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刚醒来,法力未复。”剑灵说道,她虽然没有明说,可是那意思也是让陈功不要出去。
按理来说,陈功最好是不要出去,他沉眠了七十年,才醒不久,法力下降,而对方是修行了七十年,法力大进,就算是以前有差距,说不定现在都已经被对方给超越了。
所以剑灵才会有让陈功暂时退让的意思,她能够感受到陈功刚刚在吐出那一口黄龙剑之时,显露出来的气息林比以前弱了许多,这才会有这样的担心。
陈功笑了笑,只闻笑声,不见笑容。
他说道:“你放心,虽然我的法力并没有恢复,但是感觉却从来都没有这么好过。你守城七十年,今天我就为你城下斩将。为我打开东面的城门,你只管在城头看着,如果有鼓,就为我擂鼓,如果有号,就为我吹号。”
陈功不知道何时腾起了黑雾,看不清他脚在动,只见他的身体微晃,一步一摇的朝前走去,随着他的走动,前方朦胧的街道慢慢的清晰,寂静的天地,像是只有他一人独行。
然而,在他走过的地方却有黑雾蔓延,淹没房屋,街道消失,那些黑雾凝结成为一个个的人,先是巨大无比,慢慢的分散、又缩小,凝结,刚开始没有眉眼,然后才慢慢变得清晰,衣服打扮也慢慢的显露出来。
陈功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城门,他便朝门外走去。
这阴间的十殿据说是巫族的祖巫殿所化,这座秦广城也不知是哪一座祖巫殿所以。祖巫殿神秘无比,是绝对不可能会比番天印差的,只要有剑灵在,这番天印就落不下来,如果是勉强的落下来了,也许就根本收不回去了。
剑灵不能够离城,陈功来到了这里,他是不能够容忍的。更何况,当年这个绝明子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一个弱者,现在却敢直面的挑战于他,他是不会容许绝明子如此嚣张的。
神与仙都不是绝情绝性的人,陈功更不是,相反,他有更多的热血,更加的看重感情,所以他不会容许自己的朋友被自己的敌人所逼迫。
陈功踏出秦广王城,回头看去,只见城头竟然有黑甲士兵排得整整齐齐,剑灵就站在城头,她依然是一袭黑裙,旁边的是两只山魅,现在看去,一眼就能够看出他们比起七十年来来进步了许多,已经可以化形了。只是他们并没有化形,依然是维持着兽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世生灵在阴间修行的缘故,所以他们的身上有着一种诡异的气息,眼睛眨动之间竟然是泛着赤红的血光。
在他们的后方城内的上空,有一个巨大的架子,架子上面有一面巨大的鼓,鼓漆黑,边纹全是各种凶兽,鼓前有一只头上生角的赤发鬼王,鬼王腰间围着一圈黑甲,手上拿着两个巨大的不知名的兽腿骨。
另一边则有一个巨大的号角在黑雾之中沉浮,黑雾之后有什么,就算是陈功初看过去也没有看清。他目光只是一扫,便已经重新落回到了剑灵的脸上,只觉得这一刻的她英气逼人,有着一股难掩的恢宏之气,森森甲士簇拥之下,就如暗夜君王,虽然处于晦暗的天地之间,却像是在九天之上飞扬。
他受到了剑灵身上的这份气息一激,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傲气,转身,看着远处一抹如远山的行营,心中却冒出了两句话来:悠悠七十载,沉眠初归来,不知天地事,但有心依然。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身后鼓声响起,长号吹起。
强者自有强者的傲气,陈功也不例外。能够成为强者的人,他的一生必定是一部征伐史,不光是陈功,任何人都是如此,没有谁能够静坐修炼一朝悟道之后,就拥有了强者的资本。
陈功心中会有傲气,绝明子心中也会有,所以绝明子在见到陈功之后,迫切的想要与他一战,用战胜陈功来洗涮他自己当年在陈功手下连败两次的经历。
陈功的脚下是一团黑气笼罩着,身体晃动,左一晃右一晃,便已经到了离地行营三里之外,随之那黑烟散开,化为五个小鬼,跪地向陈功拜了拜之后就地一滚,消失不见了。
在那里有一个人站在一个并不高的山坡上,浓眉言脸,宽额厚唇,一缕黑须柔顺的垂在胸前,手托一枚古朴大印,居高临下的看着陈功。
陈功到来之后,他看着陈功,许久之后说道:“你不应该来,至少来的不是时候。”
“是吗,什么叫该什么叫不该,什么时候来又才是时候?”陈功问道。
绝明子看着陈功,他仿佛是这一方天地的主宰,在他的身后,天兵行营之中清光冲天,与他身上的气息融合在一起,更让他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
“你来了便要死了,所以不该来。你如果等法力恢复之时再来,便有活命的机会,所以你来的不是时候。”绝明子认真的回答着陈功随口说出来的反问。
“哈哈哈哈。”陈功大笑,他的身体不动,嘴不张,却有大笑之声发出,只见虚空之中黑雾翻动,随着他的大笑声起,竟然形成了一张仰天大笑的嘴,那夸张的大嘴之中不见牙,只见笑容。
绝明子看到那个在笑声之中形成的嘴形雾气,只觉得充满了讽刺的味道,心中隐怒,但是他的脸上绝对不会表现出来,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不能让人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内心所想。
陈功继续说道:“你如果觉得站得高些,便有审视他人的资格,何不将番天印化为不周山,你便可以凌立于绝顶之巅,那样周天之内所有人都要仰望于你了。”
“你的法力未复,不如我。我番天印下,无论任何人都将化为粉尘,你无从抵挡,你唯一能够战胜我的方法便是你那曾在凌霄宝殿之中施展过的法术。但是这里不是当时的凌霄宝殿,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你说这些无非是想挑动我的心绪,好趁机施展法术,这种想法,你还是早一点放弃的好。看来,你是真的落在了七十年前,记得当年你曾经对乾锋师叔说过一句真人老矣,现在我却有一句话送给你。”绝明子冷冷地道。
“请说。”陈功淡然道。
“可惜一朝风云散,从此陈年皆无功。”绝明子叹息着说道,脸上满是可惜之色。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番天印突然清光耀眼,随之消失,天空之中一暗,一座巨大的山一般的大印出现了,而绝明子也不知道何时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座巨大如山的印朝着漆黑的大地上站着的一座石像压了下去。
远处秦广王城的城头上战鼓长号声激昂汹涌的传了过来,就如陈功此时的心,他的石像之头在番天印出现在天空之时抬了起来,那一双麻木的石眼之中有着两团幽幽的水韵光华,仿佛不止是在看天空的番天印,而是在看阳世九天之上的那座天庭。
曾几何时,他一直是虚仙界之中的后辈新人,曾几何时,他成了别人心中挑战的对象。
在七十年前,他是那样的耀眼,是那样的辉煌,虚仙界之中一等一的修行之士,无论仙神妖魔,无论巫佛道灵,在凌霄宝殿之中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瞬间封禁镇压。
只是一闭眼,一睁眼,便过去了七十年,而天地已经换了。
他看着那如天一般塌压下来的番天印,此时与在秦广王城之中的感觉完全不同,那里的他只感受到了淡淡的束缚,因为大部分的威压及印上的禁法都让剑灵控制的秦广王城阻挡了,而现在则不同,是他独自一人在面对着。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埋在了土里,层层束缚与重压让他不能够动,阴间的阴灵之气对于陈功来说虽然还是可以利用的,可是现在却一点都感受不到了,印的下方成了一片寂灭之地。大地突然颤动下沉,原本就不平坦的大地变成了平平的,并朝下陷去,就像是松软之地受到了重压,被压平了一般。
同时,在陈功的眼中,这虚空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个金色的符文,他知道正是这金色符文让印下的人没有办法遁走,这是当年番天门的祖师祭入印中的禁法,可以禁世间一切的遁术。当然,这还得看是什么样的人祭出番天印,也得看番天印下是什么人。番天印的巨大底部除了番天二字之外,也有着纵横交错的线条,就如陈功见过的那些天道之网一般。
剑灵站在城头看着,从她的方向能够看到那远处如一片天塌下的番天印下一个人抬头看着,像是不能动,又像是呆住了。而那印的上方有着绝明子不断的打出一串串的法诀,也就只有从远处才能够看到他原来是在印的上方。从她的方向看到印下那一方空间已经扭曲,形成了一个真正的禁锢之地。
四周已经有呼啸的风,风中有着绝明子祭念法咒的声音。
番天印落下得极快,这一切几乎是在番天印才从绝明子手中消失,便已经化为一座巨山压下,可是陈功在这个时候却突然说道:“外物,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