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四姐姐说安禄伯夫人对这个嫡女很是严厉,母女间少有温情,却反对世子慈爱有加,原是这个缘故。”
“四姐姐?”裴羡这声迅速激起了裴承州的雷达,“四姐姐怎得没同我说过?”
“同你说旁人家姑娘如何么?”裴羡反问。
“……倒也不必,我对旁人家姑娘不感兴趣。”裴承州没再说什么。
“安禄伯只有这一个嫡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裴承允重新将话题掰了回来。
拿一个裴二叔蒙不了他,更别说还有一个二皇子在旁拱火。
裴西岭点头:“那便先下手为强。”
见他已有成算,赵瑾几人便没再说什么。
眼见着天色已晚,她道:“想来今儿你们都乏了,便都回去早些歇息吧。”
三人点头,行礼告退。
“还在想今日之事?”裴西岭摸了摸她的肚子,轻声问她。
“我在想后日认亲宴该为羡儿准备哪套首饰。”赵瑾忽地想起什么,“对了,嗯……二弟,别叫他太快被灭口。”
照安禄伯夫人那几欲疯癫的模样,赵瑾真怕她买通大理寺的人弄死裴二叔。
倒不是心软同情他,而是柔嘉长公主认裴羡为义女的认亲宴就在后日,若裴二叔在这时候死了,便是隔房不必守孝,可裴羡转头就高高兴兴出门认义母,到底要叫人诟病。
“好。”
赵瑾偏头看了他一眼:“他是你亲弟弟,你……伤心吗?”
裴西岭顿了片刻:“在知道他当真要毒死我的那一刻,是有伤心的,也更心寒,后来便好了。”
早在他诈死归来时,那一双弟妹什么德性他就看清楚了,所以如今还算平静。
“我的确是有疑惑的,幼时他们并不是这般模样。”裴西岭微微拧眉,“二弟小机灵多,轻易也不肯吃亏,但总是会在我顶撞父亲时为我求情,陪我一起受罚,也会在小妹受欺负时为她出头,会在出门回来带给她最爱吃的糕点,那时的我们,就如现在的州哥儿他们一样,有吵闹有矛盾,却总会在对方受了委屈欺负时站出来挡在最前……”
赵瑾听了片刻,大概也了解了。
正如双胞胎与裴羡的相处一样,他们兄妹三人也是这样相处的,所以在裴西岭诈死之前,他尽心尽力提携着一双弟妹,给人脉给利益,将守望相助贯彻到底。
却不想最后换来这两人的双双背叛。
赵瑾倒是不觉得他傻。
毕竟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是血浓于水的至亲,他更是长兄,在这种古代式教育里,振兴家族,帮扶弟妹是天然就套在他身上的责任,更有数年相处感情加成。
相处多了是有滤镜在的,感情越深,滤镜越厚,对于裴西岭来说,从前并非没有看清他们的机会,而是他对至亲的感情叫他下意识忽略了。
幼时的裴二叔和裴芙或许是真的善良天真,可人越长大,受到的诱惑越多,就越难保持本心。
裴西岭并非看不透,他只是输在将感情当成了从一而终的存在,将那两人依然当成从前模样,认为他们永远不会变。
“好在我如今想明白了。”裴西岭接着道,“人并非一成不变,幼时的感情可贵,该珍惜却不该执着于此,我也会认真教导他们的。”
这个“他们”仅指三个孩子。
他们绝不会走到裴西岭兄妹三人这个地步。
赵瑾笑盈盈逗他:“想要教导他们,你可能真要多读读书了,州哥儿好骗,允哥儿和羡儿可不好骗。”
裴西岭以前胜在不常说话,只做严父,一有不对直接体罚。
若现在改走知心父亲路线,裴承州会不会察觉不对赵瑾不知道,可裴承允和裴羡这两个有心眼的绝对分分钟给老父亲扒得干干净净。
裴西岭脸色黑了一瞬,然后当真拿起手边的书准备读。
赵瑾乐不可支,抬手拦住他:“开个玩笑,心情好了就罢,只要明理晓事,不必非要纠结读书多不多……嗯,便是他们当真知道,敢笑你就收拾他们!”
“你替我出头?”
“对。”赵瑾笑着点头,“我替你收拾他们。”
裴西岭低头轻笑一声,线条分明的侧脸在烛光下异常柔和,眼中的笑意满到似乎快要溢出来,本就出色的容貌似乎更耀眼了。
灯下看美人,素来都要亮眼三分。
赵瑾不颜控,但好看的脸谁不想看呢。
她摸了摸裴西岭的脸,凑得更近了些。
裴西岭抬手稳稳扶着她的腰,一低头,正与她鼻尖相触,他眼中还犹带三分笑意,在碰到她的一瞬就低下头去,顷刻间唇齿相交。
屋里温度渐渐升高,暧昧丛生。
“昨儿不是说与我同浴?”赵瑾声音极轻,接近呢喃。
裴西岭却听清了,眸色暗了下来,打横抱起她就往耳房走去。
……
翌日,赵瑾日上三竿才起。
对于睁眼就看到惜夏她已经不惊吓了,淡定地起身洗漱梳妆。
“夫人,表公子来了,已经在外候了一个时辰。”惜春道。
“阳哥儿?”赵瑾问。
惜春应是。
“问问他用早膳没,若饿了便来同我一起用。”赵瑾随手翻着首饰,比对着各色镯子,纠结要戴哪个。
“是。”
赵永阳到底没来,只在厅里候着,还同惜春说叫赵瑾慢慢用膳,他等着就是。
赵瑾没跟他客气,用过早膳后才去见他。
“侄儿见过姑母。”见她进来,赵永阳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赵瑾缓缓坐在了上首。
还没等问他今日来所为何时,赵永阳就蹙着眉头,一脸担忧地开口:“听闻昨日裴公子婚宴上闹出了大事,还牵扯到了姑父,侄儿心下担忧,便来瞧瞧姑母,您身子可好?可有受惊?”
闻言,赵瑾眉梢微挑。
这个大侄儿,算是养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