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樊听得渐渐拧起眉头。
“第三封信你写给谁?”
“写给几个江湖朋友。”
郭樊隐隐嗅到危险的气味,追问道:“什么内容?”
“请他们帮我关照一下你的家人。”
刘异从怀里掏出一条绢帕和一个竹蜻蜓扔给郭樊。
郭樊身体乏力,勉强抬手接住。
他开始浑身颤抖,他已认出这条绢帕是他娘子的。
他吓得魂魄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郭樊面色急迫,挣扎着想靠近刘异,绵软软的身体直接摔倒在地上。
刘大善人啧啧摇头,非常好心地扶起这位碰瓷者。
“不年不节的,咋还行上礼了。”
郭樊焦急问道:“你……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放心,暂时没事。我只想让你知道,如果我想让她们有事,是可以做到的。”
我这卑鄙的路子是越走越宽了。
有一种恐惧,叫不知道何时鞋子才会落下来,你会一直等。
郭樊百会穴开始蒸腾冒烟,怒气涨红全脸,大声叫骂:
“奸獠,罪不及家人,你拿人妻儿威胁,非君子所为,简直卑鄙无耻。”
刘异露出一个经典恶人似的笑容。
“郭司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谁告诉你我是君子了?罪不及家人?”
刘异冷笑发出轻蔑嘲笑。
企图道德绑架我?艹,可老子根本就没道德啊。
有也不能让你知道啊!
“罪不及家人,我们那个时代也崇尚这句屁话,是电视剧里的经典台词,但我个人非常不不认同。”
“不认同什么?”
电视剧又是什么?
“任何朝代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除非亲朋完全没有跟着得道那人获益,否则凭什么捞好处的时候你说举贤不避亲,大树倒了,你就说罪不及家人,简直是笑话。”
说完这句,刘异直视郭樊的眼睛,以极慢的语气抑扬顿挫道:
“惹到我的人,我不仅会株连他九族,连他家院子里的蚯蚓,我都要挖出来,竖着劈成两半。”
这句话对郭樊的威慑力,恐怖程度加到十颗星。
郭樊头脑中闪现画面:夜黑风高,一群蒙面人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挥一挥匕首,不留一个活口……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愣了好一会才反问:“你疯了,你可知我们郭家上面是谁?”
刘异阴笑:“我知道你上边有人,遗憾的是我上面没人了,我这人不信鬼神,不敬天子,做事情全凭好恶。你惹我,我就杀你全家,这就是我的逻辑。你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不信,咱们可以试试。”
刘异今天来,就是想恐吓这位逐梦军旅圈的世家子。
不吓唬吓唬他,刘异担心郭樊这蠢货以后再整幺蛾子。
不是郭樊杀不起,而是威胁更有性价比。
刘异认为还没到非杀不可的程度。
至于那帕子和竹蜻蜓是张家老七张豺找个空空儿去偷的,昨天刚通过商队给刘异捎过来。
郭樊震惊地看着对面的少年。
这人是土匪吗?
他为何感觉这小子身上匪气如此重?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小子吃定了他赌不起。
郭樊语气郁闷道:“我发誓以后绝不再找你麻烦。”
“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什么意思?”郭樊困惑。
“你说你这么厉害,咋不上天呢?郭司马是不是审错题了,咱俩谁在求谁放过啊?”
郭樊恍然,单纯的放过不是刘异此来的目的。
他要的更多。
郭樊尝试软着语气问:
“那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的家人?”
刘异这次满意轻笑:“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终于开始上道了。”
他像老友一样拍着郭樊的肩膀说:
“你种种阴谋,虽然方法极端,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但却不是为自己的私利。”
说到这刘异故意停顿了一下。
郭樊听到这几句还算中肯的评价,感觉也许有戏。
“你理解就”
‘好’字还没出口就被打断。
“我理解……个屁。”
刘异脸色忽然又变得阴沉,继续道:
“害我的人,必须付出代价,哪怕以忠义爱国之名,也特么地不行。要爱国你们拿自己的命去奉献啊,捐我的命干屁?你这属于是诈捐啊。”
郭樊被他说得脸色有些尴尬。
“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你消气?”
刘异发出呵呵阴笑。
“我的小可爱,你不是对外称摔折了腿吗,我想帮你弄假成真。”
“你,啊……”
……
第二天,刘沔升帐后,陆柄、周池、王保保、吐突士晔正在大帐中议事。
两名士兵抬着一副担架走进来。
以往霸气威武、走路带风的行军司马,如今两腿被裹成木乃伊一样躺在担架上。
刘沔微微诧异,要演得这么逼真吗?
“郭司马,你不是对外称摔了右腿吗,怎么如今左腿也上了夹板?”
郭樊面无表情回答:
“之前关于暂时舍弃一条腿的建议,其实我是拒绝的。”
“那现在怎么两条都断了?”
“因为有人拒绝了我的拒绝。”
郭樊想哭,但男子汉大丈夫,必须得忍住。
郭家男人流血不流泪。
但王保保忍不住,他噗嗤一下笑出声。
“郭司马真是大义,以身作则,让我们知道何为言而有信。”
郭樊恨恨地瞪向他,刘异那小子就是你给弄进踏白军的。
你没事招那种刺头兵干屁?
他决定以后跟王保保势不两立。
他大声指责:“我们振武军中竟有人蓄意隐藏实力,卑鄙,简直太卑鄙!”
王保保听后满脸得意窃喜,现在终于有人知道我实力不容小觑吗?
陆柄内心暗叫不好,上次跟他喝酒,装醉的事被发现了?
吐突士晔疑惑,他怎么知道我是女装大佬?
周池疑惑:“郭司马说的是谁啊?”
“哼,我偏不说,等你们将来也踩雷。”
这两天,‘我是战五渣’几个字,就像思想钢印一样,在郭樊眼前无限循环播放,他视网膜上全是投影。
他堂堂将门虎子,竟打不过一个小兵痞,这事太丢人了。
让那个又毒又刻薄又咸湿的小子,雨露均沾一下,把你们的腿全打折。
这时,一名士兵慌慌张张跑进大帐。
“仆射,有紧急军情。”
“何事?”
“振武城外三十里出现回鹘大军。”
“多少?”
“浩浩荡荡,不见首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