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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那晚,张悦和方笙寝室同学聚会,为了能见到顾明璋一面,她找各种借口灌方笙酒,方笙喝醉了,她打电话给顾明璋,顾明璋赶过来接方笙,她如愿见到了顾明璋。
本来她也要坐进顾明璋的汽车的,往常都是由顾明璋先送她回家的再和方笙回家,可那晚方笙醉糊涂了,一个劲扯衣服喊热……顾明璋眼眸里着了火,急匆匆对她说:“张悦,囡囡不舒服,我没时间送你,你自己打车。”
她一直知道自己只是在做无谓的单恋,顾明璋只把她当方笙的好朋友看待,可那一刻还是生不如死,她没有搭乘出租车回家,而是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漫无目地走着。
后来的事张悦不想再回忆。
她走过一处僻静的街道时被一伙混混拖进暗巷强暴,晕死过去,有路人发现后报了警。
张悦不知该感谢还是该恨打电话给顾明璋的警察。
警察从她的手机里调出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报讯,顾明璋在凌晨时分赶到医院,寸步不离整整陪了她三天。
她请求顾明璋不要告诉方笙,顾明璋同意了,看她的目光带了感激。
她知道,顾明璋怕方笙自责,因为他们没送她回家才发生意外,她的请求其实也是顾明璋想拜托她的。
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向顾明璋求助,顾明璋又陪着她去医院堕胎。
在那之前,顾明璋虽然因她是方笙的好友待她比对别人亲切些,然而仍是疏离冷淡高高在上的,可那些天,他却经常温和地对她微笑,鼓励的眼神看她,不带一丝挑逗或者轻浮的意味,只是因她的不幸遭遇而想送给她点滴温暖和力量。
可,在她眼中,也已是令她愿意赴死的烈火。
那一夜之前,她的心思还很单纯,只想悄悄看着顾明璋,因他的快乐而快乐,衷心祝福,希望他和方笙永远在一起。
那夜后,她的思想变了,因为自己被毁,她也想毁了方笙。
她想,如果那夜方笙没有那般风情万种,顾明璋就不会被迷得失了魂,就会和以往一样先送自己回家,自己就不会惨遭强-暴。
都是方笙的错。
如果没有方笙,她还有可能得到顾明璋的爱情的,她多么想拆散方笙和顾明璋,没想到,不用她动手,方笙就离开了顾明璋。
忆璋竟然是顾明璋的女儿,那么,方笙为什么要离开顾明璋?
难道是误会了,以为自己和顾明璋不清不白?
不,不可能!方笙离开前那段时间没有反常,重逢后对自己也是毫无芥蒂。
忆璋那小家伙鬼精灵的很,有她在顾明璋身边,顾明璋和方笙复合是早晚的事。
软着身体装着醉眼朦胧由孙丽送自己回到家后,张悦打开了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出了一会儿神,阴沉沉笑了。
文件袋里面装着很多东西。
她被强-暴住院时的交费清单,她怀孕后的诊断书还有堕胎手术同意书复印件。
堕胎手术同意书复印件是她事后费尽心机陪卓海上床拿到的。
女人要堕落真容易,在那之前,她一直洁身自爱,连初吻都没送去。那之后,她破罐子乱摔,用身体换取各种利益,一点压力没有。
手术费用都是顾明璋的卡号转出的,手术同意书上家属一栏是顾明璋的签名。
当年留了这些东西没派上用场,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法院要送传票,方笙的联系地址由顾明璋提供的,沈棠知道,张悦也知道,张悦填好快递地址了又撕掉了。
等等吧!
十几年了,为了顾明璋,她和方笙做着朋友,扮演着大大咧咧无心无肺的乐天派,猛一下出现这份单据,说不定方笙反而起疑,不如等待最有利的时机再抛出。
只有留在顾明璋身边才能适时而动把握最有利的,就像今天,在公司里听到沈棠和顾明璋的通话,得知忆璋是顾明璋的亲生女儿后,她马上提出送沈棠去南园,然后下车时提前一步进屋调走顾明璋,天衣无缝,连顾明璋那么敏睿的人都没察觉。
把文件袋锁回抽屉里后,张悦打开电脑,打开一个加密文件,输入密码,文件里面是一个个视频,视频里有方笙,有她,也有顾明璋,背景就是她的屋子客厅。
张悦久久地观看着其中一个视频,那是顾明璋逗留最久的一个视频,她搬进这套房子那天的视频。
那时她和方笙还没毕业,她还没出事,方笙也还没离开顾明璋,因为一早决定毕业后和方笙一起进顾明璋的公司上班,顾明璋提前给她安排了这套房子,视频是她入住这套房子那天拍的。
那天方笙和顾明璋一起过来为她入住新宅子暖炉,三个人一起吃火锅,顾明璋没有人前的清冽,眉眼透着轻松,方笙怕他热,把他的衬衣上面两粒钮扣解掉了,火锅的腾腾热气中,顾明璋英俊的脸庞透着平时难得一见的慵懒意味,半敞的胸膛该死的性感。
那天忍得真辛苦才能不让自己的目光紧粘在顾明璋身上,张悦轻轻叹了口气。
方笙对自己真放心,从来就不担心自己窥觑她的二表哥。
她也绝没想到,客厅一角那株一人高的巴西木枝叶连绵里掩藏着一个声控感应摄像机,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在摄像机的视角里,每次她和顾明璋送自己回家,摄像机都会忠实地摄录下一切。
而自己,就在他们走后,痴痴地一遍又一遍来回看顾明璋。
夜风起,吹进室内,巴西木枝叶微微晃动,沙沙细响,张悦想起初遇顾明璋那天的情景。
当他微笑着走近自己,问道“同学你好,你一个人吗?我表妹跟你同桌怎么样?”时,她周身血脉都舒展开来,快活得恨不能连手足都能说话,都能大声喊出“好”字。
十几年过去,恍惚却如刚发生昨天一般,那时懵懂纯洁得像张白纸,只要能看顾明璋一眼,就能快活许久,还不知那就是爱情,后来,懂得了,却又得知,方笙和顾明璋没有血缘关系,两人面上是表兄妹,暗里已是两情相悦,顾明璋乌黑如矅石的眼眸只看得见方笙一个人。
回忆如孱孱小溪流水,很美,现实已是灯红酒绿下的浮光暗影,支离破碎。
***
方笙自接到法院的传票后就整个人懵了。
那是一点悬念没有的庭审。
沈棠甚至连dna鉴定书都不用出示。
方笙抱着忆璋刚走进法庭,忆璋就大喊着“爸爸”拼命朝顾明璋扑过去。
开庭后,方笙对沈棠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是一言不发,双手紧紧抓住衣襟,惨白着脸看着紧抱着忆璋的顾明璋。
“被告有什么要申诉的?”法官在庭议结束时忍不住问失魂落魄的方笙。
“没有。”方笙摇头,声音像蚊子哼哼,几不可闻。
明明她只要说一声忆璋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要争得忆璋的抚养权就得用上阴招,往后会背上法律责任,她的胜算很大的,顾明璋抿紧嘴唇,生生克制着,逼着自己不朝方笙走过去,逼着自己将汹涌的想把方笙搂进怀里安抚疼爱的念头抛掉。
法官当庭宣判,忆璋的抚养权归顾明璋。
“我服从判决。”方笙低声道,她不会也不能和顾明璋刺刀相向。
冬天里惯有的阴天,没有雨,天空灰扑扑,阴霾沉郁,如接近凋零的惆怅花颜,饱-满发胀的辛酸,比狂风暴雨还让人生疼的绝望。
顾明璋没有自己开车,司机把车开到台阶前,俯身要进汽车时,他回头看了方笙一眼。
忆璋一直把头埋在他怀里的,感应到他的动作了,抬头看方笙,小声问:“爸爸,妈妈能不能跟我们一起住?”
当然能,他从来都离不开她。
可是……她要和曲波结婚了,不可能跟他和忆璋一起住。
顾明璋黯然摇头,弯腰坐进汽车里。
后视镜里方笙孓然一身,呆呆痴痴望汽车行进的方向一动不动。
顾明璋忽然就想起以前每次送方笙回学校时的情景,方笙每次都要站在校门口看着他的汽车远离,直到看不到了才走进学校,而他,总会在路口又调头回去,远远地看着方笙的身影消失在校园深处才离开。
刘亮有一次恰好路过看到了,摇头晃脑叹气说:“都不知道你们俩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没腻,人家说七年之痒,你们不止不痒还越来越爱,要是有一天你死了或是方笙死了,另一个人的命也到头了。”
不止是他,认识的人也都以为,他和方笙永远不会分离,彼此永远不会变心。
方笙僵硬地迈着步子,心中一片空茫,她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小的时候拼命学习盼着考上大学有工作不用在农村吃苦,到顾家后,目标就是和顾明璋一起打拼,离开顾明璋后,浑浑噩噩里就是养大忆璋,如今,忆璋也没有了,她一无所有。
她有亲人,爸妈弟弟,他们也很关心她,可是,少小离家,除了血缘的羁绊,她和家人是陌生的,客气而疏离。
一阵冷风吹来,寒气从风衣领口钻进胸膛,方笙使劲拢了拢领,拢得很严实,可寒冷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减弱。
“阿笙。”嚓一声急刹车,张悦开着车在她身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