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往军营方向行进。
王二宝忍不住牢骚:“又进军牢,我看咱们也别搬到军判大帐了,搬大牢里算了。”
陶晓:“只怕这次进大牢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古乐:“三藏不是说晚饭回家吃吗?”
陶晓:“他安抚兄长的话,你听不出来啊?”
王二宝:“我们这一路出生入死,最后竟还变成了逃兵,到底为啥啊?”
张鼠:“二宝,你在埋怨我家小六一吗?”
“我哪有,我只是怕自己活不到娶娘子了。”
说起娘子,张鼠捂着仍有些火辣辣的脸颊笑了。
在他们前面,刘异与周舟并排走着。
周舟一点点靠近刘异,贱嗖嗖地问:“那些人都是你朋友?功夫这么俊?”
刘异白他一眼:“你死远点,这块被我撒尿标过地盘了。”
“有一件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那就别说了。”
“你别不识好人心,我抢这个差事来,是为给你传消息的。”
刘异得意暗笑:“快放。”
周舟忽然压低声音:
“行军司马八天前以你们迟迟不归营可能叛逃为由,要下令通报海捕。偏偏七天前踏白军第二队在与回鹘交界处发现八具烧焦的尸体,还在不远处找了踏白最爱用的伏波弩,踏白将坚持称那几具尸体就是你们,踏白军第九队阵亡。”
刘异无奈捏了捏自己鼻梁,以王保保那么简陋的思维,也只能想到这种馊主意了。
先技术性死亡,再社会性死亡。
不过总比通报全军的海捕告示发出去强,否则不等到进城,可能就被别的军队捕杀了。
“行军司马?”刘异小声念叨一遍。
他只知道振武军行军司马叫郭樊,官职比陆柄还大。
军中有传言,说这人有些来头。
“郭樊什么背景?”刘异问。
周舟小声:“我叔父说他是当朝郭家的人。”
“哪个郭家?”
“你傻吗,本朝太皇太后姓啥?”
“姓啥?”
老书童好像给他科普过,他当时当八卦听的,过后就给忘了。
周舟看他一脸迷惑,很是无语。
“太皇太后是当年平定安史之乱第一功臣郭子仪的亲孙女,是升平公主和驸马郭暧的女儿啊。”
刘异恍然后轻笑。
“对对对,醉打金枝那个典故的男女主角是她爸妈。”
周舟急得赶紧捂上他的嘴巴。
“你不要命了!”
刘异嫌弃地扒拉开他的手。
“怕什么,他老爸当年打公主都不怕,我们说说倒怕了。”
“我怕,你饶了我行吧。”
刘异呵笑,没想到郭樊跟太皇太后是亲戚。
这位郭老太太也是个超长待机的牛人。
在回鹘是流水的可汗,铁打的可敦。
在大唐,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太皇太后。
这老太太好福气,丈夫、儿子、三个孙子全是皇帝。
在历史上估计也算独一份了。
刘异只是不明白这个郭樊如此显赫的背景,何针对自己干屁?
“他要抓我,仆射什么态度?”
“没反对。”
“踏白将呢?”
“踏白将敢跟陆柄叫板,是因为是平级,但现在对方可是行军司马,你也知道咱们军中司马可不是地方州府那种虚职司马,是有实权的第三把交椅,踏白将争不过人家啊。”
“监军呢,吐突士晔什么态度?”
周舟叹口气:“监军快不行了,也不知道能先吃上你俩谁的席。”
“怎么回事?”
“十天前,监军突然昏迷,除了军医,仆射几乎把全城的医师都请去他大帐会诊,最后说是中毒,可治了这么久也不见好转,听说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刘异心里咯噔一下。
“在军营里怎会中毒?”
“听说是被蛇咬了,就是这边草原上常见的那种一尺多长乳白色带条纹,头顶有环形斑的毒蛇。监军也是倒霉,再过一个多月蛇就要冬眠了,不知怎么就跑到他大帐里去了。”
刘异知道周舟说的那种蛇,后世叫阿拉善蝮蛇,剧毒,被咬后没当场死亡已经是命大了。
他本指望吐突士晔能救他,没想到小割割自己先中招了。
刘异摸索着下巴思考,自己的罪名是逃亡。
大唐对逃兵最高处罚是绞刑,最低也要杖笞。
逃一日笞百仗,他们走了一个月零二十一天,不等打完,人肯定已经变成伯邑考同款肉馅了。
这是多想要我死啊?
踏白出城侦查,复命是有时限的。
郭樊以超出时限,逃亡处理他们,除非踏白将王保保承认他们不是侦察,是替监军办事。
可监军现在人事不知,出城追李老海这事又是机密,踏白将不敢承认。
仆射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除非他想把吐突士晔搞砸密谈的事捅出去,否则他也没法承认。
于是乎,几个最可能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办法阻拦郭樊想拿他们治罪。
好狠毒的计策。
现在的问题是郭樊为何会突然针对自己呢?
特么的,一回来就得先破局。
“周贱人,你帮我……”
“你再叫我贱人试试。”
“好好好,周不贱人,你帮我……”
周舟气得高抬腿,猛用力,狠狠朝刘异屁股踢过去。
刘异从容跳开。
周舟腿踢空后,落下去时,不慎踩在一块石头上,脚一崴,当时脱臼。
他原地坐下,疼得嗷嗷直叫。
周围人全被周舟一通骚操作看傻了。
张鼠、王二宝、陶晓、古乐和米童,他们先是震惊,随后憋笑。
“槽,你这是杀敌0.5,自损一千?”刘异抿嘴笑着蹲下,“让我看看你的伤。”
“啊……疼疼,你敢笑我?滚,不用你看,我自己懂治。”
然后,周舟同学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整了点有技术含量的,把自己脱臼的脚踝……硬生生掰成骨折。
“啊啊……疼死我了……”
他最后疼得开始冒汗。
周围看的人都开始倒抽凉气。
真下得去手,跟那只脚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刘异默默对周舟竖起根大拇指。
“现在杀敌0.5,自损一万了,你牛逼。”
周舟要被他气哭了,一边哀嚎一边骂:
“刘异,你就是我的克星,每次遇见你准没好事。”
“自从认识你,我天天过得跟渡劫一样。”
“刘贱人,我求你了,你快退役吧,去祸害别人,我再也受不了了,呜呜呜……”
刘异委屈啊!
他本想让周舟帮忙打探一下郭樊在军中的朋友圈,如今不用了,这倒霉蛋成伤员了。
幸好牙兵们在附近搜罗到一副门板。
之后的路程,四个牙兵将周舟放到门板上,抬着回军营。
一路上无论刘异如何提供情绪价值,给周舟讲笑话,他都不理刘异。
他们的友谊在维持了长达半个小时之后,又恢复了冤家模式。
快走到军营门口时,有一队牙兵出来接应。
为首一人看见被门板抬回来的周舟,怒道:
“大胆踏白,你们要造反吗,敢将牙兵队长打成这副样子?”
周舟囧。
这时,一名多嘴的牙兵解释:
“是我们队长自己把自己打成这样的。”
对面一伙人当时震惊了。
这是跟自己有多大仇啊?
周舟双手捂脸。
他恨不得掐死那个名多嘴的牙兵,但他更想掐死自己。
脸就这么大,他一次丢没了,这下在军中社死了。
对面为首那人喊道:
“行军司马刚刚下令,不必将刘异等人押进军牢,直接押到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