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又怎么样!”老道人紧步快赶,一缕黄须在风中飘扬。
自天磨城头望去,一个骑着纸马的道人,身上衣袍整洁,头发盘得一丝不苟,骑在纸马身上,如纸片一样朝远处飘去。而他的旁边则是一个手持一杆白底黑字的幡旗,身上的衣服和气色都显得有些落魄的老道士,脚不沾地与骑纸马的道人一直和着远处行去。
骑纸马的道人说道:“师兄,不要怪当师弟的没有提醒你,如今天下传言,白月之所以能够有如此惊人的雷术,就是因为有这紫木簪清心明神,免受心魔侵扰。这紫木簪在白月手上没事,可是在你的手上就是祸事,这白虎诛魔剑你不该收啊。”
“呵呵,当年师父曾经为我算过一卦,卦上说我虽然有灾劫,却能够得善终。”老道士头也不回地说道。
“师兄,师父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师父还说过,祸福无门,唯人自招。”骑纸马的中年道人说道。
“区区木簪,哪来的祸端,我只要一离开这里,便遁入大千世界,无迹可寻。”老道士突然加速,身如幻影飘忽,转眼就消逝不见。
那个骑纸马的道人也不再追了,停了下来,看着那老道士消失的地方喃喃地道:“师兄,师父说过,你行事过于直接自信,不够圆润。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如此。你如果借此机会与那白月结下善缘,他日若是有劫,怎么都会有转机。而现在你拿了她的紫木簪,这善缘可就变成了恶缘,难免被人认为是趁火打劫,还会招来无穷的祸端啊。”
骑纸马的道人在这里看着老道士消失的方向说着这样的话,却不知道在遥远的一处山坡上,他的师兄却也同样朝他的方向说道:“师弟,师父说你处世太过圆滑谨慎,想得太多,可谋一世福禄,想成仙得道却少了决断,总想结缘天下,而后天下助你,但修仙唯我,天下之人大多自私,这又怎么可能呢。我算卦收卦金,这是再公平不过的事了,白月又岂会过后为难于我。”
他们两人就像是隔着无尽的空间在对话,声音随风传递。而老道士对于白月是如何知道他的却并没有深究,对于修真者来说,凡人就是凡人,只要不是境界相差太多,修为高的那方刻意隐藏的话,修行之士都可以相互感应得到。就如陈功无论如何隐藏,都能够被人寻找得到,寻到之后便少不了一番厮杀。
虚仙大陆之中虽然无法成仙和道,但是这反倒是促进了修真者不断地另辟蹊径,产生许多的奇思妙想,造就了极多的奇人异士,或隐于山中参禅打坐,或于尘世之间悟道寻真。而各种的秘法更是多不胜数,谁也不敢说自己见识过天下所有的秘法。
就如那老道士的测算之术,白月也只是感觉到了他的气息特别,身上的灵气波动并不同于一般的修行之士,并不知道他的真正来历。
之后她才发现这测算之法果然与众不同,尤其是那一句寻人全凭自己的心,让白月心中兴趣大生。当老道士做法之时,白月眼中看到的是一片星光闪光的天,一方亮如白昼的空间,漫天的法术,远近各处空中山头站满了人。而在如烟花般绚烂的法术之中,一道剑光挣扎游走,想要冲出法术与法宝的浪潮,却被阻拦得脱不了身。突然一片剑幕荡起,杀了靠近的数人之后向着远处飞逝而去。
紧接着,她又看到了一个形如骷髅的人,身上漆黑,脸上手上露出森森白骨,而且,身体已残。
看到这些之后,白月知道为什么山神庙之中的神像会一层一喜忧参半地剥落了,因为他的真身皮肉已经一层层掉下,那腿和手臂也是真的断了。
最后白月看到的是一场诛魔之战,一场求生的挣扎。
那老道人并不知道白月看到了什么,如果他知道的话,再看到白月离开时那并没有任何改变的表情,一定会更加惊讶。
白月回到了天剑峰,朱投山已经回来了,他与贝壳都来到了山神庙中,看到白月静立在神像前静谧的背影,朱投山不敢随便开口说话,怕打扰到她。
“你们两个好好守着山神庙,让人们祭祀一回山神。”白月回过头来,看着贝壳与朱投山说道。
朱投山连忙点头,正要说话,白月又说道:“如果有别的什么鬼物妖类想要趁机夺神位,毁神庙的话,你们能阻则阻,如果阻止不了,就说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杀了他。”
这声音静谧得不带丝毫的感情波动,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然而朱投山却感觉到了让人心悸的杀气。
白月说完便一步跨入虚空,电光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出,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庙之中只剩下朱投山和贝壳站在神台之前,看着有些开裂的山神像。
夜幕降临,星光迷离。
一道电光在天地间一闪而过,如果有人站在山顶的天空的话,会看到一条白线自东拉到西,将星空剖开,一瞬间又消失,如流星坠地。
金阳多人,木秀多妖,这是虚仙大陆之上得到了公认的。
一条小花蛇正朝着星空吞吐着星辰与月华之力,它即将结成妖丹,此时已经有了虚丹之影,此时正盘在自己洞穴边的一块青石上面,凝炼着虚丹。
在它的眼中突然一道银光,从天际划过,它心想这又是哪位大仙路过啊,自然而然地开始浮想连翩,若是路过的大仙一不小心,掉下件法宝来,那就太好了。
然而它的念头刚刚在心头升起,那光芒却如它心中所想,当头罩了下来,吓得它心中震颤,暗道自己妖丹未成,居然就要遭逢大难。
当它身形如利箭一般向着石头下的洞穴钻去之时,嘭的一声,青石粉碎,而这花蛇也被弹飞,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知上不见丝毫的伤痕,却像是已经被震死了。
“不要装了,我不会夺你的内丹的,而且一颗虚丹,也引不起我的兴趣,只是想问你几句话而已。”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花蛇的耳边响起。
它偷偷地睁开眼睛,只见十多米外的一块突起的巨石上,一个白衣白发的女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夜风吹起白衣,更添几分神秘。
没有杀气。这是花蛇看到这女子之后的第一个感觉,所以它很快就爬了起来,以它头点地,朝那女子叩拜。
“我问你,你在这里有没有看到过一次修士之间的大战?”女子问道。
花蛇连忙摇头,道:“这山中清静,几年都没有发生什么大战了。”
白衣女子没有再问什么,抬头看着天空,眉头微皱。
“或许,枪林山的豪猪大王会知道。”花蛇又说道,以它的性格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它自己都有些奇怪。
这白衣白发的女子自然是遁迹而来的白月,她听到这花蛇的话,也有些意外,问道:“枪林山是哪座山,豪猪大王又是谁?”
花蛇以首转向,指着远处一座夜雾中的山,说道:“那就是枪林山,在枪林山中看到一个臭气刺鼻的山谷就是豪猪大王的洞府所在。他一般不会呆在洞中,而是在洞前的沼泽里睡觉,只要看到一头浑身裹满了泥巴的巨大豪猪,那就是豪猪大王。”
白月听得花蛇的描述,微微一笑,道:“我叫白月,如果你有一天觉得修行难有寸进,又无处可问道的话,可以到金阳州的古霄山脉天杀峰找我。”
花蛇耳中回响着白月的声音,却如远山云雾般的空幻,满眼满脑都是白月那清淡出尘的微笑。
“神仙姐姐啊,要死了,居然见到神仙姐姐了。”花蛇在白月走了许久之后,脑海之中依然还是白月白衣飘飘的样子,眼中尽中迷离与崇拜。
只是它对白月崇拜无比,它口中的那位豪猪大王却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一身刀枪不如法宝难伤的黑泥铠甲已经被一道毫无征兆的雷霆一击而碎,就连那锋利无比,隐藏在黑泥铠之下的一身豪刺也被击得根根断裂,焦黑冒烟。
保命的两大绝技都被人破了,豪猪大王就像是一个被剥了衣服的少女,凌乱地在山谷之中奔跑着,想要奔回洞中,却一靠近他那座已经住了上百年的洞府,便会有一道雷电从天而降,击得他浑身发麻,四肢抽搐。
可是倒地抽搐了一会儿后,起身第一件事便是逃跑,洞府不能进,那就向山谷之外跑。可是这位可怜的豪猪大王,没跑几步就会被一道雷电击倒在地,不管他向哪个方向逃走,都跑不出雷电的袭击。
终于,他放弃了,一屁股坐在了泥巴里,把头露在外面,朝天空中望去。
这一望还真让他看到点东西,山谷旁的大山顶上的一颗大树枝上,一个白衣白发的女子静立在那里,不等他仔细琢磨,她已经说话了:“你最近有没有看到有修士斗法?”
豪猪大王眼珠子乱转,想要在自己的猪脑子里搜寻眼前这名女子的来历。
噼啪!一道雷电落下,豪猪大王浑身冒烟,倒在泥中四肢抽搐颤动,嘴里发出一声声的痛哼,想要说话,可是声音又不受自己的控制,根本就叫不出来。
“你最近有没有在这附近看到修士斗法?”依然是这么一句话,声音清冷,就如寒泉,虽然清澈,却有着无尽的寒意。
豪猪大王倒在地上想要装死,可又觉得太过突然不太妥当,连忙又坐了起来,抬头看着那站在树枝上随风而动的白衣女子。
白月伸手一指,一道雷光凭空而生,豪猪大王连忙将头插进呢中,而在插入泥中的同时,它还喊道:“仙子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