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4章 血河岸边

陈功轻喝一声，身上神光一闪，身形一闪已经到了另外一处，只是他的脚下却多了一团气动的黑烟。

那黑烟奋力挣扎，如火焰一般的窜起，缠上了陈功的腿，竟然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响起，隐约间又有肉被烧焦的味道扩散开来，但这只是幻觉，只一会儿，黑烟便已经将陈功淹没，并且彻底的化为了熊熊黑焰，陈功的身形根本就看不到了。

钟山雪想要出手，却又停住了，因为她听到了陈功的话。

被陈功踩着的是魅瞳鬼王，实际上却是阳世之物，名叫魅瞳兽，小而丑陋，却是以肉为食，身如狸猫，生有一对獠牙，丑陋不堪。此兽生有一只独眼，眼有双瞳，与之对视，就算是百兽之王也要伏首，而其声音更是有着魅惑之意。不知为什么来到了这阴间，肉身腐烂，可是魂魄却并没有散去，反而是修炼成了鬼王之身。

他的那一只独眼就算是在他肉身死后也没有腐烂，而他的灵魂正是寄宿在这只独眼之中才得以存活下来。他发现自己的这只眼睛越发的神妙了，竟然是一瞬间就可以成就幻法之境，无论是阴间恶鬼还是阳间修士都无法逃脱。从此这一带也就多了一个神秘而可怕的魅瞳鬼王，偶尔远远的见到之时，会看到一个黑衣独眼的人。

陈功对于这种幻法之术本就很精通，又有破幻神通在身，只是这魅瞳鬼王的幻法之术也是天生神通，一时不察才陷入了其中。想要破去的时候却有些不易，空空幻幻无从下手。

所以陈功才会问话，这魅瞳鬼王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无人破过他的幻法之术，所以很自信的开口说话了，但是他一开口，不但陈功发现了他，钟山雪也发现了，只是钟山雪那一剑并没有刺中他，而陈功却是在他将要逃遁之时将他截住了。

这么多年来，魅瞳鬼王从这只眼睛之中发现了一种法术，名为幽魅魂焰，与三昧真火不同的是，此火燃起之时便有一种目眩神迷的感觉，总想着要去触摸，但是一沾上就会被瞬间将魂魄烧尽，无比阴毒霸道。

陈功将之镇于脚下，那幽魅魂焰却直接在他身上燃烧了起来。

他的思感之中，有一只眼睛正得意的大笑着：“哈哈哈哈，任你法力再高，神通再广，在我的幽魅魂焰之中也只能魂飞魄散。”

陈功不言不语，任由魂焰燃烧着，当年他在天魔城中见过疯狂的魂焰，那种充斥着毁灭气息的魂焰之中，他都活了下来，虽然那些魂焰并没有针对着他，但是他的灵魂在其中受过洗礼，又长时间受禁仙梦魇术的侵扰，让他的灵魂变得极为坚韧了，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燃烧掉。

魅瞳鬼王大笑着，火焰熊熊窜起，火焰之中的笑声听在钟山雪的耳中显得极为刺耳。

只过了一会儿，陈功突然说道：“这只眼睛不是你的吧。”

魅瞳鬼王大惊，他没有想到陈功居然还能够说话，心中大惊之时，突然浑身刺痛，陈功的身体之中似有冷水涌现，将他魂焰浇灭了。

“这是什么？”魅瞳鬼王惊恐的叫道。

陈功冷喝道：“众生之愿的妙处又岂是你所能够知晓的。”

他对于愿力的用法已经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几乎达到了万法不侵的境界，只是这愿力在他远离神域之时，用一次便少一次，凝聚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归根到底，现在陈功所施展的法术依然是千幻石像镇神禁法，只是他是用另外一种方式用出来而已。在魅瞳鬼王的眼中，陈功就是一个清光闪耀的神人，高大无比，一脚将他踩在了脚下。

只听陈功说道：“你凭着这只眼睛纵横多年，却不知道自己只是这只眼睛的工具而已。”

“你放开我！”魅瞳鬼王大喊道，可是他身上的压力却越来越大，他感觉自己快要碎了，不光是那唯一的眼睛肉身，还有自己的灵魂。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魅瞳鬼王感受到了陈功那冷漠高远的杀意，那杀意仿佛在九天之外，在高遥的云间，却又自云间透下，直入心田。

陈功的杀意如鹰，而魅瞳鬼王就如大地之上的一只无处可逃的兔子。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我愿意追随你，成为你座下的灵侍，永不背叛，如违此誓，必定堕入地狱之中，永世不得超生！”魅瞳鬼王说到后面越说越急。

“你所说的话根本就没有用，你的一切都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而已。”陈功冷冷的说道。

“上神，请不要误会，我依然是我，我就是我啊。”魅瞳鬼王大声说道。

陈功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已经直接将他给封印住了。抬起脚，一伸手，一只眼睛已经落入了陈功的手掌心。

这只眼睛非常的漂亮，在掌心之中并没有一丝的异动，安安静静，无比的优美。陈功注视着那眼眸之中的水晕光华，根本就不像是被陈功镇封着，而是那样的清醒，清醒得就像是只与陈功的眼神一触，那种眼神便已经钻入了陈功的心中一样。

那眼神仿佛蕴含着一种穿透一切的法则力量，陈功双眼之中浮现的光华更甚，他想要将这只眼睛看透，可是他却只看到无尽的深邃，深不见底。

“这眼睛？”钟山雪问道。

“这是一只应当属于虚仙界初立时代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陈功说道。

“虚仙界初立的时代？为什么会是初立时代？”钟山雪问道。

“这只眼睛之中有着混沌的气息，还有那种先天道意。”陈功说道。

“混沌？先天？既然是先天之物，又怎么会遗落到这里？”钟山雪惊问道。

陈功依然在看着掌心的那只眼睛，那眼睛躺在陈功掌心竟然是那样的融洽，竟然有一种生长在他掌心的感觉。

“之前得到它的是魅瞳兽，可惜我不能看到它得到这眼睛的过程，也不能够看到它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阴间来的。”陈功说道。

说到这里，他将手腕一翻，两掌一合，那眼睛便已经不见了，陈功说道：“我们走吧。”

他可以确定那眼睛之中一定还有着另外一个意识，如果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他便要将那意识炼化，否则留在那里终究是个祸端。

举目四望，刚才的天地已经变幻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山坡，而是一处山谷，山谷之中还有着一条幽冷的小溪。他们继续往前走，竟然是一路畅通无阻，陈功没有刻意显露身上的气息，但是身为阳世神祗的他在这阴间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在极远之处便能够感受到他逼人的神气汹涌而来，就算是鬼王也远远的避开了。

两人一路向前，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条河，一条暗红的河，河水似血，暗流、浪花汹涌的向前奔腾着。

两人站在血河边上，却闻不到一丝的血腥味，也听不到一丝浪涌声，就像面前的河只是一条幻象，脱离了这个世界一样。

“这就是幽冥血河吗？”钟山雪问道。

陈功却没有出声。

钟山雪继续说道：“起于幽冥的一条血河，汇集着天下至邪之气。”

“我应该来过这里。”陈功突然说道。

钟山雪转头看着陈功，陈功却看着血河一动不动，又过了许久，说道：“没错，我确实来过这里，或者说，我便是从这里进入虚仙界的。”

“什么时候的事？”或许对于陈功是外界之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又或者又在意料之中，钟山雪沉默半晌之后，问道。

“很久很久以前。”陈功脑海之中画面闪过，却又把握不住，闭上眼睛，努力的想着，却又越想越模糊。

突然听到钟山雪说道：“咦，好漂亮的花。”

陈功睁开眼睛，只见血河的边缘竟然是一排血红的花生长着，花瓣如血，和血河之中的血一样，所以他们都被血河吸引了目光，一时没有注意到。

陈功一看到那花的时候，脑海之中立即响起了一句话，嘴里情不自禁的念道：“当血河两岸有花开遍之时，便是她复活之时。”

“你说什么，谁复活？”钟山雪听到陈功的话惊讶的问道，她不明白陈功为什么突然之间说这些话。

她突然觉得陈功有些不对劲起来，他身上的气息明灭不定。

“你想到了什么吗？”钟山雪问道。

陈功缓缓的走近那血河岸边的花，说道：“我想到了许多，多到我不知所措。”

钟山雪从来没有听到陈功说过这样的话，在她只是猎户之女的时候，陈功便已经是山神了，她的心中，陈功永远都是那样的清清冷冷，自信无比。

陈功突然蹲了下来抱着头，他的脑海之中画面纷涌，不同的时空，不同的记忆涌起。有在地球之上与那些机甲师打交道的画面，有后来他结交海外修真的场景，有源界之中纵横无敌的记忆，还有虚仙界之中凡人祭祀他时出现的声音，错乱的交织在一起，就如一潭混浊乱涌的水，又无处可溢出，只是在陈功的脑海之中翻动。

画面定格，化为一名白衣飘飘的白发女子，女子望着滚滚翻涌的血河，在她的身边，正躺着一名衣衫破烂的青年男子，看上去浑身都有着可怖的伤口，显然伤势极重，那模样正是陈功。

白发女子看了看身边的陈功，又看了看那奔腾的血河，眼中神情复杂，眼神从冷落到关切不断的变幻着，就如身体之中有着两个灵魂正在交替争论。许久之后，那冷漠的眼神似乎占了主导，喃喃的说道：“虽然有了虚仙界的本源混沌之气，可是肉身终究不太契合，正好重塑一番。”

说罢，只见她的手在虚空之中一抓，血河之中便出现了一条似鱼非鱼的怪物，怪物被白衣白发女子抓在手中，不断的挣扎着。可是那女子甩手一抖，那似鱼非鱼的怪物身上的肉便被生生剥离，飘浮于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