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介可汗正在营帐中做酥茶。
他先拿解食刀切几块凉牛肉放进滚热的奶茶中,又往里面加了一小块酥油。
酥油即刻融化在奶茶中,满营帐飘着油奶香。
他将做好的这碗递给自己老师颉干迦斯宰相。
“多谢大汗。”
“唐人不借粮给我们倒好,我们草原人也吃不惯米谷,之前问他们要牛羊不给,没关系,现在咱们自己拿。”
逸隐啜见乌介只给颉干迦斯递了碗奶茶,没有自己的份。
同是宰相,乌介厚此薄彼让逸隐啜感受了侮辱。
他忍着不悦提醒:
“大汗,我担心唐军报复。”
颉干迦斯接道:
“所以我们才要退到振武城,这里离回鹘边境更近,只要刘沔那边一开拔,我们可以迅速往北方草场撤离,他的十万大军不可能永远守在振武,待他撤军我们还可以再回来,看谁能耗过谁。”
乌介神色得意说道:
“我都快喜欢上这里了,退可供进可守,待我们牛羊耗尽往东可以抢奚族与契丹的,南下可以劫党项与吐谷浑的。如此休养生息再招募人马,不出一年,我们定能打回草原。”
“但振武城中可是有大唐振武军的。”逸隐啜忍不住再次提醒。
乌介可汗不耐烦地回道:
“逸隐啜,你是长了个鹌鹑胆子吗?振武城才有多少守军,昨晚我们突然出现,振武军估计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这时,一名侍卫进来禀告营地外振武军使者刘异求见。
乌介可汗侧目阴笑,“这小子竟还敢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刘异这次一进入回鹘营地,就被两个士兵用黑头套遮住眼睛。
他像盲人一样被别人牵着走。
等他头上的黑布袋被摘掉时,他人已经站到乌介可汗面前了。
刘异眯着眼睛适应了下光线。
发现屋里除了乌介,还有一位老者与一名三四十岁年纪的男子。
他们分别坐在乌介左右两侧。
没看到太和公主。
刘异微笑着曲臂施礼。
“振武军使者刘异见过可汗,可汗近来安好啊?”
乌介一脸坏笑,意有所指回道:
“很好,最近吃得饱穿得暖,怎么会不好?”
“真是难得,可汗这次竟没有一见面就喊我唐狗。”
乌介冷眼打量这个唐人,问:
“刘异,你是真不怕死吗?你可知你们唐军在雁门关外杀了我七名裨将,你现在竟敢孤身闯入我大营,不怕我用你的人头祭奠死去的将士?”
刘异一脸讨好道:
“唉,河东是河东,振武是振武,之前咱们做了那么久邻居,不也相安无事吗?”
乌介呵呵笑了,忽然明白刘异此来的用意。
“怎么,你怕我攻打振武城?是来求和的?“
“回鹘有十万大军,不怕不正常吧?”
“半年多前你们振武军还在筑京观威胁我,现在怎么突然畏战了?”
刘异叹口气。
“做军人只是我的工作,不是我的爱好,谁又希望打仗呢?若真打起来,振武军必将全力以赴,我们即便做不到与回鹘玉石俱焚,也定会令你们伤筋动骨,何必呢?”
“你想怎样?”
“不如我们合伙演场戏。”
“什么叫戏?”
“这么说吧,振武军不想打仗,但迫于朝廷的压力,我们可以做做样子。一三五你到振武城下叫阵,我们闭门不出。二四六换我们来回鹘阵营叫阵,你不用理我们就好。第七天咱们各自休息一天,然后开始下一轮默契循环。”
回鹘三巨头正在疑惑他的目的时,刘异又开始临阵倒戈卖队友。
“可汗,你们缺口粮时,只要别动振武城附近部落的牛羊,无论是向东抢劫还是南下,我们不管不报信,回来时咱们继续做朋友。”
“这不太像你的风格。”
“可汗真的了解我吗,我是个最识时务的人。”
“既然你们有自知之明,那再好不过。”
“既然约定达成,我想顺便觐见一下太和公主。”
“可敦连日来随我们奔波受了风寒,巫医说不方便见客。”
刘异满脸失望,语气无奈地说:
“那就只能祝福可敦早日痊愈了。”
他离开时被再次套上黑头套。
刘异出去后,逸隐啜提醒:
“唐人怕是想营救公主可敦。”
乌介阴笑:“李太和的营帐就在这旁边,风吹草动我都会知道,大帐内外还有高手看守,我看他怎么救?”
颉干迦斯安慰逸隐啜:
“放心,现在唐人连可汗、可敦大帐在哪里都不知道。咱们营地有上万顶帐篷,他们能挨个搜吗?只要可敦还在我们手里,大唐就会投鼠忌器。”
逸隐啜问:“你们相信刚才唐狗说演戏吗?”
乌介眯眼:“这小子诡计多端,信他都不如信草原狼。”
逸隐啜喃喃道:“我总感觉这小唐狗来这的目的不简单,难道就为说刚才那番云里雾里的话吗?”
乌介和颉干迦斯各自思索一阵,他们也想不通。
这时,刘异已经被回鹘士兵送出营区。
摘下头套时,他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在营地外等候的张鼠迎上来。
“小六一,你在笑什么?”
“人切不可自作聪啊,我已经知道他们住哪个帐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