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谦嘴角上扬,若无其事的环视我们一眼,大咧咧的坐了下去,冲着柜台就喊,“小二,把你们店里好吃的都端上来吧,再来一壶好酒。”接着对沈红蝴说,“走了半天也该累了,你想吃什么尽管说。虽比不上你爹有钱,可也是还请的起的。”
沈红蝴顿了顿,笑说:“你吃什么我便吃什么,没什么好挑剔的。”
伴随着冷谦爽朗的笑声,猎头人极其不爽的坐在了他们的隔壁。乔纳兰刚想要起身过去,被师伯拦住,“不急,先看看再说。这小子可能在故弄玄虚。”
师父看着师伯,眉梢的笑意甚是明显,“师兄,你那个时候的花花肠子可比他多多了。”师伯闻言只尴尬的笑笑,指着冷谦说,“看他,看他。”
大家不禁偷笑,而我却不管静观其变还是什么的,抓起桌上的小酒坛子就往冷谦那桌走去,“冷谦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更上一层楼吗?”
显然这样的打招呼方式并没有让冷谦感到惊讶,毕竟在望春园他已将我看了个透彻。经那次一别,印象中的他已然和现在判若两人,嘴角不时挂着深不可测的笑意。
勾勒出玩世不恭的笑,冷谦将刚上桌的菜全部摆到沈红蝴的面前说,“趁热多吃点,饿坏了吧。”然后悠悠的转过头来,对我说,“难道你也想加入十星楼?”
我一愣,“你是他们的楼主?抓了沈姑娘有什么目的?”揣着小酒坛坐在了他的对面等待冷谦的回答。从我这个角度可以将整个场景一览无余,眼角扫到乔纳兰似怒非怒的表情,我立马假装没看见,视线直直的盯着冷谦。
他神态自若的夹菜往嘴里送,脸上依旧可以看出笑意,只不回答我的问题,此时沈红蝴开口,“我很好奇你会怎么解释。”
“我知道你们都很好奇。”冷谦放下筷子,各看了我和沈红蝴一眼,复开口,“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你若赢了,我就告诉你,如何?”
“玩游戏?”我和沈红蝴同时惊呼。而在座的各位更是一副讶异的神情,这各位其实也就只有我认识的一行人,其他人早在冷谦进来时都纷纷落荒而逃了。谁让他袖子上也绣有‘十星’二字呢。
站起身来的乔纳兰又被师伯按了下去,眼神里尽是责备,还有猎头人,好像也有些动静,拿剑的手也好似不安分的动着。
“没错,这是我刚定的规矩,也是十星楼的作风。怎么,有问题?”冷谦笑得一脸无害,而我却开始纠结了。
才觉得他变稳重了,没想到竟然还是以乐为规。就算如此,可我不是你楼中人,静默片刻,心思一转,道,“不如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冷谦斜睨我,道,“行酒令?”沈红蝴也迷惑的看着我,大概是不明了我如此爽快的行为。
我在从不远处投射而来的无数道视线的抗议下,心虚的放下酒坛,抓起干净的筷子,说道,“棒子老虎鸡。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咬棒子,棒打虎。先喊两声棒子,然后说出你要选的,清楚了吗?”越说越激动,期待的看着他们。
冷谦也拿起两根筷子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棒子棒子鸡……棒子棒子老虎……”筷子碰撞碗的声音落幕,沈红蝴的话响起,“是这样吗?”
我微怔,点头,忙应道,“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冷谦了然的释笑,“那就开始吧,输了可要罚酒,我可不管你们是不是小女子。”
“尽管放马过来吧。”我和沈红蝴异口同声。
谁是‘老虎’,谁是‘棒子’,谁是‘鸡’,还不一定呢!
“棒子棒子老虎……棒子棒子……”
“棒子棒子……棒子棒子……”
耳边不时回响着手铐的链子撞击桌子的噪音,沈红蝴已经灌了很多碗酒了,看的我有些内疚。我的初衷不该是这样的,好吧,我再次高估了自己,本来还想灌醉冷谦,解救人质来的。
冷谦的嘴角仍是携着笑,微抬高左手迁就沈红蝴喝酒的动作。嘴唇轻启,盛满酒的碗刚一靠近便被人夺了去,只见猎头人仰头一饮而尽。将碗甩在桌上,在摩擦发出的刺耳的声音下,猎头人将沈红蝴拉了起来,神情甚是郑重,道,“她若输了,我来喝。”
几番争辩因拗不过猎头人的坚持,唯有妥协让他代酒。话说先例一开,后者接踵而至。见轮到我喝酒,乔纳兰便冲了过来挡下。渐渐的游戏演变成了‘男人之争’,一个貌似幼稚的‘棒子老虎鸡’游戏被他们玩的不亦乐乎。
结果,我和沈红蝴倒成了局外人了。
“冷谦,我们输了。别再玩了。”几轮下来,冷谦似洞察先机般总占尽上风,而乔纳兰和猎头人已然昏昏沉沉,摇摇欲坠。
冷谦将手中的筷子一甩,道,“好吧,我没意见。”酒醉之人却还在闹腾,最后在沈红蝴的怒吼下才肯罢休。
越是看似文静的女子,越是招怒不得,因为她的爆发力很强,这是我从沈红蝴身上得到的结论。
日落西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乔纳兰拖回了房间,一个不小心跟他一起跌在了床上,他顺势把我拥在了怀里。
嘴里念叨着‘放开’试图推开他的钳制起来,可他却理所应当的飘来一句,“这也是你的床,别动了。”我又动了几下,见他不放,更是一脸的疲惫样也就妥协了,想了想又比着手指说,“就这一次啊。”
他说了句‘你已经嫁给我了’便沉沉的睡着了,只是还提防的紧紧搂住我。望着他的睡颜,我所有的动作都软了下来,从不知道他睡着的样子是那样的好看。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安稳的睡觉了,从皓月村出来,从云辰宇中毒,一直带着我奔波。有时我在想,如果我没出现,如果我不是穿在商雪苏的身上,那么我在这里的遭遇会不会有遇到他的可能。
想到深处,忍不住在他耳边轻言:遇上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但也是我最大的难题。
不知他是否听到了我的话,搂住我的手臂更紧了几分。
睡得正舒坦被门外的嘈杂声吵醒,睁开惺忪的眼睛时正好对上乔纳兰那双明亮的眼眸,嘴角轻扬,“你醒拉。”
“你究竟是谁?来杀我的猎头人而已,为什么要我嫁给你?当真是为了灾民还是……”沈红蝴悲戚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起来。
闻言忙起身向门口奔去,门打开的视线正好可以看见沈红蝴和猎头人对峙的画面。
肩上传来一股暖意,乔纳兰也迎出来站在我的身后,只见猎头人缓慢着摘面具的动作,嘴里说道,“那个曾对你许诺,令你苦苦守候之人,那个拿婚姻换取无财山庄钱财还连夜逃走的逃婚人便是我。”
大街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的嘈杂声更使得我内心焦躁不安肆意滋长,寻找的身影也越来越多,令我开始无从着手。
沈红蝴。她自看到那张隐藏在面具下朝朝暮暮的容颜后,那双红艳的翅膀在脸两侧剧烈的抖动着,像是要脱离而出。没有了冷谦的牵制,疾步到猎头人的面前,两人就那样四目相对,气氛很是凝重,静默了许久,大概这就是暴风雨前夕的征兆吧。
‘啪!’很清脆的耳光,猎头人毫无防备的歪过头去,似乎已经料到结果般只看着沈红蝴由于激动而起伏的身体不语,“黄维安你这个骗子,你是个杀手!欺骗我的感情,扼杀我的等待,我讨厌你!”
她衣袂飘扬冲出去后,猎头人黄维安也紧追而去,滑落在地的冰冷面具,似乎在提醒场景的落幕。安于一旁看完整场戏的冷谦,悠闲自得的理着袖子,走到栏杆前,别有意味的笑着,伸手凑到嘴边吹了个口哨,一批人涌了进来,整装以待。
冷谦在他们的掩护下,堂皇离去。
‘借财救济灾民’之事,一再生变,沈红蝴无疑成了整个始末的关键。按理说‘借钱’一事应该极为保密才是,当初提议结亲一事包括我在内也不过五人,可如今却是弄得满城风雨。
任谁也想不透,猎头人黄维安和沈红蝴有这样一个故事。照目前的情形看,沈红蝴定是要护她周全的。且不说她是沈财出钱的唯一决定性人物,更何况对于她的安危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一行人分为了两拨,一面追击冷谦和十星楼的人,一边保护沈红蝴的安危和击退追随而去的十星楼人。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光顾着看乔纳兰的睡颜了,导致我脑袋昏昏沉沉,行动也慢了下来,结果就和他们走散了。
云箫师伯和师父还有妍秋姐以及云辰宇去追冷谦,我本来是跟着乔纳兰和阿牧翔去追寻沈红蝴和猎头人黄维安的,结果我落单了。
心想着只要按照原路回去客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在转身之际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梓纯。自从将军府那一别,已有数月不见了,即使她和宋陵成亲那晚也未曾相见。
忽然有几个人拖着她强行的离去,不明所以心生担忧,于是便跟了上去。追至郊外却失去了踪迹,不安的细细寻找几番,在一个破庙前看到了正挣扎着起来的梓纯。
见她无恙,我忙不迭的过去扶她,却撞上了她那双诧异的瞳眸,只几秒的光景,不觉涌出一股凉意,直灌入心里。两道眼波似要将我看穿,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没有移动半分。
许久,轻启薄唇,吐出几个字,“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话让我的心一沉,以为她所指我‘诈死’一事,缓缓说道,“当初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谁料是妍秋姐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