虚仙大陆的人间，又被人当成阴间魔物，一意要让他神魂俱灭，一路追杀。他当初在地球和源界，何时受过这等苦难，简直是生生要将他逼疯。

所以陈功说出这样的话，自有一股肃杀与豪气，让对方听了之后，不由得大笑道：“哈哈哈哈，好气魄，我如果说只要你把那书册借我一观就行了，你可敢借？”

陈功嘴角一挑，轻轻笑道：“有何不敢？”

说完，他便已经将那吞云吐雾的法术书册拿了出来，递了过去，没有丝毫的迟疑，手托着书册就站在那里，也不上前，只等这位高深莫测的山神自己来拿。

那山神凝视着陈功的眼睛，身形移动，一步步向着陈功走去，如星空幻化而成的衣袍随风而动。

他来到身前，接过书册，仔细看着封皮上的字，翻天，看了第一行字，一直以来都是平静的脸色终于露出了惊讶，抬头问道：“你不知道天道劫数和混沌是什么吧？”

说完，他也不等陈功回答，便说道：“天道劫数之云，乃是劫云，仙神两道无人可避，天劫临头，如是抵受不住，便会魂飞魄散，神形俱灭。而混沌之气，则是宇宙初开之后所遗的圣物，乃是得道成圣的关键。”

陈功虽然对这吞云吐雾的法术有些预感，觉得必定不简单，却不想竟然厉害到这等地步。

“你可是后悔了？”神秘的山神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像是在讽刺陈功冒失地把这等贵重之物都轻易示人。

“我要是后悔的话，你现在已经听到了剑吟之声了。”陈功淡淡地答道。

“哈哈哈哈，好气魄，果然豪气。我恒罗走遍天地，纵观天下风流人物不过数人，如此豪气者，也不过廖廖。”这个自称恒罗的人突然仰天大笑，只是一瞬间，便从刚才的静谧化为狂野。

说罢，他将手中吞云吐雾的书册扔回陈功的手中，说道：“法术虽然玄奇，却不足以换我恒罗随口一诺。我说过只看一眼，便一眼。今天，倒是要看你如何冲出这十面围杀。”

话落，他抬手一挥，陈功觉得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举目四望，天地依然还是黑色的，但是他的眼中却已经看到了许多人，远处各大山头上都站着有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神态各异，没有一个等闲之辈，一眼望去，至少有三四十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