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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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摘自阿尔法两年前的心理学实践报告的一页，记录了他对米兰的一段心理分析，由于某种原因，这份手稿并没有被当做作业上交。】

大约两年前，我刚进这所学院时，就已经听说过米兰的名字。她虽然行事低调，远离人群，但一直和学院中的那些风云人物一样出名。

在完成这份报告之前，我与她只能勉强算作点头之交。

这次的心理学作业要求对一名学院的优等生作分析报告，米兰是学院出名的天才幻兽师，从成绩来看是个当之无愧的优等生。在同学们的怂恿下，我开始了这次“有挑战性的任务”，他们打赌说：“别想了，那个家伙根本就不会跟你说一句话。你要是能把实验报告完成，我就抱着米兰绕着学校跑一圈！”

我接受挑战。赌上永远接受挑战的“弥德唐那”的荣耀。

事实很快证明，我成功了。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拥抱黑暗的米兰。不过我并不在意那些，我已经从中获得了我想要的。

「阿尔法的材料正文」：

我：你知道大家对你的称呼么？

米兰：当然。

我：可以谈谈你对‘巫师’这个词汇的理解吗？

米兰：我只知道我不是。

我：那么‘巫师’对你的生活的改变呢，可以详细一点回答么？

米兰：我早就习惯这种生活了。外面的人并不能干扰我。当我在修道院里默诵经文，心灵宁静，从来不会想到‘魔鬼’或者‘巫师’。非要说有的话，顶多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听到这个称呼，我会被其他人排挤，然后我偷偷哭过几次。

我：你的童年时期还有什么特别的记忆么？

米兰：我小时候就坐在修道院，无论寒暑，都会认真虔诚地削土豆。此外我不从事什么劳动，长大一点，我会自己去外面打工，但那真没什么可说的。

我：你是否曾听任何人说过有关你身世的信息？

米兰：我是伊莉莎修女抱回修道院的，此外我一概不知。

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信仰神的？是受了修女们的影响么？

米兰：自我诞生在这个世界，我已经开始信仰。但修女们的虔诚无疑坚定了我的信仰。

我：你未来会加入神殿，成为终身侍奉神的一员么？

米兰：我想是的。

我：十二神殿的上神中，你真正信仰的又是哪一位呢？

米兰：塞西上神。我想我未来一定会加入他的神殿。

我：在你看来，他与其他上神有什么不同呢？

米兰：我能聆听到他的感召，仅此而已。

我：最后一个问题，米兰，我想知道，在你眼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米兰：精力过剩。问题也很多。

「阿尔法的后续记录」：

你很难想象，在上述问答期间，米兰从没有一次眼神闪躲。她总能不假思索地回答问题，尤其是在她表现出认真倾听的样子的时候。

只有信仰可以让她动容，但我又不很确定：我从她虔诚的神态中看到的真的是对上神的景仰么？

米兰面无表情，我总觉得她在说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事后我去询问了当年抱回米兰的伊莉莎修女。当说到她是在什么地方，又是在什么情况下捡到还是婴儿的米兰，伊利莎修女露出了仿佛在背书的表情。

你也难以想象我当时的震惊：

她的样子和米兰很像。若不是知道我的询问事出突然，她们不可能统一口径，我一定会觉得她们在合伙骗我。我又认真记录了伊莉莎修女提供的线索，探访了当时那个地方的人。

所有的人都露出了同样的表情——他们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而且所有人供词一致，环环相扣，没有一点偏差。

这简直像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骗局。可他们说得条理清晰，让你找不出任何错误。

不可能所有人一起合起伙来骗我，我只能这么解释：他们记忆中的场景确实都是那个样子的。

但当你按照他们所说的内容到实地查证，你又会发现那件事情发生的痕迹完全没被留下——是真的没有发生过这件事？还是说有人故意隐藏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米兰只是一个弃婴，即使是“巫师”的血脉，也不该有人大费周章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掩盖一切。

从米兰的神情来看，我可以肯定她并没有撒谎。

这简直是一次心理调查的意外收获——我还会深挖下去。我会得到的将是帝国辛秘还是神殿的龌蹉？

此外，不得不提的一点是，我发现我还挺喜欢米兰这个人的。她的性格其实很有意思，如果能把她作为以后作业持续观察的对象，我想我会收获更多的意外之喜。

另一点让我奇怪的事情是，从我和米兰的接触中不难发现，她其实对我的习惯有一定了解。她会主动规避我讨厌的一些举动，可事实是，她以前从未与我深交。

请你想想看吧，有这样一个身上充满秘密的人就在你的身边，只因为你和他人一样与她保持了距离，就因此失掉了解她的机会！这对我来说也是个教训。

还有就是，我发现米兰是个喜欢隐藏自己，并且很善于隐藏自己的人。那她的信仰又是否只是一种伪装呢？

你看着吧。我总有一天会把所有事情都发掘出来！赌上弥德唐那的无上荣耀！

【这是摘自阿尔法日记的一则，后来与阿尔法的报告材料收整在一起】

当我在灰尘环绕的药剂学教室找到那个传说中“擅长诅咒”的姑娘，她正在替导师清洗陶罐，袖子挽得很高，露出肤色苍白的两臂。她的纤细过分的肢体有些让人眼晕，米兰看到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安静地放下了袖子。

她仿佛不会被惊扰，漆黑的眼睛眨动频率很低，如同她走向我的步子那样波澜不惊。

我站在教室的门口，米兰走到我面前，身上浓郁的陈年药材的味道和她发出的嗓音一样令人惊讶。

“你有什么事情么？罗兰教授正外出购置实验用品，他大约会在半个小时之后回来。”

少女幻兽师有着与她外表相符的低沉声线，她说话时也没有任何面部表情或肢体语言，看上去像是个在冷漠地旁观我的人。

她虽然将目光放在我的脸上，却像是在透过我的*观察一些别的什么东西——从这一点说，她就像传说那样。

巫师一族自甘堕落，为了精神的力量自愿与魔鬼交|媾。他们喜食活人的灵魂，并喜欢通过凝视将诅咒施加到每一个靠近他们的人身上。

米兰眼中的黑色，在那间昏暗的教室里仿佛能跳动。但我却无法借此联想到巫师，米兰的态度虽然没有善意，但也没有任何恶意。我反而通过观察她端丽的面容，很自然地想到——她是个很好看的姑娘。

她见我迟迟不回话，也不多说什么，准备带着来时的表情回到她的工作中去。

当发现她的手上还在滴水，我又看了看她的手。

她方才清洗陶罐的手冻得通红。现在正是隆冬天气，你不难想象，清洗陶罐的活无疑是辛苦的。

“请等一下。”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叫住她，“我不是来找罗兰先生的，我要找的人是你。”

米兰没有没有一丝惊讶，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答我：“可以。”

她这才随意用兜裙擦干了双手，几步走到我面前。米兰的神情古板得像个老太太，而且还是那种家教严格的老年贵妇。

你一定和我一样感到惊讶——这就是大家谈之色变的米兰？看上去，她除了面无表情之外，并不很难相处。

后来的交谈也证明了这点。当我向她说明清楚我的来意，她没多想就答应了，只是附加了一句，不要打扰到她的正常生活。

我没想到这次的任务会如此顺利。米兰显然不像外界描述得那样，她的确独行、孤僻，也不希望被大多数人喜爱。但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从未忘记过我的贵族身份和它所代表的荣耀。

我必须要在大众喧闹的场合里与他们一同欢笑，我是一个外人看上去没有架子的贵族。当然我也的确没有所谓的“厌恶平民”的情绪。

与米兰的不加掩饰不同，我把独行和孤僻隐藏起来了。这种生活我并不厌倦，也许应该说——这种戴着温文贵族的假面的生活模式让我感到安稳。

我将拥有一颗永远孤独的心和更多的朋友。你会看到的，将来我会为家族娶回一个可以延续荣耀的未婚妻。她不需要具备其他素质，我只需要她当得上全部的荣耀。

一切都是为了弥德唐那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