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上货来了？

李万姬没有继续问关于秦霄先祖，怎么知道张先在真迹草稿上留下隐款的事情，而是询问了另外两个常识性问题。

第一，秦霄手里这幅，是真迹草稿。故博那幅是真迹，故博那幅，为什么没听说过有隐款的留存？

第二，张先为什么要留隐款？直接大大方方落款，不行吗？

秦霄回答道：“很简单，第一个问题，张先在草稿上实验了隐款后，觉得这固然巧妙，但会破坏画中马太守的形象，所以成品上，他舍弃了隐款。”

“第二个问题，也能对第一个问题进行补充说明。”

“元代以前，没有规定，画家一定要在作品上落款。”

“有的喜欢，就落款。有的不喜欢，就不落款。”

“至于宋朝，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程朱理学的兴起。”

“程朱理学的朱，是朱熹，南宋人。”

“但在北宋，程颐程颢两兄弟，已经奠定了程朱理学的雏形。”

“程朱理学的核心就是‘理’，理是自然万物和人类社会的根本法则。虽然理论建立的初衷不是服务于绘画的，但别忘了，宋代可有专门为皇帝服务的美院啊，这种体制直接影响院体画家在描绘时，会精确、逼真地表达出天地万物的‘理’。”

“对‘理’的无限崇尚，使得宋代绘画出现了写实主义的最高峰。画家们除了追求极其逼真的效果呈现，还会表现出对自然的敬畏、冥想和参悟。

“敬畏自然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不会破坏，不会破坏画作可以看，可以游玩，可以在画间行走的真实境界。”

“若出现题款，必然会让观者跳戏：我们看到的大自然可从来没有人名的！因此，藏款文是要追求真实，不影响构图。”

“你看，张先的《十咏图》描绘了十首诗的内容，但却并没有诗文直接落在画上，顶多上在画卷前段，画面未出现之前，简单注释下。”

“民间的画家，可能不在乎那么多，率性而为。”

“但张先，他可是当了大半辈子的官，他受这种观念影响很深。”

“他不想，也不敢在《十咏图》上落款。”

“但他也不是没有做过尝试。”

“他买戴嵩的画，学习隐款，在草稿上练习隐款，能窥探出他想要留名的心态。可即便是隐款，留名，还是会使这幅画不那么自然，不那么合乎‘理’。因此，经过取舍后，他在最终的成品上，舍弃了落款。”

“于是，便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故博里那幅真迹，没有隐款。”

“我手里这幅真迹草稿，有隐款。”

至此，除了事关秦家祖先那部分，秦霄有些闪烁外，秦霄解答了完了关于这幅画的全部疑问。

事实是这样的：张先画了一幅《十咏图》，在草稿上留下隐款，取舍后，成品没有留下隐款。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烧掉草稿。

他死后，画作流传，真迹和真迹草稿，全到了南宋权臣贾似道家里。

之后，便和程文勉旗下那些专家掌眼们，分析得差不多了。

贾似道被抄家，真迹与真迹草稿分道扬镳。

真迹进了清宫，三十年前被故博以一千八百万买下。

真迹草稿则经过另一条线路的流传，到了程文勉旗下的小古玩店里，当了镇店之宝，被秦霄用一千八百万买下。

造化便是如此有趣。

千年后，张先的真迹和真迹草稿，都卖了一千八百万。

秦霄捡了个大漏。

这幅画，压根不是贾似道仿的，纯粹是张先的真迹草稿，有隐款为证。

秦霄买下，花一千八百万。等卖出去的时候，隐款一揭晓，再把他今天跟李万姬说得这些，再复述一遍，那么这幅画的价格，肯定要乘二，乘三了。

李万姬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她和秦霄接触时间不长，但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秦霄了。

万万没想到，一幅画而已，秦霄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她能想到的词，只有博学、妖孽。

一个瞎子能如此，太特么妖孽了！

一瞬间，李万姬充满了信心。别看秦霄是瞎子，可就这份本事……

找到程文勉藏匿的国宝，帮赵山河干掉程文勉，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她在心中暗想，接下来，无论秦霄做什么，她都要无条件配合，不问，任由秦霄随便发挥，便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李万姬是这么想的。

但六个小时后，她就后悔了。

直到下午，他们二人马不停蹄，总共探了程文勉旗下足足十家古玩店。

还好，并不是程文勉旗下所有古玩店，都像最开始那家小古玩店一样，狗眼看人低。后面几家，并没有出现太多状况，秦霄的追寻国宝之旅很顺畅。

一路探了十家店，仍是没找到程文勉藏匿的古玩。

程文勉旗下还有许多古玩店亟待探索，可李万姬越来越着急。

她知道，她和秦霄一家一家探过去，已经很显眼了。

今天一天还好说，万一今天没结果，到了明天……恐怕程文勉会察觉。

到那时，保不齐他们的计划就要破产。

不过，相比起来，真正让李万姬无语的，还不是这件事。

是秦霄。

一共探了程文勉旗下十家古玩店，秦霄总共捡了十三个漏。

倒是没有太大的物件，所以秦霄都能随身拿得下。

只见此刻，秦霄满身，大包小裹，只能用手指头缝夹着导盲棍探路……

早上，秦霄只背着凉席，背着铺盖卷，起码不耽误行动。

现在可倒好，秦霄越来越像农民工进城，搞了满身的‘行李’。

当然，秦霄这十来个包裹，看似行李，实则全是极品的古玩。

能值得秦霄出手买下的古玩，岂能是凡品？

这一身大包小裹下来，秦霄能赚多少钱，李万姬已经想象不出来了。

这样的扮相，秦霄速度自然不可能快。

李万姬停下来等秦霄，冷冷地瞪着她，寒声问道：“咱们来洛月城，你是来执行任务的，还是过来上货的？”

“有你这样的吗？生怕别人瞧咱们不够显眼是吗？”

李万姬早已忘了秦霄为她讲解完《十咏图》真迹草稿后，她决定要完全信任秦霄，随便由秦霄折腾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