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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獒战的声音,獒拔那低垂的脑袋缓缓地抬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憔悴道:“你来干什么?来看你爹笑话的?”
“原来您还认为是我爹,那当日怎么就下得那样的狠手?”
“不孝之子,不该死吗?”
“呵!”獒战斗肩酸楚地笑了笑,目光望向窗外道,“倘若你真要这样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对了,我今晚来这儿是为了告诉您一件事情。二叔和微凌我明日准备处决了,您不会有任何意见吧?”
“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獒蛮族的首领了。”獒拔口气淡淡道。
“那就是不反对了?行,我明白了,不叨扰您了,先走了。”
“听说金贝螺连斗魁都骂了?”獒拔忽然问了一句。
獒战回过身来,看着他那弓弯似的脊梁道:“那不是骂,是身为主母应该尽的职责。族人有所懈怠不安分,她理应如此。”
“哼,那个女人所有的一切你都要护着吗?”
“对,因为她是我的女人。就像您是我爹一样,只要有我在一天,我都不会让人伤您性命。您歇着吧!”
獒战说完转身出了房门,走出去时,他不由地长吁了一口气。贝螺迎上去问道:“怎么了?爹不跟你说话吗?”
“不是,是觉得现在跟爹说话太累了,太费劲儿了。走吧,”獒战揽着她往台阶下走道,“陪我出去逛逛,家里闷得慌。”
两人晒着皎洁的月光,缓步走出了自家大门,往寨子西边闲逛去了。贝螺说起了丘陵小月的事情,獒战不时地添上两句,夫妻俩正聊着,寨子里一位大娘就迎面匆匆地走了过来。
到了两人跟前,那大娘弯腰行礼道:“大首领,贝螺夫人,这么晚了还出来晒月亮呢!奴婢叨扰你们片刻,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布娜啊?”
“没瞧见,布娜怎么了?”贝螺问道。
“那丫头又没回来,奴婢还以为在您那儿呢!”
“哦,或许去找嘟嘟和爬爬了,她总爱上那儿玩去,你赶紧去找找,找着就带回家,夜里太冻了,她又玩得不知道个分寸,很容易着凉的。”
“夫人真是心好,可她偏是个疯的,不能知道夫人这片好意呢!奴婢倒是想让她好好待在家里,可最近她老说夜里做噩梦睡不着,就喜欢跑出来溜达,奴婢真是拿她没法子了!”
“她怎么会做噩梦?”
“还不是因为前头见着了巴庸闹的。”
“见着巴庸闹的?”
“巴庸不是跟死了的巴芒有些挂像吗?那天押巴庸出寨子的时候,她瞧见了,吓得一晚上没睡好呢!想是看见巴庸就想起巴芒了,惊着了。”
“这样啊,”贝螺点点头道,“应该是惊着了。那你赶紧去找了她回来吧,夜里到处乱窜也不好。”
“那奴婢就先走了!”
贝螺两口子又继续闲逛了一阵子,这才回家去。前脚刚刚踏进家门口,后脚便有人来禀报事情了:“大首领,微凌夫人在牢里服毒自杀了!”
“自杀了?”獒战微微颦眉道。
“属下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獒通呢?”
“他还好好的。”
“难道是知道你明日要处决她了,自己先奔黄泉去了?”贝螺疑心道。
獒战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或许是吧!她既然已经自己了断了,也少了我一番功夫,抬出去随便找个坑埋了便是。”
第二天一早,獒战刚刚起*,獒昆便匆匆赶来了。獒战一边穿衣裳一边问道:“是来给你爹说情的?”
“二哥知道昨夜里微凌夫人服毒自杀的事情吗?”獒昆问道。
“知道,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作恶太多自己就了断了。”
“二哥……我想……”
“你想什么?”獒战系好腰带转身道,“你想是否能留下你爹一条命,反正微凌已经死了,也算抵了罪了是吧?”
獒昆点点头,道:“那毕竟是我亲爹,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死了。二哥,你能不能看在我和獒赐的份上留他一条命,好让我们兄弟二人侍奉他终老?”
“獒昆你要明白,我管着全族这么多人,若没些规矩,那还成方圆吗?我知道你不忍心,我其实也不想下令处决了他,但他之前犯恶种种,你很清楚足够死上十回了。若我就这样饶了他,跟其他贵亲族老怎么交代?”
“我明白二哥的为难之处,所以我今天来是想请二哥暂缓处置我爹,等我去收复了血鹰族,以功抵过,那时候再来求二哥宽恕。”
“你想去收复血鹰族?”
“二哥不是一直有这打算吗?恳请二哥把这个机会给我,让我亲自去收复了血鹰族,这样一来,二哥要宽恕我爹总有了实实在在的理由。”獒昆请求道。
獒战拍了拍他的肩头,点头道:“你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知道将功抵过,而不是一味地强要我卖你人情。其实收复血鹰族一事我已有了盘算,稍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有没有我的份儿啊?”獒赐忽然从门外跑了进来。
獒昆回头一看,捶了他肩头一拳道:“你这混小子总算知道回来了!把花狐族当你家了?还待在那儿不肯回来了是吧?”
獒赐耸耸肩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回来的。”
上回从白猿山擒了獒通等人回来之后,獒战让獒赐护送溜溜回花狐族。大概是知道自己父亲罪不可恕,又不想亲眼看见他被处决,所以獒赐在花狐族躲了一段时间,今天才回到谷里。
“我已经跟二哥说了,暂时不处决爹,等我去打了血鹰族立下战功了,再做决定。”獒昆道。
“那一定不能落下我!说实话,我还没真真正正地上过战场呢!二哥,”獒赐央求獒战道,“也带我一块儿去好不好?让我立一两个战功,跟你讨个人情救我爹也好吧,行不行啊,二哥?”
“你以为战功那么好立的?要拿命去拼的,知道吗?”獒战道。
“我不怕!是男人怎么能怕上战场呢?我们獒蛮族的男人就没怕过!对不对,二哥?”
兄弟三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仰头大笑了起来。这时,贝螺捧了给獒战的早饭,推门进来见他们兄弟仨笑得跟捡了金元宝似的,奇怪道:“有什么好事是我不知道的吗?说来听听?”
“二嫂,二哥要带我去打血鹰族了!”獒赐满脸兴奋地对贝螺炫耀道。
“去!”贝螺当即冲獒战翻了个白眼,将托盘重重地搁在了桌上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儿呢!原来有人闲不住,伤刚刚好就又想出去掐架了!这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啊,二嫂?”獒赐求解道。
“很简单,”贝螺单手叉腰,指着獒战道,“这句话的意思直接明了点说就是,这人霸道!坏透了!只许自己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许别人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这样而已。”
“二哥不许你做什么事情了?”獒赐好奇地打听道。
“行了,少打听,回家去吧!”獒昆拽上了獒赐就离开了。
獒战把房门一关,带着阴阴的笑容走回贝螺身边,单手揽着她问道:“我不让你做什么事情了?”
“多了去了!”贝螺用食指使劲地戳了戳獒战那健硕的胸大肌道,“要真真地算,那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好啊,你就出去跟人掐架去吧!你一走,我可就自由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还管不着了呢!”
“想找你那法书和法器是不是?”
贝螺翻了个傲娇的白眼,扭脸瘪嘴道:“没有那法书和法器也阻挡不了我一颗求学之心!法器是很好弄的,神庙里现成就有,实话告诉你吧,本公主记忆力超群,其实早就把那本法书上的内容全部记下来了!你呢,算是做了无用功啦,藏了也白藏!哼!”
“哦……这样的啊……原来已经不需要那本法书了?”
“对呀!”贝螺扬着下颚神气活现道。
“那好,”獒战笑得阴险,“回头我就让安竹把那本书丢他家灶坑里烧了,反正贝螺夫人都不需要了,还留着干什么呢?”
“等一下!”贝螺立刻转回头,仰头盯着獒战惊讶道,“你还没烧那本书?是藏在了安竹那儿?”
“反正你都不需要了,你管它在哪儿呢……”
“我要!”贝螺像个小学生似的高高举起右胳膊踮脚喊道。
獒战凑近她那粉白色的脸盘,邪笑着问道:“你要什么?我还是书?”
“书!”
“你不是已经全部记下来了吗?”
“我就是要嘛!狗狗……”贝螺开始施展她软绵绵娇滴滴的金式撒娇法,圈着獒战的粗腰,像个摆钟似的左右摇晃道,“狗狗和书我都想要的……狗狗你就给我吧!连人带书都一块儿给我,我会好好地保存起来,绝对不会乱用的。狗狗,我高大威猛玉树临风的狗狗,你就给我好吧?”