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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着将于实背起来,他看上去果然觉得舒服了一些。
眉头舒展开,主动揽着风雪乡的脖子,闭目安然睡去,神情竟然像个孩子一般。
于实清醒时从未和他说起过什么大哥,如今意识不清却脱口而出,可见他潜意识想念牵挂这个“大哥”。
屋内空间不大,风雪乡给于实裹上衣服,背着他去外面走。
他只要停下,背上的人就将脑袋在他肩上蹭一下,搭在他脖子上的手也不安分地抓挠。
风雪乡何曾见过他这种模样,心中即妒恨又怜爱,还要小心背着他走动。
凌晨时分,临近古镇的民宿还在沉睡,寂静清冷,路上空无一人。
于实病中昏沉,分不清现实,好像回到很小的年纪,大哥背着生病的他在外面走动。
但清晨扑面的冷气让他忽然间清醒了一些,陡然看清背着自己的人并不是大哥。
对方姣好的面容在晨光中模糊,抬眼就能看见白玉一般透着光的耳垂,夹着几缕头发。
大半长发垂在一侧被他压着,发间透出幽渺的莲花香味。
“风雪乡?”于实恍惚中喃喃,“你怎么……背着我?”
“不用这样……”
风雪乡神情变幻莫测,背着人停在街角一棵老树下。
因为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大哥,所以也不想被他背着?
于实只剩一线清明,看不清风雪乡神情,只见眼前忽然飞过一只紫色蝴蝶。
一只又一只,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迅速让他坠向朦胧。
风雪乡用幻境迷惑杀死过很多魔物鬼物或是人,但他第一次这样使用幻境——不为了杀人,只为了给人编织一个美梦。
于实想看见谁,他就是谁。
风雪乡的幻境不是次次都对于实有用,他没有绝对的把握。
静静等待片刻,等到于实再次睁开眼,轻声喊了他一声大哥,风雪乡才确定他确实入了幻境。
他应下这个称呼:“……嗯。”
于实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生病了,大哥背着他。
走着走着,大哥问他:“还难不难受啊?”
于实就迷糊说:“不难受了。”
大哥又问:“那老四你想吃什么?”
于实难受的什么都不想吃。
大哥重重叹气:“我做饭又不好吃,让你二哥给你煮汤喝吧?”
对了,家里几个兄弟,都不擅长做饭。
大哥倒是愿意做,但他做的东西只能说吃不死人而已。
哪怕于实再敬重大哥,也不太愿意舍命每天吃他做的饭,生病的时候更不想。
二哥会做一些简单的食物,但他性格冷淡,全家上下也就只有于实小时候生病时有幸吃过他煮的粥。
其他人想吃二哥做的食物,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想到这,于实又好像迷迷糊糊看见了
二哥。
是十几岁时的二哥,
穿一身校服,
神情淡淡地坐在床边摸他的额头。
于实伸手握住二哥的手。
“二哥……我饿了。”
二哥沉默一会儿,问他:“想吃什么?”
“想,你给我煮小米粥。”于实眷恋地抓着二哥的手,心里不舍。
虽然二哥在眼前,但他潜意识觉得,松手了的话,就再也看不见了。
“我去给你煮,你睡吧。”
二哥手指点在他的眼睑。于实眼皮一凉,安心地闭上眼睛。
风雪乡走到太阳出来才把人背回去,可才将人放到床上,就被抓住了手。
于实迷糊喊他二哥,还说饿了。
风雪乡本以为只有一个大哥,谁想于实嘴里又蹦出个二哥。二哥又是谁?
不管二哥是谁,于实说要喝他做的小米粥。
这难倒风雪乡了。
他不是没帮于实做过厨房的事,但每次都帮不上忙。
于实做起菜来行云流水,什么都难不倒他,什么食材稍一烹饪,就是香气扑鼻。和他比起来,谁都显得笨拙。
风雪乡关好门去找厨房,一个小时后端回来一碗看起来不错的小米粥——外面买的。
他自己做的几次都失败了。煮太稀那次他往里加新的小米,结果煮不熟。
煮太稠那次,往里添水,结果煮出来很奇怪,也不好吃。
担心于实饿死了,风雪乡放弃尝试,选择去买一碗。
但于实说要吃他做的,风雪乡像个考试作弊的考生,忐忑地端着买来的小米粥,尝试喂给他,生怕他突然皱眉说不对,指责这根本不是他做的。
幸好,病成这样,又进入了美梦幻境的于实也分不出来,乖乖喝了“二哥”喂的粥,就满足地躺了回去。
注视着埋在被子里的于实,风雪乡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
被他照顾,和照顾他的感觉,都很好。
如果现在他眼里看到的是他,而不是什么大哥二哥,就更好了。
门被轻轻敲响。
坐在床边的风雪乡说:“进来。”
“九爷。”收到消息后飞快赶来的风家人,拘谨地立在门口。
风雪乡没管他,看向他带来的医生:“你进来,给他打针。”
手臂上突然刺痛,于实睁开眼。不等他挣扎,手臂被人按住。
一个声音哄道:“在打针,马上就好了。”
眼前模糊,于实好一会儿才看清那是谁。
“三哥?”
他想,对,应该就是三哥。
他成年后唯一一次生病,只是小小发烧而已,三哥加班到大半夜,还特地带了药回来给他扎针。
“放心,三哥是医生,扎针技术超好。”
三哥打着呵欠,不知道加了多久的班,散漫的发型都有点维持不住,和他的人一样萎靡颓废。不过这样仍然是很帅气的。
于实记挂着三哥工作回来是不是饿了,有心想指点他去厨房煮点速食馄饨。
三哥无奈低笑,抽针丢到一边,用棉球给他按着手臂的针孔止血。
“老四,这个时候就别想着你哥饿不饿了,我总不会把自己饿死,好好休息吧你。”
他的头发被三哥揉了一把。
于实擅长照顾人,很小的时候就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哥哥们的责任,迫切希望能得到家人们的喜爱。
这么多年来,看似是他在照顾家里的兄弟们,但他心里清楚,其实是他依赖他们比较多。
他想要家,想要家人们爱他,想要“家”
永远不变,每一个家人都永远陪着他,所以他紧紧维系着所有人。
他想,他只要有这几个家人就够了。
“三哥……”
在床边给病人打针的医生,感觉到身边九爷低沉的气场,大气不敢喘。
风雪乡慢慢回握于实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嗯,我在。”
风家人等在门外,不多时见九爷亲自背着一个人出来,一惊之下连忙低头,跑去开车门,将人送上车。
于实这场病大部分原因还是那水鬼阴气入体,寻常药物能起的作用有限,为了让他尽快病好,风雪乡准备前去拜访明家。
明家本家离这里不远,早早收到消息后,风家的车到达时,已经有人在门口等待。
不论过往那些小矛盾龃龉,四大家到底守望相助多年,一家灵妖来访,自然要慎重对待。
更何况他们明家的灵妖明堂上次鸱衡墓一行,到如今还未醒来。
听闻风雪乡此次要来帮忙唤醒明堂,明家人自然热情备至,打开大门将车迎进去,早早收拾好客房等待客人入住。
明家的建筑有许多像是寺庙形制,都是供家中除魔师修行,里面大多镇着厉害的魔物。
安顿好昏睡的于实,风雪乡前去见明堂。
面容干瘦,神情安详的老人闭目躺在床上,旁边守着两位神情忧虑的中年人。
一人为风雪乡搬来椅子,请他坐下。
风雪乡扫过床上昏迷的明堂,神情不变,将手覆盖在他的双目之上。
明堂的昏迷和他有很大的关系,为了防止他破坏杀风厚展的计划,风雪乡利用梅夜遥的能力,还有明堂对梅夜遥的没防备,才将他的意识压在幻境。
若不是有求于他,风雪乡更希望明堂就这么昏睡到死。
可惜,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明堂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房间里骤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力量,风雪乡面色一变,唇边溢出血丝。
“叔公!”“叔叔!”两个中年人见他醒来,还来不及高兴,就见他伤了风家灵妖,登时大惊失色。
“出去!”明堂一挥袖,把两个后辈甩出了房间,门也啪地一声关上。
“我好心来唤醒你,明公这是做什么?”风雪乡抚胸说道。
明堂从床上坐起:“是你做的吧?不必如此惺惺作态。”
风雪乡放下手,
与他隔了一段距离:“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闹事,
是有求于明公。”
明堂心知他没有说谎,风雪乡这样的人,若不是有事相求,怎么会放低姿态,刚才那一下更是躲都不躲,生生受了他一击。
只是这样的示弱,明堂一点都不为所动。
“晚辈行事不当得罪了明公,愿意赔礼道歉。”风雪乡擦去嘴边一点血渍,轻言细语。
明家灵妖的寄物恰好克制幻境,他们两家向来关系淡淡。
明堂一双眼睛能看人身上罪孽,甚至可看生死灾劫。当年第一次见风家的小灵妖,便不喜他。
风雪乡身上有亲人血孽,是个注定噬亲无情之人,会带来腥风血雨。
纵使他生的美丽无暇,看上去再轻灵美丽,内心深处也是一片污泥沼泽。
这样的存在,只会将靠近的所有人拉进泥潭里,就像死在湖中不自知,想要将岸边活人拖下去陪伴的水鬼。
“老朽受不起你的赔礼,速速离开明家吧!”明堂不客气道。
“何必如此果决,我是诚心赔罪。”风雪乡面不改色,徐徐道:
“我身边有一位五阴命,他体质特殊,易吸引阴晦之气,我想请明公为他祛晦除灾,再为他求一样法器护身。”
“我也不求多,只要明公的千年珠,取十八子为他做一个手串即可。”
“我可以起血誓,约定今后不主动对明家任何人出手,并为你做一件事。”
明堂气得大笑:“赔罪?你这分明就是威胁!”
风雪乡微笑:“这怎么叫威胁呢?若我真的威胁,便会说……”
他直视明堂,笑容可亲:“明公不愿意答应我,是不怕我这微末幻境,但明家其他人也不怕吗?”
明堂勃然色变。
“你奈何不了我,我也不介意明家去对付风家,毕竟我不在意他们死活。”
吐出嚣张的话后,风雪乡观察着他的神情,又适时放低姿态低声说:
“我只在意这一个人,明公愿意帮我,便拿捏住了我的软肋,以后也不用忌惮我了,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