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头人在山庄门前又守了一日,被他如此一闹,本来打算进庄的我们也只好围在了外面。正欲过去和猎头人打招呼,试探于他,忽闻紧闭的大门发出了些许声响。
敞开的门缝里伸出了一只手,蔻丹鲜艳夺目,分明是女子的。门后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嘈杂声,如玉般的手显然挣扎了几下抽了回去,紧接着大门‘彭’的一下又严严实实的关上,片刻后没有了任何动静。
静默许久,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了起来,纷纷猜测是沈小姐。而猎头人仍旧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瞥见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拿起剑鞘抱在胸前。
“先生,我去后面看看。”封妍秋知会了声便往山庄后面行去,乔纳兰点点头,笑着看向云辰宇,指着封妍秋的背影说,“你也跟去看看吧。”云辰宇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上去了。
阿牧翔打量下四周,自顾的转身走了。我还在纳闷他的冷漠,乔纳兰拉着我说,“前面有个小摊,我们边坐边等辰宇他们回来。”点头迈开了步子,已见阿牧翔端坐在那。
没想到原本冷清的过路连着几日被猎头人如此一闹吸引无数的看客,竟让摊主看出了商机,在此做起了小生意。
看着手里的茶,我犹豫再三,只盯着看却没有喝的意思,或许是对于上次茶寮被迷一事还心有余悸。乔纳兰似看出了我的担忧,笑着说,“放心,我试过了,没药。”我扯了扯笑,无意间对上了阿牧翔那浅浅的笑意放下茶,“我不渴。”
转眼间他们的脸色变的很是严肃,眼神飘向了猎头人的方向,跟着探去,见几个黑衣女子停留了一会便都离开了。他们刚站起身,封妍秋他们回来了,云辰宇说,“据我猜测后门那些人并不是和猎头人一伙的,他们训练有素,更有人换班,说不定连猎头人都不知道此事。”
乔纳兰凝眸说道,“如此看来背后定是有势力在操纵。”此时天空暗了下来,不由分说的下起了蒙蒙细雨,虽是不大,却很细密。不多久可以渗入里面的衣服,因此有些娇贵的看客都纷纷回去避雨了,只寥寥数人还作逗留。
幸好摊主思虑周到,早有遮阳避雨的打伞顶着,致此我们五个不必纠结躲不躲雨的问题。然而毫无挡雨装备的猎头人始终没有移动半步,细细密密的雨打在他身上也不为所动,真是个执着的杀手。
有人叫道,“门开了……门开了。”投去视线朱红色的大门果真是开了,以我们这个角度看去刚刚好,出来的是一个身着淡绿色衣服的女子,再一看她的容貌,跟大家一样都为之一惊。
还在惊呼又出来了一个下人装扮的女子,甩了甩手上沾满雨水的油纸伞,一脸担忧的拉了拉淡绿色衣服的女子像是在劝说她回去。
先前听那个黄大人提起沈小姐时满脸的窘色,当时还想究竟是怎么个丑法。却不曾想是因为那张白皙的脸上愕然的映着一只火红色的蝴蝶,艳丽似血,看的人心里发毛。
“她就是沈财的女儿沈红蝴。”摊主抹着桌子答话,“沈财虽然富甲一方,可女儿却长的如此骇人,谁敢娶之,就不知道他是否为了唯一的女儿倾尽家财了。”
我们只是听着,再看去沈红蝴推搡着旁边的女子,下人无奈的跺了跺脚,撑开伞向猎头人走去,说了几句话,将手里另一把伞塞到他的手里,头也不回快步的沈红蝴的身边。
沈红蝴见猎头人只拿着不用,愤愤的大吼道,“你不是要来杀我吗?如今我就在这里,还不拔出你的剑?”
猎头人倏地将油纸伞撑了开去,“我要的并不是你的人头。”顿了顿,又说,“若想置身事外,最好让你爹拿出银两救济灾民,否则……”
“否则怎么样?”原先还缠绵的细雨,如今被人一吼竟慢慢的消失了痕迹。
大门此刻全部敞开,一个中年男子领着几个家丁冲了出来,眼神犀利的将沈红蝴拦在了身后,厉声道,“猎头人是吧?我不管是谁请你来的,今日我沈财告诉你,钱我就不会交出来了。皇上一句国库空虚便要我将戎马一生的全部家财拱手拿出,我做不到!还有你胆敢伤害蝴儿一根毫发,我沈财定会天涯海角追杀你。”
猎头人冷笑了几声将手中的伞甩了出去,没有力量支持的油纸伞在风中飘扬而去,他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是吗?”步步临近。
沈财虽把话说的信誓旦旦,可脸上也难掩担忧之色,只护着女儿退后了几步,当我还在屏住呼吸看情形发展之际,只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定睛一看,阿牧翔拦住了猎头人的攻击,云辰宇就在他身侧,大概是慢了一步吧。封妍秋扬起长剑,护在沈家父女跟前。
乔纳兰坦然的笑了笑,对我说,“我们也过去看看。”到时,猎头人收回长剑,斜着嘴角的弧度,冷哼道,“真没想到沈庄主早已请了高手相助,难怪会如此有恃无恐。”扫视大家一眼,“不过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安然无恙了吗?”
“那你想做什么啊?”顽痴从猎头人的背后钻了出来,笑嘻嘻的向我们招了招手,然后没好气的拍了下没有动弹的猎头人,“哎呀,天爱上地了。哪跑出来的杀手,我已经点了你的穴道,就算你猎头的本事再厉害也没办法拔剑了吧。”
啪啪……随着掌声响起,令我头疼的人映入了视线,“前辈的功夫就是好。”殷勤的挤到了我和乔纳兰的中间,“先生,我终于找到你们了,真是让我们好找啊。”我和乔纳兰无奈的看着花决明。
沈财见危险已除,忙庆幸的朝我们说,“多谢各位侠士仗义相助,沈某感激不尽。”阿牧翔直言不讳的道出自己的想法,“倘若真心答谢,还望沈庄主宅心仁厚拨些银两救济受难的灾民,免去一场杀戮。”
沈财闻言,神情立马僵硬了不少,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旁被人拉着的沈红蝴冲了过来对着猎头人说,“我问你,你当真只想求银两帮助那些灾民吗?”见他许久没有动静,似乎意识到他不能动弹更不能言语,“如果是就眨一下眼吧。”
沈财见女儿还跟猎头人纠缠,忙扯了扯他,斥道,“他要杀你还问那么多做什么,快给我回去!”许是看见猎头人眨眼了,又问他说,“你可否愿意娶我?”
“蝴儿!”沈财生气的掰过女儿的身子,怒言,“你这个傻丫头,是不是被吓傻了。就算没人敢娶你,爹宁愿养你一辈子也不愿让你嫁人一个要杀你的人!”
“爹,你的承诺还算数吗?”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沈红蝴再次问道,“爹在娘坟前许下的承诺还算数吗?”
沈财静默了许久,请了我们进庄,然后不情愿的命人把猎头人抬进去。顽痴围着他们转圈,嚷嚷着,“快放下。快放下。让我瞧瞧猎头小子长什么样?”
扶着沈红蝴的婢女没好气的啐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要杀我们小姐。”沈红蝴扯动双眼上的红艳轻责,“就你话多。”
虽不大声却也让走在最前面的沈财听到了,正色道,“黛鱼说的没错,这小子就不是个好东西,你还敢拿你娘,拿‘承诺’来压我。”
“爹……”
沈红蝴刚想解释什么顽痴大叫出声,“哎呀天爱上地了,没想到猎头小子长得还真不赖。”扇着手上的灰色面具,笑嘻嘻的看着沈红蝴,“红蝴蝶的眼光还真不错,隔着面具也能看出来,虽比不上以前的小徒弟俊美,可也算耐看。是吧,小媳妇?”
这个顽痴把沈红蝴说的脸红红的,又把话题转给了我,看了乔纳兰一眼,他只是笑着,正当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黛鱼疾步到顽痴的面前,“你这个老小子就会胡说八道,他哪里配得上我们小姐了,冷血无情的杀手。”
顽痴气的吹胡子瞪眼,扔掉手里的面具,负气的比着手势说,“你是带鱼,不是长舌妇。别一口一个杀手的叫你未来的姑爷,你小姐喜欢又没让你嫁。”
黛鱼一时语噎,气结的解释,“我不是长长的那个带鱼,是青黛的黛,那个黛鱼知道吗?”
顽痴嘴角一扬,好似了然的答,“说了半天,原来就是条墨绿色的鱼。”
“你……”
安静的看完这场闹剧,沈财那边已然聊了起来。乔纳兰坐下说道,“沈庄主应该也清楚我们此行的目的。”沈财点点头,“若非牵连甚广,也不会强人所难。还望庄主见谅。”
“这……”沈财面露难色。
刚准备找个地儿坐着听下文,还没动就被顽痴和花决明给拉走了。这一老一少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刚调侃完猎头人,现在又要我当裁判看他们谁抓的黑衣人多、快。
也不知那些黑衣人藏在了哪里,转眼的功夫,旁边已躺了不少的人。顽痴和花决明落地,得意的看着地上的人,边点着人数,边猜测他们的来历。见我愣愣的不吭声,顽痴急切的拉过我说,“小媳妇,你评评谁赢了。”
傻笑的打量起地上的黑衣人,心里揣测无财山庄是不是已经被人盯上了,想着还是先告诉乔纳兰他们在作决策,敷衍的回,“顽痴你都不肯承认先生是你的徒弟,我就更不是你口中的小媳妇了,我还是帮你去找他人来评理,你们在这里等我啊。”
说完便走,顽痴不满的叫声和花决明的阻拦声在背后响起,“小媳妇,不是,忘隐丫头,你倒是先评了再说啊。”
“前辈,你可不能溜啊,等我的落叶先生来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