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就接着刘异继续八卦,不过他讲的却是李家更早的历史。
他从唐太祖李虎的出身,讲到其赫赫战功。
李虎是西汉李广后裔,就是“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李广。
他曾是西魏“八柱国”之一。
他在西魏时,曾被赐姓大野氏,是第一代陇西郡公。
刘异惊讶:“大野是姓?”
“鲜卑姓氏,李家是从隋文帝时才改回姓李的,这中间的五六十年,族人一直以大野为姓。”
“喔噢…原来李老二小时候叫大野世民,哈哈哈……太逗了。”
“咳咳咳,你越说越无法无天了。”
刘异特同情郑就。
他这种一辈子生活在士族枷锁里的孩子,最大的叛逆不过是不考科举。
厌恶朝局,他发泄不满的方式就是不参与。
可你一直不参与,哪有机会改变呢?
哪有机会霸气喊出“老子的规矩就是规矩!!!”
他拉回思绪,聊起正题。
“那大野盟是侮辱李唐的意思呗?”
“他们不仅取了李唐太祖的鲜卑姓氏,襄景公这几个字也深有含义。”
“何解?”
“襄景公的襄指的是太祖李虎在西魏时期的谥号,而景指的是高祖称帝后为其追封的谥号。”
“所以襄景公指的就是大唐太祖李虎?”
“我认为是这样的,可惜一般人并不清楚这段历史。”
“那个叫李归的人,打着唐太祖的名义,他到底想干嘛?”
郑就面色严峻,神色凝重。
“具体不清楚,不过如此大逆不道,除了谋反我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谋反?
刘异顿时翻了个白眼。
如果换个朝代,在陈桥驿遇到赵匡胤,在北平府遇到朱棣。
刘异想都不用想,立马加入团伙,入一股。
那能叫谋反吗?那得叫创业团队。
但特娘地,现在是大唐。
除非谋反那人叫黄巢,否则没戏。
话说,黄巢好像最后也没戏,那段历史他记不清了。
“那你家朝中有人当官吗,谋反是大罪,可以上报朝廷呀?”刘异建议。
“我家北祖二房的郑覃伯父,倒是可以进言,但近期他跟同朝为相的杨嗣复频繁起争执,若不能查实上报,牛党为攻讦李党,必将以此诬蔑郑氏。”
刘异听得一脸懵逼(⊙.⊙)
同朝为相?
他猜到郑家会有人当官,但没想到是当国务院总理。
“你之前不说你家在朝堂上江河日下吗?”
“是江河日下呀,远的不说,只贞元年间,郑氏一门就出了三位宰相,哪像现在这般人才寥落。”
“我去……你家宰相产量这么高,是批量生产的吗?”
“这有什么,我亲祖父也曾做过宰相。”
刘异抿嘴,太特么凡尔赛了。
不想聊这个话题了,心累。
“那也就是说,咱只能私下调查襄景公,拿到他确实谋反的证据,才能上报?”
郑就喜笑颜开:“咱?呵呵,怎么,你愿意帮我?”
“失踪的是郑宸父亲,我岂能袖手旁观?你那边已经查到什么了,分享一下。”
“查不到李归的任何消息。”
“沃特?怎么可能,你不说大野盟是江湖第一大势力吗,怎么会查不到?”
“他们层级隔离,部众忠诚,全盟上下无懈可击,外人很难潜入内部,即便打入内部,也只能从底层做起,仅认识上一层的头目,根本打探不到李归的任何消息。”
withtoday……难不成这是个传销组织?
搞这么神秘,咋跟邪教一样。
他思量了一会,推测:“陇西可是大唐龙兴之地,大野盟敢将总盟设在那,说明在当地有庇护。”
“不仅是在陇西,我们之前派来巩县追查线索的几批人,都莫名消失了,大野盟势力恐怕已经扩张到此地。”
刘异双眼精光一闪,他立刻想到了龙龟山上的那批铜钱。
是什么人将铜钱拉上龙龟山,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么久了他们就是查不到任何线索。
唯一肯定的是,在巩县境内潜藏一股神秘势力。
莫非这股势力就是大野盟?
刘异又问:“关于那个胡人,你查到了什么?”
“他来自回鹘阿布思部,这次入唐回鹘共派了八个人,到八处分头去联络襄景公。来巩县的就是你我见到那人,至于回鹘跟襄景公是何关系,我还来不及问,他们就全死了。”
刘异震惊:“全死了?你是指……”
“对,分散到各地的八个人全被灭口,与那人一样,随身物品失踪,没留下一点线索,有人总比我快一步。”
刘异呵呵贼笑:“幸好没有我快。”
要不是因为八卦,他那晚也不会去偷胡人衣物,歪打正着。
他终于将绢帛内容巴拉巴拉复述给郑就。
“信是用突厥文写的,一个叫安允合的人让一个叫勿察的特使,带了两万缗钱送给襄景公。信上还说他准备的兵马在路上,即将大事可成。”
郑就听后,思索良久没再吭声。
刘异捅鼓捅咕他:“怎么了,吓傻了,你说话呀!”
“你可知绢帛中提到的安允合是谁?”郑就问。
刘异没正经地回:“难不成是安禄山家亲戚。”
“安允合乃回鹘宰相。”
“草,你小子还说对官场不感兴趣,怎么连回鹘朝堂的事都门清。”
郑就没理会他的揶揄,皱着眉头道:“回鹘恐怕要乱。”
刘异不以为意,回鹘嘛,历来老革命人了,从来没消停过。
“即便回鹘宰相要作乱,他为何派人入大唐找那个襄景公,你不觉得这事很诡异吗?”
郑就点头:“是很诡异,安允合貌似也不知道襄景公在哪,甚至可能根本不认识襄景公,可他为何会贸然派人联络襄景公呢?”
“其实,咱们这边还有一条线索。”
“你是说曲良?”
刘异想翻白眼,你要不要这么聪明啊,给我点成就感好不?
“没错,是曲良。他不仅会讲突厥语,还认识回鹘过来的胡人,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那晚我在房外听到他跟妓人说,这次事情办完,他会得到一千缗,那么……”
“等等!”郑就打断他,“你偷听人家行……”
刘异尴尬讪笑:“无意中听到的。”
郑就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坚定道:“我再也不跟你一起逛青楼了,太不安全。”
刘异赶快安抚郑教授:“我保证绝不偷听你干革命,咱接着聊曲良,他……”
“我们查过。”郑就再次打断他,“曲良小时候在靠近回鹘的羁縻州长大,所以懂得突厥语,因为懂胡语,他在饶乐州时就做过录事,是六年前迁来巩县的。
“可他怎么会认识那回鹘人?”
“是回鹘人先找上他的,因为在巩县境内,懂突厥语的人并不多。曲良不是回鹘跟襄景公联系的接头人,连牙人都不算,只是名译语人,那一千缗应该是回鹘人承诺的译语酬金。”
刘异疑惑:“那回鹘人跟襄景公的人到底有没有接上头呢?”
“不知道,回鹘人来巩县后,一直在邸店待着,中间没发现任何异常,他唯一一次外出就是去吕荣家。”
“去吕荣家,他和曲良谁提出的?”
“应该是曲良提的,他每旬都去,吕艳娘身边的春荷与他相好。”
刘异推断:“胡人从吕荣家回邸店就被杀了,只是巧合吗,邸店的人没问题吧?”
“庆家邸阁,十几年的老店了,应该没问题。听邸店的伙计讲,那天早晨胡人回去时醉醺醺的酒还没全醒,他进客房后就没再出来。等晚上伙计再进去送飧食时,才发现他人已经死了。中间也没见到有人进去过,不过胡人房间的窗子被打开了。”
刘异一边吃,一边思索着种种疑点。
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
他突然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辰时了吧,怎么,你要去现场勘查?”
“不,我在想怎么能保住自己小命。大野盟的事,反正不差这一天两天,等我考完试义咱们一起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