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好奇,却不敢走近去看。直到他对我遥遥招了招手,我才走到他身边,探头探脑去瞄那地图。
他笑笑,细白的手指压住地图被撕开处,说道:“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我赞叹道:“公子果真聪明绝顶,这图画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还连一个字儿都没写,公子居然看出了是哪里?”
他唇角一翘:“哪里哪里,我看出来倒不是因为我聪明绝顶,而是我曾去过这里。”
我顺着他压着的地方看去,见地图上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弯月状的圈,旁边星星点点的,不知道是池塘还是盆栽造景。
我奇道:“这是什么?群星伴月主题的造景么?”
他笑道:“非也~这是九尾狐的尾巴。喏,你看,中间的弯月形人工池是大尾巴,旁边散落的大石头算是小尾巴。”
我心道这也忒抽象了,谁能看得出来?嘴里却道:“这么说,这是老祖宗留下的了?老祖宗奇思妙想,当真风雅!这里难道是我狐族的什么宝地不成?”
他点点头,继续道:“差不多。我也只是小的时候,跟着奶奶去过一次。只不过这形状着实独特,是以我一眼看了出来。奶奶说,这地方是九尾狐族的圣地,因着狐族本就善于追踪,是以愈加提防,将此地藏得更加隐蔽,仅留人工池旁边的机关做入口,其余的遍寻不到能进去的地方。至于那入口里面供着什么,只有每任的族长在即位后才能由上一位族长告知,是以我也没进去过,只知道有这么个机关存在罢了。”
我思索片刻,随即问道:“那……大少爷知道这地方吗?”
涂山璟眼里浮上些许无奈,说道:“知道的,奶奶带了我们两个去。”
我暗暗腹诽这个偏心眼儿的糊涂奶奶,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那,大少爷若是知道了这图画的是这里,岂不是……要去勇闯圣地了?”
涂山璟刚要回答,门被急急敲响,俞信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少主,不好了!有要事禀报。”
我忙去开了门把俞信请进来,他匆匆走进来,对涂山璟速速行了个礼,说道:“大少爷跑了!”
我闻言一惊,见涂山璟却云淡风轻的,我替他着急,张口便问道:“怎么回事?!”
俞信答道:“我方才碰到长宝,他说去请大少爷,回头跟我吃点东西。我左等右等不见他下来,去大少爷房间想看看怎么回事,谁料房门大开,我知道不妙,往里一走就看见长宝伏倒在地,不知道是被谁打昏的。大少爷也不见了踪影。”
涂山璟点点头,从容道:“晓得了。那你去照看长宝吧,这里还有些仙灵丹,吃了可以救急。若这里的大夫夜里不愿出诊,你只管拿钱砸就是。”
俞信道了声是,却未立即动身,迟疑地问道:“那,大少爷……?”
涂山璟看向他:“我自有安排。”
俞信这才一拱手一鞠躬:“那老奴这便先下去了。”
涂山璟待他走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大哥真的这么不管不顾。”
我忙问道:“公子,这也在你掌握之中吗?”
涂山璟点了点头,迟疑道:“我想到了他可能会跑,但是心里其实很希望他能来跟我好好聊一聊的……”
我知他是有点伤心,安慰道:“公子莫要在意,大少爷兴许是赌债缠身,屁股后面有好多人追着要债,火烧眉毛地逃债去了。你看他也没对长宝下死手不是?多多少少还有点良心在的。”
涂山璟哭笑不得:“倒也不必勉强硬夸。”
我嘻嘻一笑,听他扬声对着窗外道:“幽,你进来,我有话要问。”
话音刚落,幽便掀开窗户,一脚踏在窗台上,一脚还在外面,先是探了个头唤了声“少主”,随即便一跃而下,走了过来。
涂山璟看向他,问道:“大哥跟谁走的?你可看清了?”
幽回道:“和广林。广林扮作个店小二模样,跟大少爷匆匆骑马走了。”
涂山璟又问:“那,之前嘱咐你选的脚程快的影卫跟上去了?可有回传是去了哪个方向?”
幽沉声道:“少主放心,紧紧追着呢。他们回禀说,看方向,是往青丘回了。”
涂山璟和我对视了一眼,开口道:“那我们也回青丘,明天一大早就启程。”
幽点点头,行了个礼,一转身又从窗户翻出去了。
从涂山府出来了这么久,此时忽然听说就要回去了,也不知道小薇和森莺、瑞阳他们回去的路上顺利不顺利,还有静夜她们在府里怎么样,我想着心事,不禁有点走神儿。
涂山璟和我说道:“你去楼下唤那店伙计把热水给送上来,今天早点洗洗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
我恍恍惚惚地应了,开门下楼顺着楼梯走到一楼大堂,见那小伙计手支着头,正坐在桌边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呢。
门关着,但是从门缝里挤进来一丝冷风,我打了个寒颤,这风把我吹得清醒了些。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心上,涂山篌急着回青丘做什么呢?
我忙摇醒了小伙计,让他去安排送热水,转身回了涂山璟的房间。
他还在细细看那地图,见我回来,点了点头不作声。
我问道:“公子,那圣地,所在何处啊?”
他收了地图折了两折,把它们放回到怀里,轻轻掩唇清了清嗓,回道:“你可还记得,涂山顶上的雪云洞?”
他一提这里,我立马想起了那雪云洞里面的温泉,还有温泉里……
脸上有点热,我晃晃脑袋甩走一些此刻不该有的心思,偷眼瞧他,见他微微移开了目光,面上也隐隐泛红。
“记,记得……有个温泉来着。”我一紧张,反倒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嗯,那圣地,听奶奶说里面就是温泉的源头。入口就在涂山后山那大片的林子里面。”
此时店伙计送来热水,涂山璟让我不用伺候,自去回房休息。
我出了房间,心里还是涌上个疑问,于是转身又推门而入,问道:“公子,那——”
不料抬头一看,他已解了衣襟,领口大开,胸膛若隐若现,正抱着浴巾呆立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