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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琴沉沉地呼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远处道:“说真的,我还真想找个人倾诉一番,但我知道我一旦说出来,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了。原本可以各自好好地活着,那就好好地活着,为什么要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是非中呢?”
贝螺疑心道:“照你这么说,你真的是走不掉而不是不愿意回来?”
“贝螺,”秦思琴转头看着她认真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留下来了?”
“不是,是把融儿托付给你。”
“呃?”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是个可以托付的人,融儿有幸能得了你这么一位婶娘,那是他的福气的。其实没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带融儿走的,现在,我把融儿托付给你和獒战,你能答应我保他平安长大吗?”
“当然可以!就算没有你的托付,我也会保他平安长大的。可是秦姐姐,你还是要走对吗?”贝螺略感失望道。
“抱歉,”秦思琴抬起手摁了摁贝螺的双肩,情绪有些低落道,“有些事情一旦入局,想抽身就很难了。谢谢你的好意,回去吧!”
“秦姐姐……”
秦思琴扭头就走了,贝螺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是满满的失望。来之前她还很有信心,觉得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说服秦思琴的,但最终还是失败了。虽然把小融儿留下来了,但刚才秦思琴眼里那深深的忧虑总她让觉得不安心,很想知道秦思琴这些年在狄戎国到底是怎么过的。
“贝螺!”獒战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了。
“狗狗,我在这儿呢!”贝螺转身跳起来挥手道。
獒战带着安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见她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大气。安竹问了一句:“那个秦思琴呢?”
“走了。”贝螺往秦思琴背影消失的方向失望地看了一眼。
“她没对你做什么吧?”獒战不放心地问道。
“没有,”贝螺鼓了鼓腮帮子,好失望地说道,“我本来还信心满满地想帮小融儿说回一个娘的,哪知道我功力还是不够。”
“给融儿说回一个娘?什么意思?”獒战纳闷道。
“我刚才不是说要跟你讲一个大新闻吗?其实呢,小融儿他是秦姐姐和花尘哥的孩子……”
“什么?”獒战和安竹齐声惊道。
贝螺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道:“是雨姬亲口告诉我的,刚才秦姐姐也自己承认了。你们都是大笨蛋吧?居然连这个都没有发现呢!一个一个的,大笨蛋!”
獒战紧锁眉头,拍了后脑勺两下,来回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融儿是秦思琴和花尘的孩子?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融儿长得就像花尘,或者说更像花夫人,看不出来也不奇怪啊!”安竹思量道。
“但是……孩子一出生就在花狐族,怎么可能是秦思琴的孩子?当时秦思琴已经离开花狐族了啊!”
“这就只能问雨姬或者秦思琴了。”
“这样,”獒战吩咐安竹道,“你先带贝螺回去,我去追秦思琴!”
“我跟你一块儿去!”贝螺立马举手道,“追上她,没准我还能再劝两句呢!”
“听话,跟着安竹回去!”
“让我去嘛!让你追上你又能怎么样?她性子那么拧是不会跟你回来的,带上我,事情就会好办很多啦!”贝螺拍着心口得意道。
“追上了我劝什么劝?不把事情说清就走,美了她了!”獒战比划了一个劈砍的动作哼哼道,“追上直接打晕绑回来,谁还跟她废话啊?行了,快跟安竹回去吧,我追上她就回来!”
“狗狗……”
獒战不等贝螺说完,转身匆匆追了上去。沿着秦思琴那新鲜的足迹追了半里路后,那儿有一条由东向西的浅流,獒战习惯性地跑到浅流旁,蹲下准备洗把脸继续追。不管怎么说,今天一定要把秦思琴追回来问个清楚,融儿怎么就成了她的儿子了?这女人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花尘的?
手刚伸进凉凉的水里,一股腥味儿便随风扑鼻而来。他立刻扭头往西一看,只见清澈的河水中居然夹杂着一丝丝血迹,而且越往西越多。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起身就沿着浅流往西跑去。转过一个弯后,他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大滩染了红且腥味儿奇重的溪水,就在那溪水旁边斜卧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是他一路寻找的秦思琴。
“秦思琴!”獒战一个箭步奔过去,将她翻了过来一看,在她前胸靠右的地方有一个不断往外冒血的窟窿。能够想象得到,必定是有人从前面一剑刺穿了过去。
“獒战……”她忽然发出了微弱的呼唤。
“谁干的?”獒战将她平放下,一面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一面着急地问道。
“小心……后面……”
后面二字让獒战忽然警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就在他转身之际,一个人影忽然从后面矮丛中跳了出来,挥着匕首向他扎了过来。他一个旋转躲开后,便与那人打了起来。对方很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十来招后便被他一脚踹翻在地上,额头撞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收拾了这人后,獒战又急忙奔回了秦思琴身边,继续为她止血上药。獒战一边上药一边问道:“是他吗?是他刺伤你的吗?他是谁?”
“秦卫……”秦思琴气若游丝地吐了两个字。
“秦卫?什么人?”
“獒战……”秦思琴忽然抬起满是鲜血的右手,吃力地抓住了他的左手腕,面色惨白如雪道,“我可能……真的不行了……帮我……帮我跟花尘……花尘说一句……对不起……还有……还有融儿……”
“先别想着托孤!”獒战打断了她的话,扯下了一截布条替她包扎伤口道,“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自己对花尘说吧!好在我随身带了鸡血膏,血已经止住了,你没那么容易死的。”
话音刚落,秦思琴便晕死了过去。獒战替她包扎好伤口,往她嘴里灌了一颗人参回气丸之后,开始盘算怎么把她弄回去。正想着,不远处林子里忽然想起了花尘和安竹叫他的声音。
原来秦思琴把贝螺从寒兵馆带走后,寒兵馆的人立刻去禀报了花尘。花尘将接待巴陵国使臣一事交给了花墨后,便带人赶出了寨。半路上,他们遇见了站在原地等獒战的贝螺和安竹。当安竹告诉花尘秦思琴回来了时,花尘吃惊地说不出话了,随后便与安竹一道前来找獒战和秦思琴了。
獒战回应了一声,花尘和安竹很快找了过来。眼前的一切把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特别是花尘。当看见地上躺着的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秦思琴时,他脸色瞬间大变,心慌又急切地奔到秦思琴身边,愕然道:“怎么会这样?思琴怎么样了?谁干的?”
“就是旁边那个叫秦卫的,”獒战冲那大石头旁倒着的男子努努嘴道,“不过眼下不是说他的时候,你们来了正好,我们三个足够把秦思琴抬回去了!”
花尘连忙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给秦思琴盖上了:“好!赶紧抬回去!”
被送回本寨的秦思琴一直昏迷着,药师说她失血过多,虽然命是保住了,但什么时候会醒来谁也说不准。雨姬为此十分自责,立在*边抹泪道:“早知道小姐会这样,我就该早早地告诉你才是……昨晚小姐没来找我,我心里就预感着会不会出事儿了……”
“先别哭了,”坐在*前守着秦思琴的花尘转头皱眉道,“下回别再犯这种错误就行了,下去吧!”
雨姬难过道:“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才会醒呢?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杀了小姐?”
“秦卫。”花尘紧了紧牙龈,眼中透着一股子杀气。
“秦卫?”雨姬好不讶异,“怎么会是他?秦卫少主可是小姐的堂弟,这些年与秦印少主一块儿辅助小姐重振秦家,小姐待他如同亲弟弟一般,他怎么会杀小姐?大首领,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花尘眉头紧锁道:“人已经抓到了,绝对错不了!为什么?想必是当中出了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让这个看起来道貌岸然却十足心狠的家伙对思琴下了毒手!我说呢,思琴功夫了得,一般人怎么可能轻易地近她的身,还一剑穿了她的胸,必定是她熟悉的人。”
“您说抓着他了,他人呢?”
“我已经让獒战帮审他去了,你先回去吧,融儿看不到你会找的。”
“是,”雨姬点点头道,“那我就先去找融儿了,晚上再来看小姐。”
“去吧!”
雨姬退出了房间,心绪不宁地往前走着。大概是心里还惦记着昏迷中的秦思琴,就连水凝和瑶夫人走近她跟前她都没有察觉到。直到水凝出声时,她才抽回神来后退了一步,略略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差点撞上二位呢!”
水凝打量了一眼她的脸色问道:“你怎么了?脸色可一点都不好呢!对了,你是不是刚从那位秦小姐那儿回来的?她醒了吗?”
雨姬摇头伤神道:“还没呢!药师说了,她伤得过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是吗?”水凝与瑶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问道,“那花尘也在她那边吗?”
雨姬看了两人一眼,眼神中带着一点点警惕和犹豫。水凝见状忙又添了一句道:“我们有些事儿要找花尘商量商量,没别的意思,他要不在那边,我们就去别处找好了。”
“哦,”雨姬半信半疑道,“花尘在那边,不过小姐重伤未醒他很担心,心情可能不太好,你们这个时候最好别去找他,有事儿去找夫人商量也是一样的。”
“行,知道了!不耽搁你了,你去忙吧!”
雨姬走后,水凝脸上的笑容立刻像粉末遇风般的散去了。瑶夫人紧皱眉头道:“还真在那边守着?看来你说得不假啊!那个秦小姐跟花尘还真有什么呢!”
水凝挽着她的胳膊往回走道:“我从前听水影姐姐提过那位秦小姐,她父亲与花莽哥是知交,本打算议亲的,但那秦小姐执意要回北边狄戎国去,所以才没了下文。一走这些年都没个音讯,偏偏花尘要大婚的时候就回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瑶夫人听到这儿,眉头皱得更紧了,担心道:“不会是故意跑回来破坏花尘与我家禾儿大婚的吧?就那么巧?这时候重伤不醒?我看里头有古怪!”
“瑶姐姐,你也别担心,”水凝安慰她道,“花尘和水禾的婚事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岂能说变卦就变卦?一个过去的旧相好碍不了什么事儿的,你只管放心好了,水影姐姐和花莽哥这点分寸应该还是有的。”
瑶夫人板着脸十分不乐道:“但想想心里堵得慌啊!后天就大婚了,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个旧相好,落谁身上都觉得不舒服的。”
“你也说后天就大婚了,再忍个两天,等水禾正式嫁给了花尘,主母之位坐定了,我们再来商量那旧相好的事情也不迟呀!这时候,我们就当不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瑶夫人不满地冲不远处安置秦思琴的那间小院翻了两个白眼,冷冷道:“不管她是个什么玩意儿,想坏了我家禾儿的终身大事那是绝对不行的!她安分还好,要不安分我们就走着瞧!别以为水元族的人那么好欺负!哼!”
她格外不痛快地唠叨完了这番话后,正要扭脸走了,一回头却撞上了獒战那张霸王冷脸。她吓了一跳,捂住心口叫唤道:“哎哟!怎么走路都没个声儿啊,吓死我!”
“是你们聊天聊得太起劲儿了,背后来个杀你们的人都不知道吧?”獒战口气轻蔑道。
“你……”
“算了,瑶姐姐,我们还是先走吧!”水凝拉上瑶夫人,冲獒战敷衍地笑了笑,然后匆匆走了。
獒战也没多加理会,径直朝秦思琴那小院走去。推门进屋后,坐在*边的花尘起身问道:“怎么样?审出个结果来没有?”
獒战坐下道:“审出来了。那个秦卫也不是什么硬汉子,收拾两顿也就什么都招了。”
“他怎么说?他为什么要杀思琴?”花尘在他对面坐下肃色道。
獒战瞟了一眼*上躺着的秦思琴道:“他说秦思琴不公道,他与秦印一样都是辛苦追随于秦思琴的,可到了最后,秦思琴却将秦家大权交给了秦印。”
“什么意思?”花尘惊讶道,“你说思琴把秦家大权交给了她堂弟秦印?这么说来,思琴已经不掌管秦家了?”
獒战点点头道:“大概在半年之前,秦思琴正式将秦家大权转交给了秦印,离开了秦家,也离开了狄戎国。”
“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没回来找我?当初我跟她说过,只要她做完了秦家的事情随时都可以回来找我的。”花尘急切道。
“这事儿之前在你的密室里我也问过她,当时她没多作解释,我以为是她心虚不敢解释,哪知道原来里头还有个大缘故。”
“什么缘故?你快说!”
“着什么急啊?人都给你弄回来了,你还怕她跑了吗?”
“獒战……”
“好了好,不逗你了,看你急得那个样儿,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啊!”獒战抖肩笑道,“告诉你吧,有人看上你家秦思琴了,这也是秦思琴在狄戎国待不下去的缘由。”
“谁?”花尘恼火道,“谁那么不长眼睛看上我的女人?”
“狄戎国国主非言。”
“他?”
“据秦卫说,这趟他来刺杀秦思琴一是为了个人积怨,二则是奉了狄戎国皓姬娘娘之命,要让秦思琴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半年前,非言提出要收了秦思琴为后宫,被秦思琴拒绝了。自此,秦思琴便将秦家大权转交了堂弟秦印,自己离开了狄戎国。”
“那她为什么没来找我?”
“我想她不来找你,大概也是顾忌非言。她离开后,非言曾派了不少人去找她,这事儿引起了非言的正宫皓姬不满,所以皓姬才向秦卫下了杀令,由此可见非言对秦思琴感情颇深。话又说回来,两人也算得青梅竹马了,内乱之中,非言又得秦思琴保护,难免会对秦思琴产生男女之情,也就有了后来想将她收入后宫的想法。”
花尘听到此处,缓缓起身踱步道:“原来如此……思琴不回来找我,大概是不想我与非言为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闻那位非言国主手段强硬,态度嚣张,内乱平定之后斩杀了大批的臣下以及将官,虽没见过这人,但也勉强能知道他是个不好惹的人。狄戎国与我们虽然隔得很远,但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向你花狐族发难呢?我想秦思琴大概就是顾忌这个才没回来找你。”
花尘皱眉道:“又或者,思琴早有想回来的念头,只是因为那个非言,她一直不敢回来而已。直到半年前非言明明白白地提出要收她入后宫时,她才迫不得已离开了狄戎国,隐藏起来以躲避非言的追捕。不过,秦卫是怎么知道她来了我这儿的?”
“那得多亏了雨姬的一封信。秦思琴离开狄戎国雨姬并不知道,所以雨姬暗中派人送到狄戎国去的信自然落不到秦思琴手里,而被秦卫拦下了。秦卫将信转交给秦思琴的同时又把此事禀报了皓姬,皓姬许诺他,只要杀了秦思琴便可助他拿回秦家大权。”
“雨姬写信给思琴干什么?告诉她我要成婚了?”
“不知道,这事儿你就得问你的雨姬了。所以啊,”獒战起身倒了一口水喝感触道,“女人多了就麻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捅个大窟窿出来了。秦卫知道的就这么多,旁的你还是等秦思琴醒来问她好了。对了,秦思琴回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花尘脸上扫过一丝忧愁道:“再有打算也得等她醒了再说。”
“水禾那女人我得提醒你,那女人心思不浅,想法也多,大概是遗传了水氏一族女人野心勃勃的优点吧,你得防着她点。”
“我眼下没有心情去思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花尘踱步回到*边坐下,凝着秦思琴那张惨白的脸伤感道:“我只希望思琴能早点醒过来……”
“倘若她醒了还坚持要走,你怎么办?”
花尘摇头道:“这回我是铁定不会让她走了。之前是因为她爹有遗愿未了,我让她去了了她爹的遗愿,如今秦家恢复如初了,秦家大权也转交给了秦印,那她就再没有离开的理由了。还是你说得对,跟她废什么话呢?再走关起来就是了,女人本来有时候就是不讲理的,跟她们讲那么多理也没用,还是索性使点手段好了!”
“这就对了嘛!”獒战笑米米地走到他身边,用胳膊捅了捅他问道:“哎,我听秦思琴说寒兵馆那密室你们俩从前经常去?是不是就因为那儿是你们俩私会的地方所以你才把寒兵馆设在那儿的?”
花尘笑了笑,回味道:“我估计,融儿就是在那段时间怀上的。”
“哦……”獒战贼笑着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夜深无人的时候,把人家单纯的小姑娘骗到那儿去,再伺机下手对吧?哥哥,没想到你才是坏水一肚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