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武城封城这么久,商路中断,居民压抑,迫于各种压力,刘沔不得不下令重新开启城门,恢复正常通行。
对于由北面进城的外族,还是严格查验过所并搜身。
这天一名蓝眼高鼻的中年胡人进门时,他随身携带的弯刀被城门兵以利器危险为由没收了。
男子并未争执,直接进城。
城门换房后,两名士兵拿着他们搜剿的值钱东西去变卖,将那柄弯刀送去了他们经常销赃的郑家兵器行。
伙计握着刀柄,苍啷一声,将刀身自白鞘中拔出。
伙计反复端详后,评价:
“这刀奇怪唉,不是半月形,是月牙,比一般的胡人弯刀小且轻。”
“你想压价怎的?你看这刀刃多薄,一看就是好铁锻造的。”士兵辩驳。
“我主要没见过这样的刀具,要拿给我家掌柜的掌掌眼。”
两名士兵抱怨两句,也就随了伙计。
伙计进入内堂后,不多时又返回来,对两名士兵说:
“那柄刀给你们五十缗,如何?”
俩城头兵当时一愣,随后大喜。
他们没想到刀不大,还挺值钱。
五十缗钱能装多半车,带回军营太过招摇,俩人商量后,照旧让郑家兵器行出了字据,还是将钱暂存在这里。
他们走后,伙计再次进入内堂,看见老板正拿着刀反复谛视。
“掌柜的,这刀如此值钱吗?”
掌柜是名五十多岁的富态老者,他幽幽回道:
“吴钩曲刀再现,蕃落健儿进城了。”
“蕃落健儿是谁?”
郑三锤叹息一声没有回答,将刀又交给伙计。
伙计按他吩咐抱着弯刀回到外堂,准备摆在显眼的地方。
不一会,一名高壮魁梧,袒露胸肌的唐人汉子走进兵器行。
这人两眼乌青得跟熊猫一样,脸上还有新鲜的巴掌印。
他粗声粗气地询问:“刀呢,把刀都拿出来。”
伙计忍着笑意问:
“关屠户,又被你家娘子打了?啧啧,看来这飞来艳福也是不好享的啊!”
关二在离这不远的街区开有一家猪肉铺子,是西城有名的狠人。
他之前有位贤惠娘子,却被他三天两头家暴,娘子不堪忍受最终上吊了。
他娘子刚死没多久,就有媒人给他介绍了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续弦。
开始所有人都感慨烂人桃花盛,结果没多久就见关二每天带着花式伤痕出门,这才知道他续娶的娘子是位凶狠母老虎。
邻居们无不感慨:报应。
伙计看关二的眼睛就知道,这瘪犊子肯定又被娘子削了。
关二面对调侃怒骂:“关你鸟事,快点,我要买刀。”
“怎么,你家杀猪刀又崩坏了?”
“屁杀猪刀,娘子让我来这找一把月牙形的弯刀。”
伙计惊讶,还真让掌柜的料准了。
他将刚刚收来的那把刀递给关二。
关二拿在手里掂一掂,嫌弃道:“就这东西啊,看着也不怎么样嘛,多少钱?”
“掌柜的说,不要钱,你尽管拿走。”
“鸟的,你家掌柜的看不起我?我是差钱的人吗”
说罢,关二啪地扔下一袋钱在柜上,就拽拽地离开了。
伙计打开钱袋子,都不用数,就两串。
“死蠢獠,用买杀猪刀的价钱买我们五十缗收上来的好刀,就这还不差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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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刘异给吐突士晔施针的第三天。
日暮前,王初就开始忙碌准备,大帐里的一众奴才被他指使得团团转。
“监军十多天没进食了,醒了得好好补补,可刘踏白说只让喝流食,你们庖屋那边要把粥熬得尽量稀,用参汤混着鸡汤一起煮。”
“喏。”
“要提前准备好热水,监军最好整洁,万一醒来就要沐浴呢。”
“喏。”
“今晚值守的士兵不能发出一点声响,刘踏白说监军初醒会如新生婴儿般,对噪音敏感。”
“喏。”
“噢,差点忘了,你们快去给我找三清画像来,我今晚要整夜焚香祷告,祈求监军平安。”
“喏。”
王初这边万事俱备,结果东风亥时才吹进来。
刘异一到监军大帐就言不由衷的道歉:
“久等了,都怪豹扑,刚才又跑丢了,我们也是才寻到,气得我都想把它炖狗肉了。”
刘异这句倒也没说谎,这几天他教给豹扑各种与刘大拿斗智斗勇的技巧,全失败。
这只不争气的傻狗在第N次被揍哭后,抑郁得离家出走了。
王初一脸期待问道:“监军今晚真的能醒吗?”
刘异拍拍他肩膀安抚:
“我们村吴老二瘫痪三十年,被我扎过后,瞬间飞檐走壁,至今下落不明。”
王初听完后,沉下的心终于悬着了。
随后正式治疗开始。
监军大帐里面灯火通明,除了刘异和植物人吐突士晔,其他人均被赶走。
刘异摊开插银针的绢布,二十四根银针排列整齐。
他准备施针。
针灸并不能解毒,但可以通过刺激特定穴道加速新陈代谢,有助于将毒素快些排出体外。
这几天刘异指导王初,每日都用羊喉给吐突士晔强灌解毒汤药和绿豆水。
据王初反馈,吐突士晔已经排出一些秽物。
“小割割,你争气点啊,看你现在瘦得跟螳螂一样。”
刘异说完,对着吐突士晔裸露的前胸就是一通猛扎。
等小割割被他插成豪猪,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得等一会才能拔针,于是他从吐突士晔的床榻边起身,到另一边的几案前坐下。
刘异想给自己倒杯水。
他拿过茶壶晃了几下,发现是空的。
“死王初,只想着他家监军,都不知道给老子备点茶。”
刘异抱怨一句后,大声朝外面喊:
“有喘气的没有,进来一个给老子上茶。”
过了好一会,才有一名矮瘦的青年奴才提着水壶走进来。
“踏白,巡官不让打扰你,因此迟了。”
刘异小声嘟囔一句:“死王初,等监军醒了,我就告状说你怠慢我。”
“监军真的会醒?”男奴问。
“当然。”
男奴主动给刘异倒水,眼睛却悄悄瞟向吐突士晔的床榻。
他倒着倒着,看见吐突士晔自榻上突然坐了起来。
监军正瞪着眼睛盯着他看。
男奴震惊。
茶杯已满,他还继续倾斜水壶倒,水已溢出茶杯,淌得满桌都是。
“你怎么了?”刘异询问。
男奴反应过来后,放平水壶,一把匕首从他袖中慢慢滑落到手里。
下一秒,他原地飞跳而起,匕首刀锋朝吐突士晔胸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