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护法

一日复一日，岁月规律就像是河浪，一浪又一浪地拍在河岸之上，肉眼之下，似乎没有任何的改变，可是却有着许多东西在不断地改变，只是许多人看在了眼中，却并没有发现。

一念入微，观微而知春秋，这种境界又岂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

在山神庙数十里外的一条大河边上，也有着一座座并不属于古霄三十六峰的不知名山头，其中一座山头之上，清灵依然是穿着一身绿叶做成的裙子，露着那玉白的手臂与一双小巧的玉足。柳叶眉，桃花唇，还有那一头墨绿色的长发。

此时此刻，在她的眼中，以天剑峰山神庙为中心的一大片山域上空落下的星辰之力，都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牵引着汇集到了山神庙中。当她看到那受影响的一片山域所笼罩的范围时，心中大为惊讶。因为那根本就不仅是天剑、天平、天罪三山之域，还包括了天寿峰和天损峰两片山域的一部分，陈功已经近乎拥有了四山之力，而这相当于四片山域的天地灵气和星辰之力全都被汇集到了山神庙之中。

那天钟山雪他们到临剑村的时候，陈功并没有进行修炼，所以他们没有看到这一奇特的现象，如果看到了的话，自然不会说这一处地方毫无灵气了。

清灵心中暗想，难怪自家娘娘会让自己来请这名山神护法，原本他的强大已经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一阵风吹来，清灵黑发飘散，身体却如尘埃一样被风吹散，下一刻，山神庙前有一道清风虚空打了个旋，然后出现了清灵的身影。

她现出身来，看到的是一个小姑娘，大约十二三岁，扎着一只看上去颇为凌乱的辫子，坐在一块砖石上，反过身来看着自己，一双大眼睛灵动无比，旁边趴卧着一头大大的水牛，牛角如圆月，正瞪着一双牛眼看着自己。

山神庙的右边是一头山猪精，已经幻化出猪头人身的模样，手中拿着一把明亮的长剑，好像是要向自己冲杀过来。在清灵的心中，朱投山这个山神座下的妖灵，就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主。

山神庙的左边是一个青色的贝壳，有着磨盘大小，处于水雾笼罩之中，看上去很安静。这贝壳，清灵也很熟悉，只是很奇怪一个水族，不呆在自家娘娘的河域之中，却喜欢跑到山神的座下当了灵侍。

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一条黑白相间的蛇，藏身于石块之中，只有一颗蛇头在外面。

此蛇极毒，蛇性阴冷，他日如果能够化形，必定是个阴毒之辈。清灵只是看了那蛇一眼，心中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又顺势瞄了一眼那静立于树枝上的夜莺，看着它那金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竟然有一种要被看透的感觉，心中猜测这夜莺以后如果得以成长的话，一定会有着瞳术方面的神通。

终于，她的眼睛落在了神庙门槛上的主人陈功，雾气朦胧，看不清脸，甚至她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自己。她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形，当时的她奉命接陈功进山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陈功神色灰败，眼神通红，印堂发黑，随时都可能要死去。第二次见到的时候是陈功化蝶入神庙，那时的她就已经无法看透陈功了。

而现在，陈功就那样坐在那里，却让她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这感觉在她所见过的神祗之中，只有当曲河神是这样的，其他的神祗无论法力有多高，她都觉得他们有穷尽之时。

“当曲河清灵拜见山神爷。”清灵向着陈功施礼道。

陈功自然认识她，当年就是她带着自己进入了当曲神庙。当时的她对于陈功来说，是高高在上的，由于陈功处于神魂将散的边缘，所以严重缺乏法力的他甚至觉得拥有当时的清灵那样的法力就知足了。

“小庙简陋，无茶无酒，无法招待，还请见谅。”陈功站起来向着清灵说道。

清灵微微一笑，便很快敛去了笑容，那些什么茶酒之类的招待都不过是虚礼，只有人类才会需要这些虚伪的客套。人类之中就算是死生之敌，说不定都会笑脸相迎，把酒言欢。

“娘娘化形，想请你去护法。”清灵很直接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陈功问道：“什么时候？”

“三天后的子时，引天雷而渡化形劫。”清灵答道。

“好。”陈功立即应道，没一半点的迟疑。

清灵心想，果然如娘娘所说的一样，恩怨分明，勇决果断。不过一切还要看三天之后他的表现，她的心中仍然有些担心，因为当曲河神只请了陈功一人护法，可她却明白自家娘娘的敌人没有一个是弱者。

临走之时，清灵仍然加了一句：“希望到时候你真的能来。”

这次陈功并没有回答，这样的事只有用行动来表示，再怎么保证也是无用的。

陈功心中却是在想着，原来那当曲河神也是没有化形的，看样子这虚仙界之中，妖类生灵已经有十万年没有谁渡过化形之劫的传言是真的了，如今看到的化为人形的妖族，全都只是幻形。

对于帮人护法渡劫，如果陈功说自己的经验排第二，恐怕就没人敢说自己的经验排第一了。只是如今他可没有那等实力再帮人扛雷了，只是在关键时刻，分担一些雷霆的威力却还能够做的。只是当曲河神请他护法，更多的应该是要应对的人祸，而不是天灾。

“山神爷，她是谁啊？”朱投山大声地问道。

“当曲河神座下的妖灵。”陈功道。

“那她为什么要来请山神爷去护什么法？”朱投山不解地问道。

“因为当年我被猿猴精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向当曲娘娘借过法。”陈功朝天空中看去，似乎在看那九天之上，是否有劫雷生成。

朱投山顿时不做声了，当年他可是跟随在猿猴精手下兴风作浪的妖兽之一，现在再看眼前的山神庙，都是以猿猴精的皮骨做成的，心中不由得暗暗庆幸自己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很不错，所以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够再犯以前那样的错，现在一定要紧紧跟着山神爷才行。

他记得山神爷曾经对他说过，一样的错误是绝对不允许犯两次的，而一个人，如果能够做到不在同样的错误上倒下，不为自己的错误而迁怒别人，那么这个人就是成功的。

三天时间，有时候或者在修炼之中眨眼而过，有时候却偏偏显得十分漫长，会发生很多的事情。

就像现在，虽然只过去了一天，陈功已经感觉到了这片地界不再平静了。虽然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出现在山神庙前，可是他却能够感受到，那是对于这一片地域的灵气融合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神祗所特有的感应，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下石子，惊起的一圈圈涟漪最终会被湖中之人感应到一样。

终于有人来到了山神庙前，只是站在庙前看了看，然后不屑地离开了。又有人来，却带着审视而疑惑的眼神走了。还有人站在那个挖山神庙的女子身边，啧啧地轻笑着，然后又去山林之中抓起一把泥土，许久之后放下，后来化为一缕清烟走了。

陈功并不认识这些人，却能够猜测出他们一定是因为当曲河神化形而来。他至今仍然记得，当年龟元化形之时，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仍然有人算到他要在那段时间内化形，从而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看着来的这许多人，似乎当曲河神要化形的消息已经传得整个虚仙大陆都知道了一般。

在天剑峰百里之外的一处地方，钟山雪正与自己的师兄师姐躲在一处破庙之中，之前一个个鲜衣法袍就如富家公子的人现在都或躺或靠地呆在地上，大师兄靠在残破的神像之下，胸前一团乌黑的血迹，二师姐的衣服已经颇为破烂了，而且原本的冷傲强势的神色早已经消失。其他的人也是一脸的惊慌，其中自然也有钟山雪的那个七师兄。

他们一行人自离开了天剑峰之后，先是遇上了一个和尚，七师兄与其发生了口角，然后动手斗法，大败而回。接着他们便一个个轮番上阵，竟然连大师兄都处在了下风。

这次的遭遇让他们心中难受失落，没过多久又遇到了一个脸生长眉，背上背着红青双剑的道人问路，可是让他们意外的是，对方问完了路之后，不但不走，反而还向他们挑战。

刚刚在和尚手上吃了亏的一行人，一个个都是大怒，这一次大战更是一败涂地，初时也是一个个轮番上阵，在大师兄快要败了的时候，他们便一拥而上，结果他们的眼中闪现出青红两道光芒，只是一瞬间就让他们满身伤痕而败。

这两次失败，让他们清楚地认识到了这天地间卧虎藏龙，强者无数。

只是第三次失败很快又到来了，让他们的心跌进了谷底。

这次他们进入到了一座阴气浓郁的山谷之中，看到了一棵树，一棵无论是树叶还是树枝都是黑色的树，仿佛被墨汁浸染过。

树上站着一只乌鸦，他们感受到了这棵树下有着浓郁的阴邪煞气，怨魂凝结。他们想到了自己下山历练的目的，想要解救这怨魂，却惹来了致命的危险，不仅没有解救得了树下的怨魂，连他们自己也一个个受了重伤，而且后面还有追杀者。

他们不知道这里正是当年赢城隍带着一众修士神灵进入阴曹地府的入口，他们不知道这追杀者长得什么模样，因为危险总是出现在他们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一连几天都无法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